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五号，上海虹桥机场。

于时北将车子停在机场不远处，看了我一眼，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我。我看着他手心中躺着的钥匙，问：“这是干嘛？”

“这是我在北京的公寓钥匙，挂坠上有地址。”

“给我？”

“算是见面礼，你当我是你哥的话就收下。”

“收下了我也不会叫你哥，于时北。”我毫不犹豫的拿走他手心中的钥匙，我这人没什么优点，送上门的大礼哪有不收的道理。

这更加让我好奇于时北究竟有多少产业？能在北京有一套公寓，他是多有钱？于哲川恐怕还不知道，有钱人家的生活真是够复杂的。

从上海坐飞机飞往北京，比之前坐高铁要快的许多。我展开手掌，于时北给我的公寓钥匙安静的躺在手心上，猜不透他的用意。

如果说于时北故意把我留在北京，这样他可以毕业后名正言顺的继承于哲川的公司，拿到于哲川所有财产。

我不知道是自己想象力太过丰富还是于时北脑袋秀逗，送上门的大礼怎么会不要。

结束的旅途忧喜参半，我不是随意将心情表现在脸上，展露嘴上。只是在机场见到顾言的那一面，所有的不愉快压抑在心底终于找到时机爆发出来，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穿过拥挤的人流，总能第一眼见到他，那个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的男生，如艳阳高照刺眼，让我不得不眯起双眼直视他，却发现我和顾言早已越走越远。

那个时候的我，所经历的磨难、痛苦远远只是冰山一角，我却自以为是，学不会收敛只为放纵。

“你怎么来了？大热天的不是说不用接的我吗。北京又这么堵，简直是浪费时间花在没用的地方。”我拿掉戴在脸上的墨镜，还未来得及卸掉的妆出现在他面前，妆容有点浓重，烟熏妆的眼睛比熊猫还要黑。

如果不用粉底掩盖眼睛下方的浮肿，他或许会唠叨个没完，然后给我做思想工作。

“玩的开心吗？”

“除了每天晒晒我就是看人，还是看人。还是回来好，真想念北京的雾霾。”我戴上墨镜，拉着行李箱离开机场。“走，姐带你去吃正宗的湖南菜，不许喊辣。”

下午我按照挂坠上的地址找到了于时北所说的公寓，独立的公寓，位置略微偏。街道两旁都栽满了梧桐树，夏季的知了声不断传来。

当我推开有点生锈的铁门，年代久远的气息笼罩着整个房子，房子并不是很新，独有属于它那个年代的建筑风格。

围墙两侧爬满了蔷薇，粉色的很是漂亮。偶尔有风吹过，佛过蔷薇花，风中带着淡淡的温热和蔷薇花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钥匙插入锁眼，扭动一圈后推开木质门，措不及防的吸进肺里一阵清洁剂的气味，猛然剧烈咳嗽着。

“靠，于时北他耍我呢。”

我站在门边，等气味消散后才抬脚走进去，整个房子看来于时北请清洁公司的人定时来打扫，不然也不会残留清洁剂特殊的气味，甚至找不出一丝灰尘。

听于时北说，房子是七十年代左右，因为原房子的主人要移民到国外，不得不将房子卖掉。

后己经辗转，被于时北的朋友看中，买下来后又被于时北从朋友手中买走，他也只是在北京办事才住进去几天。

我前前后后环视一圈，北京的房价每天都在上涨，于时北手中的这一套公寓起码得卖个上百万左右，可我也不会穷到去卖房子。

“房子我看过了，除了家具都旧了点其他的还可以。老实交代，你怎么会好心把房子让给我。”我站在二楼卧室阳台上，夏天炎热的太阳快要将我烤熟，卧室采光不错，视野也很开阔。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声，“实话给你说吧，房子空着就太浪费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房子里的物品都很值钱，我怕进了小偷就不好了，所以让你搬进来帮忙照看。”

我想，如果于时北现在就站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从二楼阳台扔下去，让他和他那些花花草草作伴。

“于时北，你大爷的！”

“可惜了，我大爷早就死了。不，是咱大爷。为了暑假多出的零花钱，你就委屈一下。”在上海短暂相处的四天半左右，于时北已经摸清了我的脾气，吃软不吃硬。

“于哲川让你监视我？”

