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先生,不知汉津的守将是哪位?”孙策问。
贾诩道:“此人姓霍名峻,字仲邈,现居中郎将之职,虽然在荆州诸将中声名不响,但确是守城的良将。”
孙策心里微微一动,历史上的霍峻曾在刘备伐蜀期间孤军镇守葭萌关,以“头可得,城不可得”之言,义正词严的拒绝了张鲁的诱降。之后,刘璋派遣扶禁、向存率领万余兵众围攻霍峻,霍峻仅以数百兵士坚守一年有余,并乘敌人松懈之机发动奇袭,斩杀向存,大败敌军,足以同驻守合肥多年,逼退孙权数万大军的张辽相媲美。
孙策搓了搓手,与这样的良将为敌,实在棘手。
建安五年三月二十日,汉津。
夜已经深了,汉津城上点起了篝火。霍峻与副将带刀在城墙上巡视,与江东军对峙多日,士卒们早已疲惫不堪,除了架锅做饭的军士,其他人都背靠着火堆缩在城墙垛子的阴影里取暖打盹。看见霍峻过来,为首的百夫长连忙推醒了身边睡着的下属,一起起身向霍峻行礼。
霍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问百夫长道:“怎么兄弟们都困成了这副摸样?若是孙策趁夜攻城,岂不在睡梦中就被人把脑袋给砍了?”
百夫长拿起勺子在锅中搅拌着:“说起来是要轮值的,但是最近几日敌军攻城频繁,兄弟们多有死伤,排班也就乱了。其他营在下不知道,反正我们这一营已经两天没下过城墙了。”
霍峻皱起了眉头,向身后的副将道:“孙策攻城虽然凶猛,但也不必太过紧张,这样不用等到城破,自己就先被拖垮了。”
副将面有难色的道:“将军,这两天死伤的兄弟越来越多,我们根本来不及重新整编队伍,各营之间又彼此联络不畅,只顾着看好自己守卫的那段城墙,所以到底该谁值守,就搞不清楚了。”
“这样可不行。”霍峻略略沉吟了一下,“传我的令,重新划定值守的次序。每两营合为一组,尽量保持人数一致。每组分为三队,一队防御,一队候命,一队休息。该休息的就好好休息,别没事在城上晃悠。上城值守的小队需格外警惕敌军突袭攻城,同时严防水火,免生内乱。还有城上的箭支石炮,也要加派守卫。”
“是!”副将挥手一招,几名军士躬身领命,跑去各营传令。
咕咚咕咚的水滚声响起,一阵淡淡的米香弥漫在空气中。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能煮熟一锅粥,副将不禁心中起疑,他从百夫长手中夺过木勺,在锅里搅了搅提起来,勺底上只盖着一小撮米。
“这也算是粥?”副将皱了皱眉,“兄弟们每天就吃这些?”
百夫长摇头苦笑道:“前几天还好些,这两天有口米汤喝就已经算不错了。去年的收成本就不好,城中的存粮也是少的可怜,要是再没有补给送来,过不了三五天就要断粮了。”
“补给?”霍峻叹了口气,拍着城垛子向城外看去,“汉津已被孙策团团围住,就算襄阳肯运粮草过来,也得先打破了城外的铁壁合围。再者现在襄阳的守将是蔡中和蒯越,一个懦夫,一个伪君子……”说到这里,霍峻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百夫长也怔怔的发起呆来,无论如何勇猛的将士,也无法饿着肚子守城。霍峻察言观色,明白了他的担心。他无奈的拍拍百夫长的肩膀道:“我等既食主公俸禄,为主公而死,也是理所应当的。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忠诚,但求无愧于心。”
军士们听了霍峻的话,都是闷闷的不出声,一直没有说话的副将凑上来道:“将军,不如末将明日突围出去,往襄阳搬救兵如何?襄阳是荆州的屯粮之所,驻兵也是军中精锐,只要蔡中和蒯越肯发兵来救,定能解汉津之围。说起来末将与蒯越曾有一面之缘,而且大家同在主公帐下为将,此去襄阳求援,末将有七成的把握。”
霍峻沉默了一会,点点头道:“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子义,汉津的存亡可全在你身上了。”
太史慈半跪下来:“末将必不负将军所托。”
建安五年三月二十一日。
甘宁从后面带马上来和孙策并辔而立:“主公,今天还是围而不攻么?”
孙策点了点头道:“继续围着,一个人也不要放出来。汉津这么个弹丸之地,我看他城中的粮草还能支撑多久。”
“主公何不拉雷霆车过来砸两天?”
“不妥。”孙策摇头,“雷霆车在摧毁城墙的同时也会摧毁民心,重筑城墙容易,重聚民心难。而且现在荆北已落入曹操手中,襄阳一带是未来我军借以抗衡曹军的前哨,加固城墙尤嫌不够,还用雷霆车来砸?”
“与曹操开战只怕还要些时日吧。”甘宁讪讪的笑笑,“况且曹操就那么点兵,挡不挡得住袁绍还是两说。”
“袁绍无谋之辈,就算联合刘备,也未必是曹操的对手。”孙策抬头看着天空,“曹操尽取河北后,与我决战也就没有多少时日了。”
两人正在说话间,汉津的城门忽然打开,一队骑兵不过十几人,闪电一般的疾驰而出,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匹黑色的骏马,马背上的武士身形矫健,身披黑色战甲,背后插着两杆小戟,手中提一杆长枪,正是东莱虎将太史慈。
孙策一横长枪,喝令道:“小心敌军的诱敌之计,步卒不要轻举妄动,弓弩手准备!”
随着孙策的命令,一排弓弩手整齐地抽出角弓,搭箭上弦,直指着冲出城池的这一队骑兵。孙策战枪一沉,箭雨离弦,几匹战马被羽箭刺进胸口,惨嚎着一头栽倒,将背上的骑兵摔下来。又是一轮齐射,更多的战马被射倒,只有冲在最前方的太史慈,拨开了射向他的羽箭,仗着马速,直奔孙策而来。
“单骑冲阵?有胆色!”孙策喝了声彩,一夹马腹,策马而出。两马相交的瞬间,太史慈长枪横扫,孙策举枪封挡,枪杆上传来的巨大力量险些将他手中的长枪震飞。孙策勒住战马,待要回身再战时,却看见那匹黑马没有做丝毫的停留,在踏倒了一个来不及闪避的弓箭手后,如一阵疾风般杀入了自己的本阵之中。太史慈在阵中左刺右挑,士兵们纷纷倒地,莫有当者,竟被他生生杀出一个缺口。浑身浴血的一骑从那个缺口脱困而出,向着襄阳的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