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儿没想到李清河会主动邀约她，心下却泛起一阵女儿的娇羞，也不说是否答应李清河，只是掩着面夺门而去，留下李清河一个人在拍卖室内摸不着头脑。

乘着唐家的马车，李清河回到了大方楼，与一楼的方永打过招呼后，抱着佛肚竹直接找到了二楼正在沏茶的常在禅师，也不说话，只是将这一大盆佛肚竹放在他面前，脸上透着一丝笑意。

常在虽是佛法高深，却是肉眼凡胎，只能凭着冥冥的观感，说道：“这罗汉竹内，似乎蕴含着大因果？”

李清河也不回答，而是坐在常在面前，一口饮下了他刚泡好的青茶，缓缓说道：“我来金陵城，本来只是为了三种珍稀的材料，虽然现在都找齐了，但我此行最大的收获，其实就是这株佛肚竹。”

“佛肚竹？”常在有些疑惑，他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很快便释然道，“从形状来说，这个描述也的确恰当，只是‘佛’这一字，在我们僧侣口中却是不能随意说出。”

李清河连忙摇头道：“不不不，这个很重要，这株佛肚竹与佛*很有渊源，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常在却是越听越迷惑，示意李清河继续讲下去。

李清河解释道：“我凭借唐家的慧眼观察过，发现这佛肚竹的内部每一节都有极大的空间，类似于一个小型的库房，但我以灵力渗入，却发觉它只是灵气浓厚，内部空间却与普通竹节无二。”

“就仿佛，竹内蕴藏着另一个空间，我却不得其门而入，我看过前人所述佛家有‘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说法，想必消除我疑惑的方法只有在佛家中寻找。”

常在这才明白过来李清河的用意，点头道：“‘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乃是文人谬传，语出佛典‘昔时佛*拈花，惟迦叶微笑，既而步往极乐。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这一切都是一种心境。心若无物就可以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你可明白？”

李清河坦白道：“似是明白，其实全然不懂。”

常在笑道：“不会困于似懂非懂之间，也算你在佛学上有悟性了，佛典中的记载与你之前所说的话语，其差别就在于，花草木叶，并不是真正的大，而是因为佛说无我，故而一花一草，均能成其大。”

“无我？”

“对，无我，当你抛开对自己固有的执念后，刹那即是永恒，世界也就无穷大了。”

李清河点点头，明白过来为何自己灵力无法感知佛肚竹内的巨大空间，因为唐家的慧眼实则是观因果的天赋，正好与佛家学说一脉相传，也因此可以“看”到佛肚内的秘密，然而灵力的感知则是自然有形的，所感知到的佛肚竹，也就只是灵力浓郁而已。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达到‘无我’呢？”

常在点燃檀香，让李清河与自己一同在蒲团上打坐，嘴中念到：“抛下烦恼，放开身心，不以我为我，自是无我，亦是大我。”

李清河闭上双眼，脑子里面闪过许多画面，有李玄机初次与自己谈论因果，有自己提出的选择与了断，有蒲留仙为精魅成圣，有陆离秉烛百年，为儒生照明。

更有一山之隔，天降佛国，遍地莲花，妖僧化脓。

渐渐地，李清河神识沉浸在了心湖之中，又开始将那一幕幕忘记。

常在在李清河身边口诵佛经，手中木鱼敲打，有如梵音。

李清河此时正将近日来经历的离奇一一忘记，脑中不再有魔，不再有狐，不再有仙，也不再有人，天地重归混沌。

此时，他眉心中的那抹规则之力重新迸发，直直钻入心湖，将李清河的心湖都染成了一片金色，当日那抹天地演变的画卷重新在他眼前展开，只是这一次，他不再睁眼去看，而是静静地在半空中，感受天地的变化，似是没有处在这方天地，又似是比这方天地存在得更久。

常在将佛肚竹抱至李清河身前，佛肚竹也与李清河发出共鸣，无风自动，常在不禁惊讶道：“此子果然大有慧根。”

不知过了多久，李清河脑中的天地演变终于完成，规则之力重新从心湖中抽出，却壮大了不少，重新回到李清河的眉心。

而李清河的神识却被带往了另一个空间，这个空间中，四周一片漆黑，空空荡荡，李清河心念一动，自己身上的衣物便被转移到了其中，李清河明白过来，这应该是佛肚竹内的空间。果然，只要自己对佛法的感悟到了“无我”境界，自然可以利用佛肚竹达到一花一世界，芥子即须臾的效果。

这样一来，自己也不用再麻烦唐家帮自己将那些材料运送入西蜀了，至于其他功用，李清河一时却是未能想到，反倒是感慨佛法高深，竟能有如此神奇的功用。

其实大世界中道家也有类似的储物乾坤法门，只是李清河不曾接触，现在反倒是将佛家的须臾芥子之法拿来储物，未免太过大材小用了。

李清河从佛肚竹内的空间脱离出来，正欲答谢常在禅师为自己开导，睁开眼却只见常在怔怔地望着自己道：“李清河，你出家为僧吧。”

李清河还没反应过来，常在的厢房门却被一脚踢开，唐婉儿冲了进来，看着只有贴身衣物的李清河，一把冲入他怀中，哭着道：“李清河！不行！”

原来唐婉儿早就来到了大方楼，在六楼没有寻到李清河，自然就到了常在的厢房前，却恰好听到了常在劝李清河出家的话语，情急之下只好破门而入，发现李清河就只穿了贴身衣物，还以为他真要剃度出家，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李清河看着怀里啜泣的唐婉儿，一时手足无措，旁边惹了祸的常在哪还有半点大师风范，早已脚底抹油，灰溜溜地掩上了房门，一边走还一边念叨：

“佛*啊，他六根不净，还不适合入我佛门，你还是让他好好体验一下红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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