“真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害怕见到爸，少和那些人来往对你好。你帮我照看房子，每个月我给你五千，这不是额外多出来的零花钱是什么。”于时北很聪明，我原本试探他于哲川知不知道他在北京有套公寓，他却巧妙的转移话题。

我抽回阳光身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你把我当什么了？看家狗？于时北我告诉你，这个房子我一步也不会踏进来！最好祈祷上帝，让你不会接到警察局打来的电话。”

我生气的挂掉电话下楼，走到客厅时想想我要不给他留点纪念品，一解我心头之恨。

公寓的位置偏离市区，这条路鲜少有汽车行驶过，周围能找到一家超市已经不错了。

我大概顶着烈日走了有七八条街找到了一家卖油漆之类的装潢店，买了一桶油漆和一把刷子，提着回到了于时北的公寓。

找了一处无挂饰的空墙壁，位置又比较显眼。拿着刷子沾了一下油漆开始在装修好的墙壁上留下纪念品。

刺鼻的油漆味阵阵传入鼻子中，忙活了一个小时左右，我扔到手中的刷着，满意的看着墙壁上梵高的肖像画，和之前的相比较，我还是大有进步。

两天后我接到于时北打开的电话，声音带着怒气，咬牙切齿发问我对他的房子做了什么？

我想可能是清洁工人打扫房子时，发现墙壁上的油漆，试着清洗了一下怎么也擦不掉。

油漆是混合特殊材物，用于粉刷墙壁很难清理干净。现在各种产品掺假，还能卖不易掉漆的油漆，老板真是好人。

清洁工人打电话询问于时北，墙壁上的画要不要清洗掉，于时北原本一头雾水，仔细想了一下打电话质疑我。

“没做什么，你的那些物品家具我一样没动。就是闲着无聊，随手涂鸦。”我说的云淡风轻，电话那头的于时北几乎气炸毛了。“我画的可是名人梵高，没给你要钱已经够厚道了，你别得寸进尺。”

“………”

午后的风穿堂而过，细碎斑驳的树影被折射在墙壁上，远处的知了声，汽车声填充着这个美好的夏天。

黄白毛发相见的猫咪轻盈的从树枝上跳下来，迈着小碎步走到我腿边用它的小脑袋蹭了蹭我的小腿，从嗓音中发生细声的猫叫。

马路上行驶一辆大货车，声音有点嘈杂，微躬起身子眼睛看着路上飞快行驶过去的货车，低低的叫了几声。

地板上被溅到细细点点的颜料，红，青，绿，紫各种颜料混杂在一起，混合成说不出颜色的颜色，阳光照射在上面，周围形成一圈光束。

画板上还未完成的画，空白的纸页上留下猫爪印记，杂乱无章毁坏了一幅画。

脚边散落着几封扯开一半的信，微抬高手拿着信遮挡刺眼的阳光，指甲中沾满颜料在阳光下像是彩虹的颜色，清晰可见。

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几根头发贴在脸颊上，伸手拨了一下却是没用。光洁的额头被太阳照的发红，眨了眨眼睛嘴角噙着轻蔑的笑。

我大声的朗读着同校生给我写的情书，肉麻话和情诗让我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尽管北京的温度有三十七摄氏度，却让我感到冷意不断袭来。

读完后哈哈大笑着，“从小到大我收到男生最多的书就是挑战书，情书还真是第一次收到。他们要是知道我既抽烟又喝酒，警察局的档案有上百封，会不会当着我的面把情书吞下去。”

顾言干净透彻的眸子看着俯卧在脚边的猫咪，弯着唇角，被我的话逗笑了。“哪有女生这样说自己，再怎么不济也会遇到真心喜欢你的人。”

顾言在说出去这句话时，眼睛微闪着光，唇边的笑容更深了。黑色利落的短发衬着他的眼眸更黑，更幽深，让我怎么也解读不出他眼中表达的意思。

有人说过，爱情是美妙的。像是咬食薄荷糖，舌尖泛起凉甜的味道，兴许还带着许辛辣。

爱情让人先红了脸最后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