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吴郡城外。
起伏的雪野之上,一彪军尽着黑衣黑甲,不打旗号,如鬼魅般趁着夜色飞速的前进,寂然无声的来到了吴郡城下。城墙上静悄悄的仿若无人,领军的将领点燃一支火把,在空中来回的挥舞了几下。
严白虎带着军士躲在城垛的阴影里,他拽过来前几日去丹阳诈降的士兵,问道:“挥舞火把的可是孙策?”
那军士眯着眼睛辨认了许久,无奈的道:“禀德王,风雪太大了,天色又这么黑,隔着这么远小人实在是看不清楚。”
“废物!”严白虎一脚踢开了这个军士,“点起火把,给城外发信号!”他命左右点起一支火把,向着城外的部队挥舞了几下,作为回应。
城下的部队看见了信号,立刻纷纷打起火把,一片火光映红了吴郡青灰色的城墙。领军的将领打起红色的战旗,旗上绣着的猛虎正是江东孙氏的图腾。先前诈降的士兵看到猛虎旗,连滚带爬的凑到严白虎声旁道:“德王,小人认得此旗,城下确是孙策的帅旗无疑!”
严白虎拔出腰间的战刀,阴着嗓子恨恨的道:“孙策这不成器的蠢材果然来了。打开城门,引他们入城。”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城下领兵的将军见了,一声呼啸,身后的士兵立刻发出震天的喊声,向吴郡冲去。距城门不过数十步时,城上忽然立起无数火把,号角声响彻云天,藏身于城墙之后的弓箭手纷纷现身,张弓乱箭射下。准备入城的江东军顷刻大乱,当先的数百名士兵被劲力十足的弓箭射倒,钉死在地上,其余的士兵见状纷纷转头开始溃逃,领兵的将军约束不住,只能扛着孙策的帅旗,跟着残兵一起败退。严白虎见退去的江东军只顾低头奔逃,队形已然散乱,大笑着持刀空挥一记:“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军队,原来竟是一群乌合之众。”他提着战刀冲下城楼,翻身上马,命严舆尽起城中精锐,随自己出城追杀残兵,务必要活捉孙策为止。
严白虎引军顶风冒雪,只望着前面孙策的帅旗追赶,不觉便追到一处山间,孙策的帅旗忽然没了踪影,逃兵鬼哭狼嚎的叫喊声也霎时消失了,只剩下狂风吹过山谷时发出的呼啸之声,凄厉如同鬼叫。严白虎勒住战马,顶着风大声喊道:“孙策,你这个缩头乌龟,快快出来和爷爷决一死战!”
除了漫天的风雪,只有一阵阵清冷的回声回应着严白虎的叫骂。
严舆带马上前,犹豫着道:“兄长,事情有些蹊跷……”
“的确有些蹊跷。”严白虎勒着战马在原地打转,“贼兵怎么突然间没了踪影?”
严白虎兄弟二人正在迟疑间,震天的鼓声忽然响起,两边山间竖起无数火把,羽箭犹如飞蝗一般从林中射出,将严军将士一排排射倒。几轮齐射之后,弓箭手停止了放箭,在严白虎的来路上,一面红色猛虎旗高高竖起,旗号飞扬中,黑袍黑铠的少年将军带领大军向他的后路扑来,那将军剑眉入鬓,目似朗星,手提龙魂战枪,厉声喝道:“孙郎在此,严白虎休走!”
严白虎吃了一惊,先前的气势早就丢到九霄云外,严舆策马高声喊道:“大哥,我领兵挡住孙策,你先走!”严白虎此时已经战意尽失,带着几名亲兵拨转马头便走。严舆鼓足了勇气,怒吼一声,舞着开山大斧向孙策杀来。
“杀!”严舆怪叫着向孙策当头一斧砍来,孙策眼明手快,微微侧身避过,趁着他中庭大开,毫无防卫之际,孙策手中的长枪划出一道银色的光芒,刺穿了严舆的喉咙。严舆喉头喷血,倒撞下马,一只脚还挂在马镫上,被惊马拖了出去。
严舆的阻拦并没有为严白虎争取到多少的时间,当孙策纵马赶来时,严白虎已经被江东军团团围住,身旁再也没有站着的士兵了。严白虎逃跑时从马上跌了下来,摔断了左腿,此时他拄着长刀撑住自己的身体,一头乱发上沾满了雪末,在狂风中乱舞。
孙策将长枪横在马上,正准备开言劝降,却被周瑜伸手拦住了。周瑜带马上前,低声道:“兄长,此时此地,切莫呈妇人之仁。”
孙策一愣,流露出不忍的神色,对于他来说,杀敌和杀死一个完全无法反抗的敌人,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情。
“孙策,你这惺惺作态的丑样真让老子恶心!”严白虎怒瞪着双眼,拖着断腿挣扎着挥刀向孙策扑来,四周的江东军枪刀并出,将他立时格毙。严白虎血流满地,那双恶狠狠望向孙策的眼睛至死也没有闭上。
兴平二年冬,在取得吴郡全境之后,孙策亲率文武出吴郡城南门招魂祭奠江东四族。因为四族的覆灭,吴郡近九成的官吏全部罹难,江东其他郡县也损失了近七成的官员。面对无人可用的窘境,孙策不得不发布求贤令,唯才是举,不问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