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不念
美妇人的手顿在了半空,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俏眉俏眼的小娃娃,看他伸出白嫩小手拉住了自己的袖管,继续说道,“别怪师父,他一心为了灵女师伯。”
他这一句话惹得所有人一齐看向他,紧接着众人相视着摇头,都道并不是自己告诉小娃娃这些事的。谁都没有想到他小小年纪竟会猜到六师弟的心思,更别说出声替俞怀青求情了,再看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面透着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坚定与成熟。
太师父目光微沉,向着俞青彦走过来,这个孩子不对劲,邬楠心里有自己的思量,他并不认为只因为这孩子是被狼神庇佑的,他就能如此早慧。他沉着脸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孩子。
俞青彦仰着小脸回望他,他眼里并没有太多的期盼,反倒只是平平静静的回望。邬楠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他并不太喜欢这个孩子,他的出现、存在都带着不可捉摸的神秘,邬楠有一种不可探究的惧怕。
还有他那说不出症结的头疾,今日见了从未见过的自己和妻子,似是不曾发作,也不像儿子在信中所写的那样见了生人便会发作。会不会是他故作玄虚?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可是观他言、神,皆不像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小娃娃。
“老三。”邬楠不错眼珠的盯着俞青彦,语气冷冽,柳旺山听师父叫他,赶忙上前了两步,“师父。”
“他的病好了?”
柳旺山转头看了看俞青彦,“这……确实没有再发,不过因为常在教中与南峰圣坛未曾出去见生人,我也不能断定这头疾是否好了。”
“如此说来,他应当是见了生人便会发作,为何今天见了我与洛惜却未见端倪?!”
那是因为……因为什么?俞青彦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感觉,转瞬间他只来得及抓住那一瞬的感觉,像是解决所有症结的关键,却又让他难以相信。
他试图去回想,上一世是否有见过邬楠,是否见过老巫女,答案并不是那么难以回想,上一世他并不是狼神庇佑的孩子,身为方土人,他自然是没有契机登上南峰的狼神圣坛,也就不可能见过她。
那么太师父邬楠呢?
太师父和太师娘身体都很硬朗,当年韩潜将他击杀在芷江畔时,他二人仍然健在,只是不知道又云游何方去了。太师父鲜少过问他的事,他拜俞怀青为师时,太师父是否有来观礼这件事也因他年岁太小,不可考了。
俞青彦颦了眉,他越是想要探究散落在记忆里的上一世的记忆,头便会涨裂的疼痛起来,越是想要记起详细的内容,便会越疼,若是时间久远的记忆,头脑又会发木的涨着,不比疼痛,反倒有种晕眩的难受。
此时俞青彦就有一种随波摇晃的晕眩感,他收回手抱紧俞怀青的颈项,闭着眼睛靠在他并不算是宽厚的背上,等待着那如潮水般的感觉退去。
邬楠并不知道他有如何感受,只以为这小娃娃是因他的怀疑才故作表现,眼中的冷意更多了几分。俞怀青感觉到他无力的靠在自己身上,以为是他又犯了头疾,赶忙将他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俞怀青低沉的声音在耳畔轻响,他细细去听,是曾经无数个夜晚里俞怀青唱给自己听的催眠曲,他细细的听,不再想前世种种,头上的感觉渐渐退去。他终于明白了,这头疾的缘由,并非是他们所说的初见生人,而是那些上一世在他生命里烙下不可磨灭印记的人,见到他们,回忆前尘,头便自然会痛,若是初见,少了前世回想,反倒没了那头痛之症。
他依然发着昏,却睁开了眼看着一脸关切的俞怀青,他朱唇微启轻轻浅浅的吐出了四个字——不想不痛。
这四个字谁都没有明白他所指的不想是何意思,直到几年后他入了学堂才初见端倪。但这时的邬楠定是要一探究竟,上前几步半蹲下来与他平视,急声问道,“不想什么?”
俞青彦依然直视着他,里面没有惧怕、没有抗拒,当然更没有亲近,他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邬楠又问了一句,可是俞青彦却不再开口。俞怀青也轻声哄着他询问,他仍然平静的回视,只是再也不说任何字句。
众师兄弟看着师父沉下的脸来不知如何是好,自小师弟将这小娃娃抱回来之后就尽心疼爱,当真是将他视若己出般对待,若是师父让他将孩子送走,小师弟哪里会干,只怕教里又要来一场‘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