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突然插话，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唐平:“你为什么杀他？”

唐平有些紧张，崩直了身体，答:“为了钱，他答应给我钱一直不给我一激动失手了。”

“他为什么要给你钱？”莫离的声音不大不小又轻言细语。

“他让我帮他办事。”唐平回避了莫离的探究。

“他让你办什么事？”

“就是……就是他欠我的。”唐平开始语无伦次。

“他为什么会欠你钱？一个富二代为什么会向你这个工资没有他一天消费多的保安借钱？”莫离也不点破穷追猛打。

“我不知道，可能他刚好没现金。”唐平像是找到了借口的样子松了一口气，林明轩实在没好意思打断莫离的话，他真的很想告诉唐平，这个世界上刷卡比较方便。

莫离闭了闭眼睛，绕到唐平的侧面，弯下身子看着唐平:“最后一个问题，天使的昵称是谁帮他注册的？”

“什么……天使？”唐平不解，莫离了然，林明轩吃惊。

莫离朝着林明轩耸耸肩，表示不用继续再审了，显而易见，唐平不是凶手，一个连天使都不知道的人怎么可能是凶手，况且他的自首问题漏洞百出，莫离没有时间听他乱说，率先离开，林明轩翻了个白眼，合上记录本，对唐平甩甩手:“走吧大爷，做伪证是会被关押的。”

唐平愣愣地看着莫离走，又被林明轩赶着离开，顿时慌神:“警官，你们怎么不抓我，人真的是我杀的。”

林明轩有些不耐烦:“您有几个钱让张洲阳借，不还到要杀人的地步？回去吧，我们还好多事儿呢。”

唐平一下子扑上来拉住林明轩的右手，一个劲儿哀求道:“人真的是我杀的，你们把我抓起来，不要再浪费时间查了，就是我杀的，别浪费时间精力了。”

林明轩失笑，这见过有人哭喊冤枉的，没见过求着警察定自己罪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嗯，要告诉组长和阿离，打定主意，林明轩半请半恐吓地弄走了唐平，轻快地跑回办公室。

顾慕戈，莫离，苏小小都在呢，林明轩走过去坐在中间的凳椅上，笔记本啪地摔在桌上，开始嘚瑟:“凶手肯定不是唐平。”

顾慕戈挑眉，莫离浅笑，苏小小，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林明轩顿时就来了精神，一定要让苏小小那妖怪另眼看他:“让他说个案发经过还推脱忘记了，被逼急了又随便编造一个，解释不通，一看就是撒谎的，还有啊，他那个杀人理由一看就不成立，说服他自己都难真把我们当傻子了。”

苏小小同情地搭上他肩膀，语重心长道:“他就是把你当傻子了，可能是因为你看起来比较像。”

林明轩咬牙，暗暗朝苏小小晃了晃拳头:“算了，唐平和凶手肯定认识还很亲密，要不然不会这么急着把凶杀案往自己身上引，又不傻。”

“接着说？凶手锁定了谁？”顾慕戈问。

林明轩想了想:“唐朝？”

顾慕戈点头:“有可能，可是注册天使的人还是没找到，所以答案还是在被隐藏。”

林明轩看向他，迷蒙地眨眼睛:“接下来怎么办？”

顾慕戈站直身子指指林明轩又指指苏小小:“你们去查查508室那四个的基本情况，再查唐平的社会关系。”

“莫离，你跟我去找吴教授。”尸体解剖已经进行了有一段时间了，肯定有进展。

莫离他们见到吴寐的时候她还没有脱掉工作服，但尸体已经进入缝合阶段，由她的徒弟洪玲在做，见到他们，吴寐脱掉手套，到洗手台认认真真地搓手:“你们来的正好，我正准备找你们呢？”

莫离走到解剖台，洪玲正低头做着结尾的缝合，最后几针便结束了，她把目光转向吴寐，轻轻问着:“具体死因是什么？”

吴寐关上水龙头，甩掉手上的水珠，用一边架子上的干毛巾擦了擦手，答:“主要死因还是因为那颗生锈的钉子刺穿颈部大动脉导致的流血过多死亡，可是有疑点。”她走到莫离身边，看了眼解剖台上的张洲阳，移开目光。

莫离也跟着看了眼，问:“什么疑点？”

吴寐指指张洲阳手臂上的指印，解答着迷惑:“这里，有被人掐过的痕迹，而且是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掐过。”

“他被人强制过？”

“很明显，外力会在人的身体上留下痕迹，但不会当场显现出来，痕迹需要时间显现，看他手上的深度，受胁迫的时间与他死亡时间相符。”

莫离转头问她:“案发现场不止一个人？最少也有两个人？”

吴寐不做声，这不是她的工作，猜测分析追踪缉凶是莫离他们的事，她不够专业容易误导他们，所以干脆不说话，不过还有一句话她不得不说:“我检查过他的内脏情况，发现他的内脏正常，毫无损伤也没有移位，完全不像从三米高的地方掉落下来的。”

莫离瞪大眼睛，完全震惊，嘴咬着手套边缘，轻轻吐露着她的分析猜测:“他是被人强制性地按压在有钢钉的木板上的？有目地的杀人事件。”

正做收尾工作认真打结的洪玲听到后手莫名一抖，她刚刚毕业，虽然也见过许多尸体了，可是听到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抖，再加上莫离的声音细弱清冷，有种透彻心扉的冰凉入骨感，更加让她害怕，要知道她平时最怕别人说这些变态了。

