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离一直重复着劈砍的动作。扑上来的魔鬼越来越少越来越缓慢。
她的汗水干了又流。流了又干。浑身黏腻腻的。她却是无暇顾及。
虽然流了这么多汗,她却一点不觉得疲惫。昆仑玉正源源不断地往她的喉咙里输送着能源。凉丝丝的很舒爽。让她神清气爽。
她虽然只是一直在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但是随着她的呼吸,她的身手却是越来越轻盈。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飘飞的燕子。在众魔鬼之间盘旋、飞舞。
劈、刺、挑、转身、再劈、再刺、再挑。
湮没窟外。
亓官冽迎风站着。他的红袍猎猎作响。
他的美目透着焦躁,目光紧锁着石门。
半晌半晌,他略一挥手,窟内那个虽然没有一丝基础却像模像样地挥舞着碧落剑,正奋力杀敌的荆离出现在他前方的半空中。
亓官冽紧抿的唇终于勾出一丝笑意。
她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她跟他的沫儿一样天赋异禀,令人骄傲。
亓官冽缓缓地动了动喉咙,对着半空中的图像缓缓开口说道,“离儿,你果真没有让为师失望。”
此时正劈得起劲的荆离身形猛的一顿,她从小耳聪目灵,方才她感觉到似乎有人窥探,随后而来的这个声音让她又是惊喜又是心酸。
她颓丧地垂着手,握着的碧落剑竟然再也提不起来。
众魔鬼见她停手了,一鼓作气地向她扑了过去。
欢欢急急地双爪并用,连连挥出道道白光,保护着荆离。
亓官冽在外面看得心惊,急急得提醒道,“快提剑。”喊完又抬手丢了一道黑芒进去。
荆离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欢欢虽然厉害,然还是顾不了太多。眼看着一只脸如树皮一般的恶魔向着荆离肋下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恶魔离荆离不到一寸时,荆离口中的昆仑玉绿光大作,碰到绿光的恶魔眨眼间就不见了。
而亓官冽的黑芒也到了。
黑芒本是对着偷袭的那只魔鬼扫出的,如今魔鬼消灭了,黑芒也就击在了空处,融进了四周的黑暗里。
没有魔鬼再扑上来了。
它们已经开始忌惮了。短短一天一夜,荆离已经真正砍死了两万多只魔鬼。
而且她身上的宝贝太过强大,它们连他的身也近不了。
亓官冽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如果没有看错,方才那绿光应是蓝凤羿的昆仑玉了。他怎么连这等品级的宝贝都舍得?
荆离终于可以缓缓了,她极眷恋地看着黑芒消散的地方,碧落剑漂浮在她周围保护着她。
她垂着头,方才不曾觉得疲惫,此时却四肢百骸放佛都被抽干了力气,疲惫不堪。她吐出昆仑玉收在袖中,堪堪地开口,“谢师父。”
亓官冽听着这个声音,心下又是一酸,她果然是怪着自己的。他叹口气,没有说什么。半晌半晌,亓官冽大手无力地一挥,撤走了图像。
感觉到罩在头顶上的那道殷切的目光离开了,荆离才怅然若失地抬起头。无论如何,眼前还有七八万的魔鬼在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荆离不能太过分神。她重新鼓起力气,运起已经纯熟的心法,随时准备着继续劈刺。
荆离冷冷地扫视着它们,“来吧,祭祭我的碧落剑。”
众魔鬼被荆离如此嚣张的一句话惹怒了,它们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兀那小孩,怎狂妄至此。”
“快上去撕碎了她吧。”
“更待何时?”
众魔鬼一哄而上,荆离却一点也不惧怕。
如此又不知过了多久,荆离的动作已经是不再是单一地劈、刺、挑,她在挥舞之间步履翩然,上下腾挪左右偏移,看起来竟像是在优雅的舞蹈。
不得不说荆离在修习上的天赋是逆天的。饶是亓官冽,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这样惊人的效果。
突然,一个极其粗涩却威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退下!”
众魔鬼听到这个声音,瞬间停止了对荆离的攻击,惊叫着慌乱地四下飞走,一个个争先恐后地钻进了墙壁。
不多时,荆离的周围便一只魔鬼也不剩。连周围的空气,都不再那么窒息了。
欢欢也吓得抱住了荆离的脚踝,荆离恭下身,把欢欢抱在怀里。
荆离分辨不出那个声音的来源,只好随便对着虚空问道,“前辈何人?”
那个声音嘶哑地笑了起来,竟是比哭还要难听,他没有回答荆离的问题,却饶有兴味地问,“小姑娘,你是亓官冽的徒弟?”
能够只凭声音就将这么多魔鬼吓得落荒而逃,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多么强大骇人地存在,荆离意念一动,碧落剑嗖的一声化作一道青光落到荆离的手腕上,荆离已经猜到了,想来师父把他送到这里,肯定也是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而且是刚才师父来过,他才现身的。这样的人物,自己的防备是毫无意义的。
荆离不敢欺他,朗声承认了,“然。”
这个然字一落地,那个声音又笑了。嘎嘎的声音灌进荆离的耳朵,刺得她耳膜生疼。
笑了半晌,那个声音又开口了,却是赞赏,“不错。”
荆离静静地站着,等待他的下文。
突然,四周的黑暗如雾般一点一点地散去,整个窟内渐渐变得亮堂起来。
荆离看清了,眼前站了一个穿着粗陋的黑色麻衣的老人。老人的皮肤已经极度萎缩枯萎,像树皮一样堆积着。浑浊的老眼已经没有聚焦,混沌一片,嘴唇因为过于干枯而皮肉外翻,甚是可怖。
“见过前辈。”荆离恭敬地对着老者一拱手。
老者浑浊的眼打量着荆离,视线停在荆离怀里的欢欢身上,“嗯?这小东西。”
荆离一直知道欢欢来历不凡,可是这个深不可测的老者对欢欢的注意让荆离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是低估了欢欢。荆离压抑住想要问出口的冲动。
老者看了两眼欢欢,又看向荆离。看了几圈,像是肯定了什么似的,抿着全是白皮的嘴唇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