金陵城外，司马达一脸焦急地看着李清河，他不敢想象离金陵城有着足足大半月路程的泰安京此时的景象，更不敢想，没有自己在身旁的刘琦面对李淳风隐藏了多年的算计能有什么反手之力。

再者，李淳风与自己师出同门，彼此对对方都十分了解，在以有心算无心下，李淳风恐怕对自己的诸多手段都早有应对之法，如同今日那个古怪妖师一般。

一时间，他唯一能依靠的，竟然只有眼前这个曾让他不屑一顾的翰林郎。

此时李清河的脑中其实也是一团糨糊，他虽然踏上修炼之路，却也没有那缩地成寸的本领，即便是日夜兼程赶到了泰安京，只怕也只是徒劳。

李清河呆立了良久，开口问道：“神机门还有什么秘法可以让我们得知一点泰安京的消息吗？”

司马达抬头望了望天空，想了想说：“被李淳风蒙蔽的消息一一展开，等到今晚星象显现，我自有办法料断兵戈，可是问题是，如今就是知道了李淳风的全盘计划，我们也是鞭长莫及啊。”

李清河大手一挥，说道：“我们如今处境太过被动，只有先听天命，再谋划人事，你先和我回唐家吧，接下来说不得还得要他们帮忙。”

李清河带着司马达回到了大方楼，到了一楼见着总管方永，还没等李清河开口，方永便指了指楼上说：“少主在楼上已经等候李先生多时了。”

李清河点点头，便领着司马达上了六楼。

正如方永所言，唐念卿已在六楼等候多时，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会将国师司马达一同等来，更没想到此时的司马达跟在李清河身后，二人之间隐隐以李清河为尊。

本就为隐瞒李清河懊悔的唐念卿此时更是肠子都悔青了，看李清河这幅模样，就连国师也得听他的话，这么大的一桩机缘竟然在自己手上溜走，传出去绝对会败了整个唐家的名声。

按下心中的波澜，唐念卿走上前恭敬地叫道：“李先生，国师。”

李清河的慧眼早已看透唐念卿的心思，却也只是无可厚非，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每个人一生中会遇见那么多人，谁是好风凭借力的贵人，谁是阎王索命的冤家，哪能断得那么清楚，唐念卿此时的懊悔，归根结底还是对自己家主之位的患得患失罢了。

唐念卿深吸了一口气，心想事情还是得一件一件解决，于是便主动开口道：“李先生，今天那幅书画的拍卖，除去之前买下那些东西的花费……”

李清河打断道：“拍卖？那幅书画不是被我给撕了吗？”

唐念卿汗颜道：“事情恐怕和你想的有些差距，你走时说，‘这样的书画不会再出现在世间了’，这一句话就将你撕开的那两幅残篇变成了绝版，价格自然也青云直上，除去之前的花费，还剩下四十五万银。”

李清河之前拍下的三件拍品总共十五万银，还剩四十五万银，意思是这幅画卷竟然拍出了六十万银的天价，纵使书画二圣真迹流出，恐怕也只能卖到这个价格。如此巨大的数额下，李清河却感觉只是一个数字了，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以后不太需要一缺钱就以字画抵债了。

唐念卿拿过账簿，就要和李清河核算钱数，唐家规矩向来信誉为先，无论是和谁做生意，这规矩总是不怠慢的。

可李清河却按住了唐念卿的手，示意司马达走上前来，向唐念卿说道：

“这笔钱现在不用给我，另外，你们这次拍卖赚的钱最好也先别急着流转，接下来的事，国师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唐念卿一脸疑惑，他分明还记得李清河之前训斥自己投靠司马达的行径愚蠢，怎么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可眼前这两人都不是唐家惹得起的存在，只好恭敬道：

“不知国师大人有何吩咐？”

司马达望着李清河，也是摸不着头脑，唐家虽然在金陵城富甲一方，但对泰安京的变动有什么帮助却是谈不上，如今之计，该是去寻找可靠的力量勤王才是。司马达一生见过不少变故，要商人救国，却是从来没见过。

见司马达不出声，李清河在一旁提示道：“唐家主要业务虽然在金陵城，但能在短时间内组织起这场万商展会，足以见得其消息灵通遍布大江南北，更是在天下商界有着不小的声望，国师大人，唐家一定能帮得上你忙。”

司马达眼珠一转，顿时明白了李清河的弦外之意——如今石汉国内消息传输皆是依赖李淳风的燕子坊文堂在各地建立起的网络，若是要得到泰安京的消息或是将消息送入京中，自然都要依赖于其他的方法，而且，凭着商人们的身份，恐怕还有其他便宜。

“李先生说得不错，从商多年，唐家与各地商家都建立起了一套自有的交流体系，石汉国内，无论是极北大漠，还是东海之滨，消息来回最多半月时间，若是国师大人有用得着的地方，唐家愿效犬马之劳。”

司马达并没急着回应唐念卿，而是转头看向李清河，见李清河深深地点了一下头，才向唐念卿问道：“给我具体讲讲你们商界沟通的方法。”

唐念卿露出自信的微笑，向窗外吹了一声口哨，一只飞鹰闻声而来，落在他的手臂上，“这只是我唐家培育的十年海东青，乃是由那位燕武国御用驯鸟师苦心培养而成，而比它低一等的传信鹰隼则在全国各个商行都有备用，专门传递唐家与各个商会的信息，半月时间，其实已是保守估计，若是将海东青放出，千里路程，不过脚下山河一瞬。”

“若是觉得不放心，想要万无一失，从金陵城向周边延续万里，沿路所有的商行都是唐家的驿站，无论是陆路还是漕运，在历代商人探索出的捷径上，所有商家都会先给唐家行方便，可以说，只要天下商家通行之处，便都是唐家的通途。”

唐念卿解释完后，司马达不由开始正视延续多年的商家所具备的能量，而当他无意间瞥过一眼，却发现李清河脸上透露着与唐念卿一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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