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摇摇头:“不知道，他只说家里有些事要办。”唐平一向老实本分，自上班以来不早退不迟到，兢兢业业，这唯一一次请假还是因为家里事，他们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林明轩感到烦躁，解开最上头那颗纽扣，狂躁地扯了扯领口，不觉提高了声音:“他家在哪儿？”

“等等，我翻翻入职记录。”那人压压手，转身到后头柜子里翻找遗留下来的入职记录，唐平为人太过老实，和同事接触不多，上班就坐着，下班就回家，也没人刻意去关心他，毕竟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不比年轻人啊。

那人带上眼镜儿，在抽屉里翻找着，边找边说:“这里的东西乱，不好找，要麻烦你等等了。”

林明轩忙摆手，说:“没事，您慢慢来，我不催您。”往里瞟了一眼，林明轩大概知道那里有多乱，杂七杂八的本子乱七八糟堆在一起，没有摆放顺序，没有标识记录，可见平时确实够不太管理那个抽屉的。

翻了一会儿那人不经意间问道:“唐平做什么事情了要惊动警察？”

林明轩一愣，想着他估计也是好奇，便笑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问他些问题。”

“哦。”那人见他不愿意说，也不在多问，继续翻找抽屉。

林明轩左顾右盼扫视了下这间值班室，小小一间小屋子大约46平米大小，分成两间小空间，他们所在的一层是外间，平时值班的时候呆的地方，里面那间应该有架小床，值夜班的时候睡的，也可以用来午休。

房子不大，几眼便能看透，林明轩把目光定在了埋头的保安身上，他大约五六十岁，应该是个退休人员，脊背微微有些佝偻，衣服却穿的干净整洁，头发有掉落，却梳的一丝不苟，此刻他正低头找着东西。

林明轩想了想，问道:“大爷，唐平平时性格怎么样？”

大爷没停下手中的翻找，没怎么想就随口道来:“是个老实人，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反击回去，也不说，就自己承受着，有凶一点的学生他都不顾及校规也会放人家出去，准时上班，准时下班，没兴趣没爱好，也不爱说话。”

林明轩听的直皱眉，这性格也怪不得人家印象深刻，简直比张洲阳还自闭，想起唐朝林明轩走近大爷一点，问道:“大爷，唐平有没有提到过他的家人，或者有没有亲戚来找过他？”

这下大爷手中的活计停了停，凝眉想了想，张开嘴巴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看着林明轩，道:“他平时不愿意提他屋里人，不过有一次晚上接班的时候被我撞见过，那一天下雨我怕路上堵车就提早来了，当时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坐在这里和他说话，看见我的时候唐平还慌了呢，我一来那个男孩就走了。”

“是谁？”林明轩再往前进一步，直接站到了大爷身后面。

“我问过他，他说是他侄子。”当时唐平那慌乱程度，他以为唐平是怕他告状，说他上班时间带亲戚来，就随口问了问。

“侄子？”林明轩喃喃自语，唐朝不就是唐平侄子吗？这么说唐朝曾经来过这里找唐平，他兴奋到抓住了大爷的肩膀:“大爷，你什么时候碰见的他们？”

大爷有些莫名其妙，心里想着这孩子不会傻了吧，抖了抖肩膀，他往抽屉最深处摸索着:“几个月了吧，记不清了。”手指尖触及到一份硬壳，摸索到底部，轻轻抬起它，大爷拿出一个麻色外壳的记录本，看了看后递给林明轩，缓慢地说道:“这本就是入职记录本，你翻翻看，人老了眼睛看不太清，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林明轩接过的同时道谢:“哪里会麻烦，您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谢谢您嘞大爷。”话闭，他跑到门口的桌子上仔细翻找着。

找到唐平的住处，林明轩打了个电话给顾慕戈交代情况，又匆匆赶往唐平的家，到他家的时候才发现他家大门上锁，没人，正懊恼的时候接到莫离电话，通知他回警局，说是唐平跑到警局，自首了。

又风风火火地赶到警局，林明轩顾不上喘气儿，见到站在门口皱着眉走来走去的苏小小，加大步子跑到台阶上，看着苏小小，问道:“唐平呢？”

苏小小一瞥头，往里指了指:“呐，在里面呢。”

林明轩伸头探了探，见到莫离办公桌前面坐着一个男人，约四十几岁，坐的小心翼翼的，好像动一动就会被人打骂一样，这样的人会是嫌疑人？林明轩表示怀疑。

退回两步，林明轩盯着苏小小看，露出疑惑，问道:“你干嘛站在这里？”

“出来透透气。”苏小小翻了下白眼。

“里面审了吗？”林明轩好奇唐朝的交代，问道。

“组长审的，有一些有用的，也有一些没用的。”想到这里苏小小就烦，拨了拨掉落下来的一支头发，林明轩不由的感慨，就苏小小这么一个随意的动作，都妩媚众生啊，妖精实属妖精。

林明轩轻叹了口气，问:“唐平是什么情况？”

