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信箱看了看寄来的信,除了各种账单没有让我值得高兴的信件,手放进口袋里掏了掏,几张五十元是我最后的财产了。
走到小区电梯按下开门键,电梯门缓缓打开,抬脚准备走进去,身后有些苍老的声音叫住我。
“小姑娘,等一下。”房东太太提着刚从超市买回来的蔬菜,脸上带着笑。“这个月的房子到期了,你还租不租?”
我犹豫了一下,之前租房每个月按时付房租费,现在六月十四号了,这个月的房租费还没有支付。房东太太这样问,也是情有可原。
按照我现在所剩下的钱来看,根本不够支付房租。在北京能找到价格合理环境不错的房子已经很难了,不长租下去,以后很难在找到合适的房子住。
“当然租了,只是我现在钱不够,三天后我在把剩下几个月的钱打到你卡上。”
房东太太慈祥的笑了笑,并不因为我拖欠房租而生气,反而不着急。“不着急,前几天有人租房,我就是问问你还租不租。对了,小姑娘,这几天小区进小偷了,你一个人住小心点。”
“谢谢,我会注意的。”
六月十五号下午,我拖着行李箱去学校办理住校手续,管理宿舍的老师死活不让我入住,说是女生宿舍没有空的床位了,马上就要放假了,还住什么。
我并不想和五六个人挤在同一间房子里,如果不是为了省下钱交房租,学校饭卡里的钱还够这剩下的十几天吃饭,我才不会搬进来。
宿舍管理老师就不是不给我办理住校手续,我不得不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在跑回家一趟。
手里拿着厚厚一沓招聘宣传单,打开门随便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放,坐在沙发上开始看各种暑假招生广告。
大多都是快餐店招收暑假工,年龄十六周岁以上均可面试,却在末端写上要求相貌端正,口齿清晰。
心里狠狠吐槽了这家快餐店的招聘传单,是招收服务员还是花瓶。
朋友打来电话,说他那的酒吧刚好缺一个唱歌的,问我要不要来,工资当天结清。
我在电话那头故意犹豫了一下,之前曾向他们打听过哪里有招暑假工的,并未说明原因,即使落魄了,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处境。
我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问:“几点上班?”
“晚上七点半开始上班到九点半结束,工资三千,怎么样。”
“好,今晚七点半我去。”
顾言并不知道我穷到什么地步,他也并不清楚我每天放学究竟去了哪里?每天早上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打着哈欠趴在课桌上睡的死沉,怎么叫都叫不醒。
“你每天晚上都干嘛了?难不成不去抢银行了。”顾言拧开可乐瓶盖放在我面前,替我撕开三明治包装袋。
我眯着双眼,望向他。“我多么希望自己去抢银行了,也不用这么辛苦。”
“你真的没钱了?”之前我和他说过我可能要吃土了,顾言并没有太过在意,而我那句话并不是说着玩的。
我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已经穷到流落街头,食不果腹的地步。”微侧头看着顾言,下意识说出,“你收留我吧。”
他弯起唇角,想酒一样的声音缓缓吐出,声线醉人。“好啊!”
