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芸珠回府后,便传唤了大掌柜,支走了账面上全部能动的银钱。
回到自己住的芸香阁,叶芸珠又让玉梅去杂役房里寻一个叫庞胜的人来。
玉梅果真寻来了庞胜。
庞胜穿着打着补丁的短褐,粗糙的布衣下肌肉虬结,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偏偏又生了个憨厚老实相,低着脑袋问:“夫人找我何事?”
叶芸珠看着小心讨好的庞胜,有些恍然。
庞胜的父亲本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镖师,无奈时运不佳,在运一趟重要的镖时被歹人劫了镖,丢了差事和半条腿,郁郁而终,庞家就此一落千丈。庞胜他娘为了生计和家里年龄小的孩子们,只能将他这个长子卖给了侯府。
庞胜是个争气的,跟着和他父亲有旧的镖师学了一身好武艺,又识文断字会算账,是个难得的人才。
前世,叶芸珠还是偶然间才发现了庞胜,此后一直重用于他。
叶芸珠收敛了情绪,问:“庞胜,我听人说,你练过武,还认识不少字?”
庞胜憨厚地说:“小的是认得几个字,也跟着亡父的旧交学过一些拳脚,不过都只学了些皮毛而已。”
叶芸珠笑着说:“你可愿意给我办事吗?”
叶芸珠说得真诚,庞胜却忍不住说:“三夫人,小的没经过事,别弄砸了您的事儿……”
叶芸珠可不信这话。他有多少本事,叶芸珠清楚得很。
“这里是五千两银子,你去盛京的牙行买一处隐蔽些的库房。这库房是用来存放粮食的,地方宽敞是最紧要的,还要注意防潮通风。买库房剩下的银子,你拿去全部买入粮食,就贮藏在这库房内。”叶芸珠一边说着,一边让玉梅将装着银票的木盒交给庞胜。
“五千两银子?”庞胜袖着手不敢接,“三夫人,您这样信我?”
“既要用你,又怎会不信你?”叶芸珠坚定地说。
庞胜咬了咬牙,接过了木盒,说:“夫人待我至诚,我再推托就显得矫情了。我这里还真的知道这样一处库房,那库房是先父护送过的一位富商用来堆放货物的。那富商宠妾灭妻,逼得发妻在库房里吊死了,这才急着脱手。”
叶芸珠听得唏嘘:“就这处吧,把价格压得再低些,让那富商好好出一回血。”
也算是为那吊死的发妻出一出恶气。
庞胜答应了一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似乎有什么想问。
“你是想问为什么偏偏是你吧?”叶芸珠说,“你有才干,更和侯府里其他人一样,吃用皆在我的账上,我当你是自个儿人罢了。”
这是一句不轻不重的敲打,庞胜却听得安了心,抱着木盒子退下了。
庞胜走了,玉梅终于按捺不住,劝道:“夫人,您买库房和这么多粮食做什么?您的嫁妆里,还有好几家粮油铺呢。”
“若我说,盛京城内,马上要有一场饥荒了呢?”叶芸珠说。
“这,这怎么可能?!”玉梅吓了一跳。
叶芸珠以目示意玉梅压低声音,小声说:“此事事关重大,你和任何人都不能提起。”
玉梅忙点头:“奴婢相信夫人,奴婢记下了。”
天色已晚,芸香阁内点起了灯,玉梅忧心忡忡起来:“夫人,雀园那边,要不要打发人去通禀一声……莫大人发起怒来,我怕您……”
性命难保。
叶芸珠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不去了。美人在怀,他怎会想起我呢?”
前世的这个时候,莫凛宠爱方茹雪宠爱得紧,她日日去雀园,却没有见到他一面。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莫凛即将离京出征的时候,才想起了她。
多亏那三个月,她才有了机会打掉了腹中的胎儿。莫凛知道后,气得差点一剑刺死她。
莫凛还说,等他凯旋,一定要她的肚子里再怀一个他的孩子,她这辈子都别想摆脱他。
叶芸珠心中冷笑。
莫凛说那些话,倒不是对她抱有什么男女情爱,不过是不想看着自己这只掌中雀鸟,飞出掌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