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宇费力咽下一口口水，几乎被呛咳出声，他有些紧张，毕竟面前的这个女生声称自己是警察，而他一时的多嘴好像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莫离有些沮丧地转过身子看向高楼的刘洋，还以为有意外惊喜！却只有零星破碎的消息，不过想想张洲阳的生平，是会让人忽视到彻底，莫离的转身使得孙宇长舒了口气。

莫离站立的地方，正好是楼的西南面，从那里望过去，能见到刘洋的侧影，她知道，此刻楼上的对峙依旧如火如荼，刘洋的情绪好像并没有缓解，反而越演越烈。

莫玲珑性子活泼，见人三分笑，长的也可爱，说话做事古灵精怪的，再加上算的一手塔罗牌绝技傍身，来者不拒也不打探人隐私，在学校也算小红人一个了，和谁都能打声招呼。

她下课后正好有些饿，想想食堂的粉蒸排骨直咽口水，走向食堂的脚步也不由加快，路上遇到心理学系大二的学姐才不得不停下问好，笑盈盈地点点头，“学姐好！”

学姐亦然停下，“学妹好啊！”莫玲珑迈开腿准备离开，学姐忽然道，“学妹也听说了吗？”

莫玲珑表示奇怪，“听说什么？”

学姐脸上换了一副可惜的表情，走进莫玲珑小声说，“有人在第三教学楼自杀。”

莫玲珑心头一跳，直视前方，她隐约觉着这件事情该和张洲阳的死有关，可又说不上关联之处，学姐貌似还有给她普及八卦的兴致，她嘿嘿一笑，聪明地打断，“学姐，我还有事儿，再见！”

学姐摸摸耳垂，看着莫玲珑跑进路边的广告亭，摇摇头便走了，莫玲珑坐在石凳上，拿出自制的塔罗牌，深吸了口气，洗牌切牌选择，一气呵成，却又与常规的塔罗牌算法不一样，但同样渗透着神秘与诡异。

看着手中那张牌，莫玲珑整张脸皱成一团，她把牌丢在桌面上，匆忙理整齐，装进盒子郑重地放进口袋，走上了与食堂的分岔路口，那里通往第三教学楼。

莫玲珑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圈住了好些人，虽然嘈杂还算有秩序，她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女警察，她的手套依旧突出，莫玲珑注意到她的中指的手套有一个深深的凹痕，那是大拇指指甲的痕迹，莫玲珑有时候愤怒之际也会在握拳的时候留下那样的痕迹，她的手套到是替她承受不少压力。

莫玲珑选择靠近莫离站在那里，没有原因的想要靠近，肩膀被人轻轻一拍，她转头，只见那人瞪大眼睛，“莫仙姑，你也来了。”

莫玲珑外号莫仙姑，她哭笑不得拒绝过几次没效果也就顺着他们胡乱叫了，反正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莫玲珑敷衍点点头，她根本不认识这个男生，多半是以前求过牌的。

没想到这一声竟然让她前面的警官回了头，见她有些惊讶，莫玲珑朝她笑笑，莫离想怎样也算见过，报以礼貌，她回以一笑，她不常在外人面前笑，有些僵硬却很好看。

莫玲珑纠结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和她肩并肩，“警察来的真及时。”

莫离微微侧头，莫玲珑正好看她，那张笑脸，撞进了莫离的眼睛，与人对视，莫离从不畏惧，“不是及时，是迟到了。”

这下不解的换成了莫玲珑，她虽然保持着疑惑，却移开了视线，莫离的目光太过烧火，瘆得慌，“你们本来就是找他的？”

莫离不由在心中赞她一句聪明，朝她笑笑不说话，然后静静看着楼上刘洋缩小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看热闹的人群却始终不散，有人走有人来，莫离不由觉得世态的怪性，这样带着生命的热闹围观群众竟然看的不亦乐乎，八卦竟是连高校大学生也抵抗不了的魔咒。