想到这里苏小小更加无语，双手环抱在胸前，瞪大眼睛，气鼓鼓地道:“说是来自首的，坐下了就一句话都不说，问话也不回答，跟干尸一样死坐着，也不知道要干嘛？”

“组长和莫离就一个都没有办法让他开口？”林明轩很吃惊。

苏小小瞪了他一眼:“你是真笨我已经知道了，他打死不说话，十个组长和莫离也白搭吧，总不能像黑社会一样揍他一顿吧。”

“谁笨了？”林明轩轻轻反驳苏小小，可并没有让苏小小听见，谁叫他还有把柄在人手上“那就这么干等着啊。”

“谁知道组长有什么想法，莫离什么都听组长的你不知道？我不就是想不通他们的计划只能干着急才出来透透气的吗。”苏小小说话之间戳了下林明轩脑袋，碰巧被林明轩机智地避开了。

干笑一声，林明轩侧着身子绕开堵在门口的苏小小，跻身进去屋里:“你慢慢散火，我不陪着你了。”

“你诅咒我上火，林明轩你以后别求我帮你讨好陈香。”他的身后传来苏小小的尖叫声，伴随的她那细高跟的砸地声音，林明轩掏掏耳朵，庆幸自己跑的快，不然不保证落在地板上的鞋跟不会落在他身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知道他很爱惜自己的身体的。

顾慕戈坐在窗边沉沉看着唐平，莫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对唐平，她不是很明白唐平的用意，他突然来警局找顾慕戈，说是要自首，见到了人又不说话，打的是什么主意？

林明轩看向顾慕戈，走到他身边停下，凑近他耳边低语:“唐朝几个月以前去过湘杨大学找过唐平，具体什么时候不知道。”这是他去到湘杨大学获得的唯一一个有用的消息。

话闭，只见顾慕戈反手撑着窗台，背影宽厚清冷，不自觉地莫离觉得他在担心，却弄不明白，他为何担心？静静等了一会儿，顾慕戈回过头来，手依旧反手撑着窗台，对着莫离点点头，冷冷道:“开始干活。”

话一说完顾慕戈走向正襟危坐的唐平，一步一步在唐平眼中犹如走出一个天坑，每近一步都能让他的心颤抖一下，相比较村子里的派出所警官，只会装腔作势，被村子里的干部讨好着吃顿好的就随随便便敷衍他们了事不同，现在的这位警官让唐平有一些害怕。

却不知道他为什么害怕，想着想着那人已经来到了他眼前，唐平战战兢兢地站起来，闪躲着目光不敢与他对视，动了动嘴角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根本没有想到自首的开场白，所以只能沉默。

顾慕戈盯着唐平看了一会儿，直把人盯的发毛，几秒钟后移开视线，狂躁地挠了两下头，对林明轩挥挥手:“带他进去二号室。”

林明轩上前一步，让唐平跟他走，谁知道唐平看着顾慕戈不动，他一时无语又有些为难，看着顾慕戈的背影，小声问道:“组长，谁审呢？”

说完还偷看唐平的反应，只见唐平的目光从始至终都看着顾慕戈，有些奇怪，唐平似乎对顾慕戈有一种特别的感觉，特别的关注他。

顾慕戈没有回头，淡淡答道:“你和莫离去，他不是来自首的吗？让他自己说。”

林明轩看了莫离一眼，莫离点点头，离开办公桌两步:“好，我们去。”

唐平被带到二号审讯室，临走他还留恋地看着顾慕戈，欲言又止的最终都没有开口，林明轩坐在唐平对面的椅子上，也就是最中间那把，莫离则站在他身侧，这意思是要他审了。

东西都摆好，林明轩见唐平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有些不耐烦，敲了敲桌子:“唐平，你倒是说话啊？”

唐平没有动，莫离静静看着他也不说话，林明轩没办法只得化身啰嗦老太婆，又重重扣了下桌子:“自首是你主动的吧，一句话不说你耍我们呐？”

这下唐平倒是说话了，他抬头辩解，语气有些慌张:“没有……我是来自首的。”

林明轩皱着一张脸，怒道:“那你倒是说句话啊。”

唐平战战巍巍地两手指交叉，把它们放在桌上面，情绪激动:“人是我杀的，和别人无关，你们抓我，杀了我吧。”

林明轩干瞪眼，这都什么跟什么，他转眼看了下莫离，见她眯着眼睛若有所思，一手拍在桌子上，哭笑不得:“停下，我们是土匪啊还杀了你，杀人犯法的知不知道啊。”唐平听话地安静下来:“说说事情经过吧。”

“我……记不清了。”唐平犹犹豫豫地。

“你耍我呢？”林明轩从记录中抬头，放下笔，又有些火气攻上头顶:“这才多久记不清了，你是杀了人不是杀只鸡煮了吃，糊弄谁呢你，快点一五一十地把经过给我说一遍。”

唐平眼珠子右拐，差点没挤出来，想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开口，像是多为难他一样:“我晚上……约他见面……趁他不注意……把他推下围墙，他不小心摔在了那块板子上，被钉子钉死了，我不是故意的。”越说到后面，他说的越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