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言瑾身为王爷,或许有机缘见过其余三位佳人,众人中刚有胆大的想要问他其余三位佳人如何?
云言瑾又早已话锋一转,幽幽地泛笑说道:“至于本王府中的客卿,不仅有玉山之美,冰雪之质,更是神仙中人,不是寻常人可比拟。”那笑意直达了眼底,有着骄傲、欣喜、宠信的暗然意味。
他的这一番意态,直让画舫中闻言的众人心中蠢蠢跃动,各种揣测不可言喻地在大家斜视而过的目光中流动着。
澈水的琵琶声却“铮”然一响,眼眸不由黯了一黯。纵然她很快地调整了过来,熟知音律的人却很快地就发觉了她方才不自觉的错音,望向她的目光又是一笑,大家心知肚明,这位眼高于顶的清倌却是一直心慕于珩王。
奈何珩王在这二十岁的年头,不但正妃没有娶,就连侧妃和宠妾也没有半个,倒是在府里面养了一群歌姬舞优。如今更是悄然地传出了他迷上了断袖之癖,待一位新近入门的客卿体贴入微,传言两人行止亲密,不分彼此。暧昧之言,如今在京畿之地暗中流传。
大家听着他那溢之言表的称赞,眼色更是古怪地悄然而笑。
庞羽更是胆肥的邪兮兮地朝着云言瑾挑眉,贼笑道:“既是如此出众的人才,王爷何不引见给大家认识认识?”
大家底下又轻抽了一口冷气,三两个却眼睛骨碌碌地瞅着珩王。
云言瑾脸色温和,望着庞羽笑了笑,他知道这人表面上不识大体,吊儿郎当,实则却是太后在宫外布下的眼线,不然这些年他闯下的大大小小祸事,为何太后都为他善后了。只因这些祸事,大多数都是为了太后与庞家息息相关的利益而闯下的,别人看不出来,他却留意了许多年。
云言瑾轻睨着他,笑意若隐若现地道:“财不可外露!”
旁人听了一声怪笑,有人斗胆道:“王爷藏得可紧了。”
庞羽却听出了一声弦外之音:才不可外露。他眸光深处闪过了一丝阴霾,随即面上却绽出了个邪妄的笑意,说道:“王爷一贯一掷千金,不在意这些 身外之物,何时变得如此小气了?”
云言瑾哈哈地一笑,低语道:“可以一掷千金的自然是那真正的身外之物!”他看似不欲再多说,抬眼看了看天色,整理了一下衣襟,懒洋洋地道:“时候也不早了,本王府中还有要事理会,各位且在此处尽兴罢。”
庞羽看了他一眼,心中补充道,难道那是稀世的珍宝,要重之,藏之,就怕别人觊觎上?在心中鄙夷了一声,俊俏的脸上却是邪魅一笑,颔首为礼道:“王爷,请慢走!”
画舫方悠悠地靠向湖岸,却蓦然听见一声落水声砰然地响起。
有人惊呼一声:“珩王!”
紧接着就是一阵“哎呀,呀哟”声迭连地响起,在画舫中大家都觉得一阵头晕脑旋,纷纷跌坐在船中,心中不由震惊。
耳边又是一阵砰然入水声,有侍女轻呼:“姑娘……”
大家只见眼前粉影一闪,佳人已是义不容辞地跃进了水中,似乎是见珩王入水许久也不曾见他浮出水面。
且说云言瑾起身出船头,准备登板上岸,谁知忽然众人一阵熙攘,忽觉腰身一紧背后谁人将他一推。猝不及防中竟察觉身上的力气似被抽出,不由自主地便摔落了碧落湖中。入水之前,他及时猛吸了一口气,想要在落湖后借水力浮了上来,不料的是,双腿一紧,是有人在水中拉住了他的双腿,一径地将他沉向了湖底。浓绿的水中,隐约地只能瞧见一个人影,将一条坚韧的草绳缚在了他的腿上,然后他整个人便似被重物坠着一直跌向了深渊。
云言瑾心中的惊诧不言而喻,谁人在这画舫中意图谋害他?水下更安排了这样的伏笔,是要他尸沉湖底,藏身鱼腹,谁人这样歹毒?
庞羽?皇帝?还是那个在婴儿时便要毒害他的人,太后?
云言瑾的意识渐渐地模糊,他一面无力地挣扎,一面死死地咬住舌尖,想借由这种锥心的痛楚来使得自己保持着一点的清醒。
岸边的暗卫必然发现了湖中事,应该在不久之后便会来救他!
亦或,他们也早已被对方发现了踪迹?
