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是整个石汉国版图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不同于同处西南的西蜀,滇南既少特产,更无人烟,路径险绝,偌大一片深山之中,只有毒虫猛兽作伴。
离开金陵城后,司马达没有急着返回泰安京,反倒是南下来到了这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原本险绝的路径,在他秘法转移下也算不得什么,不过几天时间,便来到了深山中几处山峰耸立之处。
其中一座山峰峰拔如削,与南面的悬崖爽峙,高阜如门,故名天门峰。每当风起云涌,云雾从天门中奔腾而出,气势磅礴,惊涛拍岩。
几座山峰悬崖间,掩藏着上万个棺桩棺孔,数百具悬棺,没有人知道这些棺材是如何进入到山岭间,也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埋藏了些什么人。
天门峰乃是神机门当初立门之处,司马达自然一辈子也难以忘记,他轻车熟路运起秘法横踏山岭而上,几步便走到了其中一个棺口处,遥遥拜了几拜,大声道:
“弟子司马达重回师门,还请师父出关相见!”
“师父!师弟以师门本领扰乱人间秩序,致使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纲常崩坏,必遭天谴,甚至连累师门!”
“如今皇上与四皇子皆在危难之间,师弟掌握本门秘法,我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察觉,恳请师父亲自出手清理门户!”
自从天地灵气隔绝,神机门的先辈们先后仙去,与此同时,各个宗门先后断绝香火,司马达的师辈们就在想一个问题——若是有朝一日,神机门的道统也不保了,那该如何是好?
神机门行事都依赖参悟天机,同时也不可避免的影响了天道进程,天地间的灵气越稀薄,规矩越严苛,对神机门的反噬也就越严重,因此,司马达的师父与当时的神机门前辈共同研究了一个遮蔽天机之法,便是藏身于悬棺之中,避开人世,同时也向上天隐瞒了自己的生机。
司马达的声音在深谷中回响,却不见一点回应,情急之下,他一头冲入棺孔中,用力将棺盖推开。
“师父,多有得罪了!”
石棺缓缓打开,司马达却失望地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却哪里有师父的踪影。
司马达彻底失望,转身准备离去,就在这时,他却发现眼前打开的石棺重新合上棺盖,随后渐渐缩小,直至小到不足一人高度,横亘在司马达眼前。
司马达仔细一看,发现石棺上还刻着两句话,
“难料如身死,难知如山石。”
细细琢磨着这两句话语中的意义,司马达摩挲着石棺,突然发现自己的灵力完全不能渗透其中,当棺盖闭上之时,司马达明知其中空无一物,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忌惮,似乎里面藏着什么恐怖的存在。
“这大概是师父早就料到我会来此,特意留下的法宝,师父神机妙算,定然有他的用意。”
想到这里,司马达便将石棺背在自己身后,随后跳下山岭,向天门峰顶处拜了几拜,随后重新运起秘法消失在山谷之间。
司马达消失后不久,天门峰的对面一株伞盖平铺如僧人拜佛打坐的蒲团一般的蒲团松摇了一摇,一个形同枯槁的老人从松下站起,似乎一直坐在那里,又似乎刚刚才出现在这世界上。
老人看着背棺离去的司马达,目光投向北方,微微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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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塞外。
“为什么!师傅为什么要背叛我!”一个脸上有着一道不短伤疤的银甲将军正在大营之内火冒三丈,他正是被李淳风培养多年,却在一日间便被抛弃的二皇子刘循。
皇上沉溺修道,三皇弟掌控朝政,李淳风没有动作,刘循不是蠢人,更是在李淳风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这一系列消息传到他耳中他便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是弃子了。
军营内一阵寂静,没有人敢在这位二皇子气头上时说话,尤其是他发火的对象还是凶名在外的春风堂主。
就连自己身边的人都让如此忌惮李淳风,刘循感到一阵绝望,他从来没想过,对自己像亲生儿子一样教导的李淳风竟然会出卖自己,更没想过,自己在对抗李淳风时,竟还是像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皇子一样弱小。
消息从京师密探传来,已然过了大半月,如今自己就算是带着兵马杀回京师也是于事无补,只怕到时连自己都会被安上一个叛军之名,拿自己的头颅让那个杂种三皇弟座下的龙椅更稳固一些。
正当刘循无比气愤之时,一个士兵跑进军营通报:
“二皇子,门外有人求见。”
“是谁?”
“好像是一个商人。”
“商人?这塞外什么时候商人都能进军营了?莫不是见我失势想来讨点好处?给我撵走!”
士兵半跪在地,犹豫之间并没退下。
刘循有些恼怒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士兵左右顾盼了一下,咬牙道:“那个商人说,他有办法让您十日内赶到泰安京,夺回属于自己的,那些东西。”
“老子还有什么东西!”刘循怒目圆睁,盯着不住颤抖的士兵,深吸一口气道,“让他进来吧。”
士兵像得了赦令的囚犯一般一溜烟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一个打扮介于西域与中原之间的商人便走进大营,心想着刚才给营外士兵的银钱算是没白花,让自己成功见到了刘循。
刘循看着这装扮古怪,但在这边塞也不算少见的商人,倨傲道:“你说你能让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商人深鞠了一躬,摸了摸嘴上的两撇胡子道:“正是,只要二皇子能在十日内带着中军赶到泗水之滨,到时我自然有办法让您带着大军及时赶到泰安京,拿回你想要的一切。”
“泗水离着泰安京还有五千余里路程,待我赶到泰安京早已大局落定,及时赶到?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在下是一个商人,商人最讲究的就是信誉,小人在将军面前能交易的筹码,也只有这信誉与性命了。”
刘循还欲开口,这时,门外又有哨兵传来消息,
“将军!”
“说!”
“泰安京传来诏令,说是,说是。”哨兵不断喘气,似是一时劳累,又似是不敢开口而故意拖延。
“是什么?你快说!”
“诏令说是陛下深感不胜处理朝务劳顿,半月后就要退位,让,让二皇子即位。”
刘循只感觉气血上涌,一时有些眼花,脚步也有些蹒跚,周遭的人连忙将他扶住,刘循这才缓过神来,早已怒火中烧,咬牙道:“中军听令,拔营全速赶往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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