莫离周围的学生一直在议论，那个叫莫玲珑的学生还站在她身边，纷乱嘈杂的人群她们两个到是一句话也没再说，只是莫玲珑紧紧拧着眉，莫离大力揪着手。

太过于全神贯注站的久了，莫离脚尖在地上磨了两下，脚踝关节总算得到缓解，隐约她听见微弱的警铃声，她眼睛一亮，悄悄舒了一口气，救援队到了，楼上再坚持几分钟就得救了。

莫离没有发现，莫玲珑的眉头比之前拧的更加用力，她放在口袋的手摸摸牌盒，看着莫离，声音不郁说，“你们的救援队似乎也迟到了。”

莫离舔舔嘴唇，看看她指指身后，“已经来了。”

莫玲珑仿佛早已知晓，但她并没有放松心情，反而急躁道，“来不及了。”

莫离闻言，脸色具变，顺着莫玲珑的目光看过去，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刘洋似站立不稳，在天台边缘处摇摇晃晃，虚晃一脚，差点掉落楼下，糟糕，他要坚持不住了。

莫离焦急地回头，救援队停下车，整装待发的同事正疾步跑来，他们已经非常快速，可是不够，快点，再快点，莫离只能这样默默祈求。

莫离喃喃细语，“赌一把，或许来得及。”

此刻莫玲珑有些许同情她，一名心系公民的警察，竟然说出赌一把这样的词语，可这一次她注定赢不了，“他们完成救援的基本保障要多久？”

最好的消防员，背着沉重的救援物上楼时间平均一分钟，设定救援方法就算只要两分钟，实施救援至少十分钟，而充气垫床是最次的手法，五个人同时开始至少需要三到五分钟，目前为止，最次的方法则是最佳。

莫离毫不犹豫地答道，“五分钟。”

莫玲珑点点头，“他最多能坚持多久？”

莫离看看刘洋，重重闭上眼睛，声音悠悠，似死神降临，缓缓咬出三个字，“一分钟。”

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上来说，刘洋都撑不住了，他的右脚已经悬空，而且他一心求死，只不过在等待，可是他等什么呢？就算他不死，也逃避不开牢狱之灾，这对于他来说，可能生不如死。

莫玲珑转过身子面对莫离，“在来的路上我替他摸了一张牌。”

莫离也轻微侧了侧身，“从你的表情看的出来，结果不太好？”

莫玲珑面色一僵，沉沉道，“是正位死神，那代表结束。”她已经很久没摸到过正位死神了，上一次死神出现的时候，莫昕昕的狗寿终正寝了。

结束，死亡？

莫离嘬嘬嘴唇，“你的牌面有没有失误过？”虽然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可莫离还是要问。

莫玲珑到是没有生气，朝莫离眨眨眼，带着此刻不该有的骄傲，“零失误。”

莫离垂下双肩，浑身充斥着无助，声音脆弱道，“这么说来，他必死无疑了。”

活生生的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明明知道他会死却无能为力，反而要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死亡，这样憋屈的时刻莫离讨厌到了极点，做刑侦这几年，莫离常常会产生讨厌这份工作的心情。

莫玲珑想，就算是个石头心也能感受得到，眼前这个少女满溢的自责，其实想想，这又与她有多大关系呢？人的大脑是拥有自主性的，一个人想要自杀并且成功死掉了，难道世人该怪罪警察的无能？这样人民警察未免太过冤枉，这样的无妄之灾强行安在他们身上太过牵强，可仔细想想，人也都拥有一颗善良的心，这样的自责又往往不可避免，谁又能躲过世人共同的谴责，又有谁能躲过自我的苛刻。

莫离腕表上的指针一秒一秒的行走，空间被放慢速度，莫离屏息静静看着双脚脱离天台被人拉住左手的刘洋，仿佛听见秒针走动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突然手腕被人捏住，随后落入一道人墙之中，耳畔传来一声冷冽的男声，“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