终于水波趋于平静的湖里,开始有了新一波的涌动,一条纤长的身影艰难地潜了下来,努力的游弋向他。
待那女子用随身的发簪割开了他脚上的草绳,又揽着他的肩颈冉冉地划向水面时,云言瑾渐渐支撑不住了,只能由始至终地保持住最后的一丝清明。
获救,诊治,岸边的熙攘,颠簸的马车……一路的景象都似在梦中般不大真切。云言瑾紧闭着双眼,但终究无法始终保持清醒,不让自己昏晕了过去。
两天后,云言瑾醒来,看到竟是云言徵亲自守在床畔,二人互通有无后,才知道这几日里,不仅云言徵在宫中遇险,连顾析也在王府中病倒了。此刻歇在“微云园”中,得了风寒症病体虚弱,正在高烧不退,人也神智迷糊了。
这三天中,澈水姑娘留在了王府中没回去“闻心楼”,一直在床前衣不解带地照料着他。
云言瑾微皱了眉头,问她道:“为何如此?”
云言徵扬了扬唇角,含笑道:“王府中没有人当家作主,当我从宫中忙完出来匆匆赶到时,人家已在你房中为你喂药擦汗,诸般细心体贴。我劝说了几句,人家说太医说王爷病情怪异,心中担忧,回闻心楼等侯消息,不若在此间安心。她可是将你从湖底里捞起来的救命恩人,我也不好硬着将人送回闻心楼去啊?”
云言瑾的眉头皱得更紧,抿了抿嘴,苦笑道:“希望我和她间还是清清白白的。”
云言徵笑得隐晦,说道:“应该没什么事情,一旁还有侍女在守着呢。她还不至于这么胆大妄为,做出趁人之危,轻薄王爷之事?”
云言瑾瞪了她一眼,忧心问道:“顾析如今怎么样了,我得去瞧瞧!”
云言徵将要起身的兄长一把重新按下软榻,说道:“太医说,你身上的余毒未清,就不要胡乱走动了,再在床上躺躺罢。我代你去瞅瞅那个人就行了,更何况,你也有话要跟澈水姑娘说罢?”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又关怀了几句后便起身往门外走出,顿时听见了转角处的脚步声匆匆,一抹淡色的人影即刻就映入了眼帘来。
来人行近,朝她躬身一礼,柔声说道:“澈水见过长公主。”
云言徵瞅向她仍然蒙着面纱的面容,那一双眼睛忒是勾魂摄魄,微微一笑,说道:“澈水姑娘多礼了,这两日来有劳姑娘对兄长的照料。”
澈水缓缓地垂下了眼眸,似是微露娇羞之态,低语道:“长公主言重了,王爷平昔待澈水不薄,小女子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回报一二。”
云言徵抿唇一笑,不再言语,举步与她擦肩而过,径直离去了。这与云言瑾同去游玩的人皆道当时浑身无力,太医诊断后都说是中了让人失力的毒,而云言瑾身上的药量特别的重,以至于不知被谁推到水里失去了自救的能力。而澈水却能下水救他,当时太医曾诊断过,她身上的毒量很轻,但下水救人还是需要冒很大的风险。如此说来,她究竟是真的对云言瑾情根深种,还是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与这一次谋害云言瑾的事情是否有干关呢?
这两日来她让暗卫监视着她,一切都正常的很,就连云言瑾都如期地醒了过来。而那日游船上的众人在暗卫的监察中,都没有发觉可疑之处。
连日来的意外,不由得让人心神愈加的绷紧。她与三哥除了彼此与自身便了无牵挂,她的军政素来处理得严谨就是防着有人必要时拿来作文章,而三哥一直远离社稷是非,闭口不提朝政就是防着别人在暗中拿捏把柄。两人战战兢兢这么多年,幸无差错。而此刻,她隐隐地觉得是对方是忍耐不住要将她与三哥掣肘或者除掉,只是这其中仅仅是那意图谋逆人的设计,还是也有皇帝趁乱倒戈一粑的心机在这个里面,就真的不好说清了。
那船上香炉里的毒是谁所下?画舫是珩王府之物,香炉、茶水一干物品皆是王府所备,不说王府里人物繁杂,就是当时在船上的人,也皆有可接触香炉的机会,但这毒投得让人不知不觉,其中便颇有些伎俩了。
其中更不排除,当时有人推了云言瑾一把使其掉到湖里,而湖里更是早已埋伏了人,用草绳重物缚于他脚上意图将他沉溺在水中。
可见,这些人的目标明确的就是三哥,余人不过是一同中了一些不致命的软筋药物。
澈水躬身待她渐行渐远,抬头望了一眼厢房内侧,唇角缓上了柔和的笑意,双手捧住汤药垂首移步而进。
此刻的“微云园”中,午后的主屋厢房里光线昏暗,门窗微掩,侍从都在门外守卫着,屋里都静悄悄的,只有那个人绵密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