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说的是哪里话?仅从先生医治小儿的情形来看,就知先生绝非寻常之人。倒是路通,竟胡乱的说了些唐突之言,还请先生不要见怪才好。”韩路通说着,弯腰重重施了一礼。
对于韩路通刚刚的那些试探,徐策心中自是明白的。此时,见对方竟以成人之礼对待,倒也没说什么,反倒紫苏心中有些不平。
韩路通自觉尴尬,就将话题引到了东神州这场百年难遇的疫症上。
“先生或许不知,因这疫情来的突然,又传播的厉害。太医署中的太医令以及大半的医正、医徒,甚至是这城中各家药房看病的郎中也都去了孟、濮二州。眼下,在这京城中,也仅留下了韩、卓两位大人。先生这一路行来,约莫也看到了,眼下不光是疫症肆虐的州县,就连这京城中也是谈疫色变,人人自危。两位大人虽说是留守,却也是四处奔走,难得留在太医署中。虽韩大人有言在先,可想来,也需等朝廷的诏令下来,先生方能被召见。”
“难不成,这各个来京城治病的大夫都需要等待朝廷的诏令?”
“那倒也不是,毕竟如先生这般的高人,普天之下恐只有先生一人。”韩路通拱手:“再说句大不敬的话,即便真的还有隐居世外的高人,且不说愿不愿意蹚尘世的这摊浑水,纵是愿意,又岂是太后娘娘区区诏书就能请的动的。先生心怀天下,自是以百姓的生死为重,却不见得人人都有这番心胸。”
“世外高人,自然不拘俗礼,即便救人,大概也会悄无声息的前去疫症区吧。”徐策轻抿一口茶:“像我这样的俗人,自然也就免不了这俗里俗气。”
“先生勿怪,想是刚刚路通又说错话了。路通虽不懂,却也明白这救人如修行,有大修和小修,出世和入世。在路通看来,这出世的是小修,入世的是大修。所以,先生才是大贤能,假以时日,先生之名,必惊天动地。”
“哦?”徐策轻挑眉尾,随之淡淡一笑:“虽知你这话有些恭维的成分,不过我爱听,谁叫我还是个小孩子呢。”
虽明知眼前坐着的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可几轮对话下来,韩路通反倒觉得是自己落了下风。此时,再听徐策说的那句话,脑门处竟冒出些冷汗来。
“哪里哪里,路通说的分明都是实话。据路通所知,阳城也爆发了瘟疫,是先生施以援手,仅仅两日,便控制住了。若非先生大才,太后娘娘也不会特意下诏,寻先生前来京城。”
“这话倒是在理!”徐策说着,又抿了一口茶水。
“虽知先生无惧这京城的风云,可有些话,路通还是想提前与先生说上一说。”韩路通瞧了瞧左右,刻意将声音压低了些:“先生入城,想必也看到了,这四处城门,八个主街道,都布满了朝廷的眼线。先生是西凉鬼医,盛名之下,难免为之所累,尤其是蛰伏在京中的各种势力。他们既知先生到了京城,势必要探查一二,还请先生在京期间,多加留心注意才是。”
韩路通说着,又是深深的一拜。
“多谢提醒!徐策只是个看病的大夫,不涉朝局,想来也是无碍的。”徐策说着,将茶杯搁下。“即便朝局动荡,各方势力争斗不休,也不会将我这么个半大点儿的孩子搅进去。对于他们而言,我徐策是福是祸,尚属难料。纵使想要拉拢,也要等我再长大点吧。”
说话间,那边韩夫人却带了一个人进来,正是更换过衣裳的太医署医正韩曙。
“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让公子与紫苏姑娘久等了。”韩曙人未到,致歉的话倒是先到了。“实不相瞒,下官刚回到太医署,便碰上了一桩离奇事,于是就耽搁了。”
“能让韩大人说离奇的,必定不是寻常的事情,不知可否细说一二?”
“能说,能说,反正也不是什么朝廷机密。再者,这事儿对于太医署来说,或许算得上是离奇,但对公子和紫苏姑娘来说,倒未必算得上是什么稀奇事儿了。”韩曙进入厅中,也不客气,竟自顾自的坐到了徐策身旁。
“是这样的。下官与诸位分别之后,就回到了太医署中,按照规矩,先将公子与紫苏姑娘入京的消息上报,随后着人为两位贵客安排住宿。正忙着呢,就瞧见我的那位同僚,魂不守舍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我的那位同僚姓卓名衍,若论医术,比我高上几分,可为人迂腐,不善变通,比不得我和善可亲。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居然在等一个要饭的叫花子,你们说,这事儿稀奇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