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荆离懒懒地坐在寂影堂的大堂。欢欢在一旁玩着线团。
过了十年,欢欢也长大了不少,身子已经有狼狗大小了,头顶的凸起微微的有些尖锐了,周身的毛色已经变成明亮的蓝色。
“欢欢,你去过人间没有?”荆离无聊地乱想了半晌,打断了正玩得不亦乐乎的欢欢。
欢欢昂起小脑袋,声音如八、九岁的孩童般清澈干净,“没有,本灵兽从生下来就在魔界。”
“可你不是灵兽吗?为什么会生在魔界呢?”
欢欢翻了翻白眼,颇有些无奈地回答道,“我亲爱的主人,这是你第五百八十六次问我为什么在魔界破壳了。话说你脑子里灌的都是水吗?我都说过啦我怎么知道!”
荆离一脸黑线,欢欢平日里与蓝凤羿的红儿相处甚密,连红儿那份对主人的调侃和不屑一顾都学了几分,“本堂主好歹还是你的主人哎......”
欢欢从桌子上跳下来,跑了开去。然后又回头对荆离做了个鬼脸,“我才不承认呢,你太笨了。我去找红儿玩了。”
荆离对着欢欢的背影笑嘻嘻地喊道,“哎......你这货不是磨镜吧......你看任大堂主的青龙多帅多威风啊......都快成人形啦......本堂主给你们做媒......”
欢欢原本跑得极欢脱,听到这里一个趔趄,心里满满的都是择主不慎的悔恨。
荆离似乎很满意欢欢的反应,抿着一张樱桃小嘴笑了。
欢欢走了以后,荆离又去视察了一下堂内的工作。寂影堂主管暗杀、信息等事务,皆是这几年从魔界各派收来的精英。
短短两年,荆离的寂影堂已经一跃成为魔界数一数二的杀手组织。魔界中人都知道寂影堂的堂主,就是万魔宫的少宫主荆离,紫发紫眸,红衣猎猎,小小年纪便名动魔界。
“查到是谁放出消息的了吗?”荆离已然换上了一副严肃威严的样子。
回答她的是朱华,“查到了,现下在牢里关着。是否使来?”
朱华虽然性格温和,但是这些年在荆离的影响下,已然成了荆离的左膀右臂。
荆离摇摇头,“不必了。”
原本她是不知道魔界还有九幽这么个地方的。师父担心她的安危,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如何从魔界进入人间。
那几天也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信息,反正她是偶然中听到。魔界的最低处为九幽之地,那里有着镇压魔界的昆仑镜,只要穿过了九幽,便能到达人间。
荆离一时冲动,也不曾考虑后果,偷偷去了九幽之地。结果去了才知道九幽是么多恐怖的一处所在,若不是亓官冽准时赶到,自己怕是凶多吉少了。
现在平静下来想想,必定是有心人故意说给她听,诱她前去。思来想去,荆离也实在猜不到是谁有这样的心计。
“明日再查吧。今天有些累了。”荆离摆摆手,从藤椅上起身,向自己的若离阁走去。她平日里都是宿在若离阁的,只因着若离阁距离合欢别苑近些。
荆离垂着头走了半晌,突然想到一件极重要的事。停止了步子,转身挥退了朱华。
她要去拜见湮没窟那个神秘的灰袍老者了。
这十年来,每隔半个月,荆离都会遵守自己的诺言,偷偷去湮没窟拜见灰袍老者。
每次去,荆离都能感觉到灰袍老者越来越强大。他有时会指点她一二,只是随口一两句,荆离便是受益匪浅。
只是,过了这么久,她都无法确定,究竟他是敌是友。不过既然这些年他都没有什么动作,她也就安心了,横竖只要不损害万魔宫就好。
荆离离湮没窟还有一百步的时候,便施了法,让守门小魔暂时失忆,这才施施然走向石门。
“前辈,是我。”
石门应声而开,荆离一走进,石门便又落下来。灰袍老者似乎也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
还是那片蒙蒙的黑雾中,灰袍老者现身了,他的脸一如既往的干瘪着,声音极粗糙,“小女娃,你来啦。”
荆离点点头。
“女娃儿,你昨天去九幽啦?”
荆离暗自吃了一惊,虽然她知道老者的厉害之处,却不想自己的一言一行他竟都了若指掌。
荆离仍是点点头,“难道是前辈让人说于我听?”
灰袍老者脸上露出一丝不屑,“老朽从不做此等肖小!定是你这些年树敌太多,有人故意要置你于死地也未可知。”
荆离一想,的确是,老者这样的本事,确实是没必要的。想来自己这些年确实锋芒太盛,左右树敌,也不怪人家寻上门来。
然而强者之路,必然是需要弱者来奠基的,更何况她荆离亦不是会退缩的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反正这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
荆离还记得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对方惊惧的眼神,毫无尊严的乞求。可是她却没有丝毫的心软,因为她是魔,魔注定是嗜血无情的。
“前辈,这些年多谢您的指点。如果不是您,荆离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成就。”
荆离的感谢是发自肺腑的,没有半点掺假。
“不必言谢,不过是老朽一时兴起罢了。”
荆离点点头,不再说话。
“女娃儿,你若进得人间,记得为我办件事。”
荆离抬起头,“荆离不知是何事?”
老者神秘地一笑,“到时候你自会知晓。”
荆离知道自己是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无论如何,先应了他再说。于是点点头,顺便说出了要求,“只要不是太伤天害理,荆离愿为前辈效劳。”
老者点点头,挥了一挥手,“回去吧,以后不用再过来了,亓官冽那小儿,也不是好哄的。”
荆离拱拱手,“那荆离退下了。”
荆离回到若离阁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亓官冽竟然破天荒地坐在她的餐桌前。
荆离早就已经不需要这些膳食来维持身体机能,只是这许多年来已是习惯,所以一直到现在还在食用三餐。
“师父。”荆离加快了脚步,在亓官冽旁边坐了,“蓝凤羿师兄呢?他怎么不在?”
一直以来都是蓝凤羿陪她吃饭的,今天看到亓官冽在这里,她惊诧之余习惯性地问了出来。
亓官冽瞟了她一眼,“怎么离儿不欢迎师父吗?不若师父叫魉过来?”
荆离一头黑线,忙解释道,“不必了不必了,师父。您是来?不会是陪我吃饭的吧......”
“为什么不可以?”亓官冽答得理所当然,“如果离儿不欢迎为师,为师走就是了。”
荆离已经是彻底地郁闷了,今天的亓官冽实在太反常了。“师父,离儿不是那个意思。”
亓官冽反问道,“那离儿是什么意思?”
荆离小嘴一瘪,索性不解释了,“师父,离儿又犯错了?还请师父明示。”
亓官冽微微一笑,“好了,为师逗你罢了。来,今天为师陪你吃饭。”
说话间,亓官冽已经把筷子递到了荆离手上,荆离认命地接过了。她知道,亓官冽定然是有话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