时间被定格在原地,阳光斜斜的照射在他的脸上,干净的白衬衣把他包裹的就像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而我却不是那的等待王子牵起手的公主。
顾言就是这样一个甘愿付出不求回报的人,他的好脾气包容了我所有坏情绪,却磨不平我周围伸展开的刺,总是在无意间刺痛到他。
顾言说出“好”的时,没有犹豫,不假思索。
我别开他的目光,小心藏匿着心思不被他发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沾有的草屑,逆着光站在顾言面前。“等到我真正流落街头,无家可归,你在仔细思考要不要收留我。”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顾言的感情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久到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
我不习惯依赖,顾言说我个性独立自强,从来没有什么事情难得到我。往往越是这样,心灵比任何人都要脆弱的许多,只能用坚硬的外表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比起同龄的女生,我和她们所拥有的完全是不同的,她们拥有温暖幸福的家,值得信赖的朋友交心的闺蜜。
而我只有不擅长笑的脸,和不会说出讨人喜的话。活成了所有人眼中唯恐避之不及,让人厌恶的模样。
六月份即将结束,离期末考试也没有多久了,放假后就是两个月后九月一号开学,老同学变成陌生人,新同学变成老同学。
自从在图书馆和弘远说了我帮他追林莘被拒绝后,他几乎每天放学都会送林莘回家,甘愿充当护花使者。
而他和林莘仅仅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林莘也从来没有想过和他更近一步的发展,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既不太过熟悉,又断了弘远追求她的心。
临近期末考试,顾言每天花一个上午的时间泡在图书馆,极少去操场打球。
有不少同学调侃他,说他一个学霸都真么用功复习功课,那他们这些学渣岂不是成了炮灰。
期末考试结束后,成绩单已经出来了。每个科目勉强及格,对我来说,及不及格无所谓。
高一五班在成绩单发来了后班主任特意开了一场班会,也是最后一场。两个月后,极少数人还能坐在同一个教室里学习,都有些不舍。
班会结束后,我收拾着课桌内积攒了整整一学期的书,从学校到我家,路上够我累的了。
“砰”的一声,韩珍熙将怀中抱着的书籍放在我课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继续低下头收拾着,没用的书准备扔掉,似乎垃圾桶都填不满。
顾言被班主任叫去帮忙批改隔壁班的试卷,他的书早就收拾好了,和他的比起来,我的就像是扔进杂物间的垃圾。
走廊外一阵嘈杂,偶尔听到几个字。“高三撕书”,高三的已经高考完成,奋斗了三年,终于在最后到了解脱。
“余简,你说我们高二会不会分在同一个班?”韩珍熙趴在窗口看着从楼顶上方洋洋洒洒飘落下来的满地白纸,转过头问我。
“我怎么会知道,为什么非要分在同一个班好呢。”我抬起头,视线被窗外飘落下来被撕碎的书所吸引,两年后的我们似乎也会向他们一样,用这种方式告别三年的高中。
“真不和你分开,在同一个班相互有照应不是吗。”
“韩小姐,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就算在同一个班,我也不会照顾你。”
我抱起没用准被扔掉的书,想了想走到教室外的走廊上,对韩珍熙扬了扬手里的书。“想不想寻求刺激,解脱。”
“当然想。”韩珍熙走到我身边,没用几下将手里的书撕成碎片,随手往上一扬,白色的纸像是蝴蝶一样,在璀璨的阳光下飞舞着。
我俩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撕完整整一学期攒下来的的书,手指撕到发痛。还剩下几本书,准备在撕,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不干了,楼下地面上那么多碎纸屑扫到什么时候。
班主任像是幽灵一样的存在,犯罪现场被抓个现行,狠狠的给我和韩珍熙做了一次思想教育,趁他接电话的空档,我们偷偷的从办公室里溜出来,在待下去,整个学校的碎纸屑都会被我们承包了。
我和顾言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傍晚时分处于下班高峰期,路面上堵车堵成了北京一道必不可少的风景线,我很庆幸自己选择步行回家,没有搭乘公交车。
傍晚吹来的凉风赶走了不少炎热,嘈杂声并不影响心情,反而给写个城市增添了不少乐趣。
“你暑假有什么打算?”夕阳将我们的身影拉的欣长,顾言总是比我高出好多。
“还没想好,你呢?”顾言侧头看了我一眼,故意放慢步伐让我跟上他。
我低着头看着映在地面上的影子,双手插入裤兜里,扎着干净利落的马尾。身形偏瘦,似乎像是一副裹着皮的骨架。“我……打算明天去上海一趟,火车票已经买好了。回来后继续打暑假工,让我不会面临流落街头的问题。”
顾言并没有问我去上海做什么,只问:“明天几点走?”
“下午两点,去见一个陌生的熟悉人。”
“明天我送送你。”
顾言知道,我的事我想说自然会告诉他,不想说,他也不会问,将疑惑放在心里,永远都不会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