她从来胆小，大学选课那会儿为了给自己壮胆才选的法医学，当时她爸妈朋友包括她自己都震惊了，本着自己选的路打死也走完的傲气她坚持坚持，一坚持就毕业了，现在她可不可以说她依旧很怕杀人凶手，不想要知道案发经过啊。

洪玲看了眼自己的老师，她还是没有说话，连个点头都没有，有时她真佩服吴寐能憋的住，本本分分干活，不八卦不参与不推测。

莫离也知道吴寐的性子，见她不摇头已经不错了，也没指望她应承，便看了眼顾慕戈，他正皱着眉头盯着张洲阳手臂静脉处，仿佛要把它看穿，但是那并没有异常，至少没有静脉注射毒品的针孔。

“张洲阳吸毒吗？”良久，顾慕戈开口问着，他的声音有些深沉。

吴寐离开解剖台走到物品摆放区域，拿了一份文件递给顾慕戈:“这是他的抽血化验单。”

顾慕戈接过，拿在手上翻了一页，眉头皱起，显示他的不愉:“他在吸毒。”

这个消息来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就像是一个已知的秘密被揭露出来，给不了众人一点惊喜，给不了他们一丝一毫线索，甚至让他们失望，让他们惋惜，张洲阳本该是未来的栋梁，或者他会像苏小小一样，带给别人光明，至少不是给社会带来毒品。

一时之间，莫离觉得她的脑子一片空白，顺延的思路一下子被清空，除了毒品两个字什么都不能想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莫离开始害怕听到毒品两个字，她害怕回忆起当年莫绍声郑重其事的警告，尽管她从没忘过。

莫离想不光是她，千千万万的国人都恐惧着毒品这两个字，沾染上它就等于被世界宣判了死刑，或许猝死或许慢性中毒，或许忍不住自杀，或许死在自己的梦里，死在最后的幻想中，最后一刻家破人亡似乎都与他们都没有多大震惊，如此平常。

她的异样引起了顾慕戈的关注，他轻轻碰了碰她，淡淡呼唤:“莫离。”

莫离被他碰清醒，愣愣地转了个身，轻轻嗯了一声，又呆呆看着张洲阳，半天才眨了眨眼睛，眼睛睁的疲劳了，她用手揉了揉眼睛内角缓解疲劳，不过似乎无济于事，现在不光眼睛疼，连脑袋也隐隐发疼。

莫离身体向来不好，顾慕戈不放心她，走过去伸手探了探她额头，语气轻柔问着:“怎么了？很累吗？什么都不要想坐下休息。”最后竟是带了强制的要求。

解剖台另一侧的洪玲张大口罩下的小嘴合不上，她来警局两个月，从来都在笑却让人感觉到疏离的人现在是接上地气儿了吗，因为眼前的少女？洪玲发现她越来越好奇这个被称之为刑侦测谎仪的阿离同志到底与顾组长是什么关系了。

心中有了好奇，就不免多了些打量，莫离拿开额头上的手，浅浅一笑:“我不是小孩子了。”这语气到不像撒娇，更像陈述事实。

令洪玲意外的是顾组长的反应，他挑眉反问:“你几岁？”

莫离有些无语，此刻的顾慕戈特别像小孩子，幼稚鬼，她偏过头去，沉默不答，憋着笑，洪玲却不客气，噗嗤一声笑出声，笑过几声后发现顾组长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夹杂着怨念。

洪玲讪笑道:“顾组长让我有些意外。”这样幼稚还真是没见过。

顾组长对她的解释非常不满意，浓浓的眉头皱起，反问:“意外？”

洪玲见吴寐瞪她沉默下来，明显不敢再说，被顾组长这么一闹，莫离渐渐放松下来，开着他的玩笑:“她是想表达你平时一本正经，现在却像个小孩子一样，看来我们顾大组长酷帅迷人的形象深入人心呐。”

顾慕戈佯怒，恶狠狠道:“不许调皮，不然家法伺候。”

莫离耸耸鼻子，暗自翻白眼，顾慕戈说的家法就是帮他把他攒了一个星期的衣服洗掉，顾慕戈爱干净，除了不得已他的衣服一天必定得换一套，有时候莫离都庆幸顾慕戈有钱，所以他的衣柜满满地可以供他常常换洗，不然他的洁癖发作起来，让淑女也想撒泼。

莫离跟着顾慕戈生活了十年，整个警局的人大多知道，所以对于顾慕戈时不时说出的惊人之语不以为意，吴寐知道内情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妥，可刚到警局又第一天见莫离的洪玲却不淡定了，她偷偷看了眼莫离，又撇向温柔的顾慕戈，心碎了一地，原来顾组长已经有主了，可是老师不是说他不找同事谈恋爱的吗？不得不说，洪玲华丽丽地脑洞开的太大，而当事人并没有意识到她的脑洞，因为这个，她郁闷了。

莫离抬头，冲顾慕戈挑眉，心情莫名变的欢快，她想确实不该这样劳累自己，过度透支思绪并不会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也不会让凶手自己跑出来，想通了她还是放开些吧。

可是莫离并没有放下对整件事情的过滤，她心中隐隐觉得有哪一件事情或者哪一个方面被她忽略掉了，非常重要，可她就是想不起来，摇摇头定了定，那种愁绪又消失掉了，莫离想她应该是想多了。

尽管莫离一再表示她很好，虽然有些累但不至于要休息，可是顾慕戈还是强行掳她到了吴寐的值班房，吴寐的值班房是她个人的休息间，面积不大，到真像间缩小版的房子，一应俱全，值班房的床很小，不过瘦弱的莫离躺上去还能翻个身，这间休息室除了吴寐平时没人会进来，还要除了莫离这么个特殊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