坞园。
将李晓赶走的男佣从亭子里走出来,阳光刺眼,他伸了个懒腰,抬手挡住阳光往门口扫视了一圈。
李晓已经不在门口守着了。
神使鬼差的,他脑海里浮现出李晓浑身狼狈的样子,耳畔挥之不散的是李晓百般哀求的话。
“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来换班的男佣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
“……没,没什么。”
“辛苦你昨晚值班了,没发生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谁敢跑到坞园来啊——”那男佣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面露犹豫看向他,“戈管家这会儿在什么地方呢?”
“戈管家?还能在哪,当然是在主厅啊。”
男佣抿了抿唇,又温吞地问:“之前戈管家不是特地吩咐过我们什么吗?我那次家里有事请了个假就没听,你记得戈管家要吩咐什么特殊的事情没?”
被突然这么一问,换班的男佣拧眉,当下回想,说:“也没吩咐什么,还是老样子,不过倒是有说过一个名字,说是如果对方来的时候,一定要及时通知。”
“什么名字?”男佣脑海里李晓可怜兮兮的模样愈发的清晰,他急切地追问。
“叫什么晓的,说是霍宅那边的一个女佣吧,跟温小姐走的比较近,你也知道温小姐之前在坞园的地位——”
“李晓……”男佣瞳仁震颤,连带着尾音都是发颤的。
“对对对!就是叫李晓!”
话音一落,男佣的脸色刷的一下苍白如纸,不知道是阳光过于炙热还是紧张,他额头竟渗出汗珠来,顺着额角往下滴落。
“你这怎么了?”
“完了……彻底完了。”男佣喃喃自语,眼底尽是绝望般的死灰。
睨见他的神情如此,另外一位显然感觉到不对劲,面色微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男佣与他视线相对,“温小姐,李晓……”他脑袋嗡嗡作响,说话都显得不利索,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闻言,那位男佣立即反应过来,脸上的神情青紫交替,“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汇报给戈管家啊!”
音落,两人便顾不得门口有没有人守着,快跑朝着主厅的方向去。
-
“渴。”
温冉紧紧拧着眉心,脸上的血色很浅,整个病房的窗帘拉上,阳光只能透过缝落进来,让这个病房不显得过于昏暗。
病房内异常安静,除了空调吹出冷气的呼呼声就只剩下针水滴答滴答往下落的声音。
温冉是无意识的呢喃,在静谧之中能听得格外清楚。
门口的把手轻轻拧动,有人刚走进来便听见温冉的低喃,当即加快了脚步,“温冉,温冉,你是不是醒了?”
“……渴。”
裴博舟紧蹙的剑眉在听见温冉的回应后终于松下来,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冲洗了一下,倒上温水,轻声:“温冉,水,喝点水。”
“……”温冉并没有醒,只是在无意识的反应自己身体目前极度缺水的状况。
裴博舟回过神来,用调羹舀水一点点的往温冉的唇上送。
两天半一滴水都没有喝过,温冉的粉唇上早就干燥的起皮,微微渗出的血丝都已经在唇上凝固。
水碰到唇瓣上撕裂的伤口,刺痛感让昏迷中的温冉下意识的拧眉,侧头想要躲开勺子。
她没有张口,水送到唇边便因为温冉下意识的躲避而直接从唇角流下来,根本送不进去。
水顺着她的脖颈,不一会儿便将病服的衣领湿了一片。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裴博舟将水杯放在一边,抽了两张纸巾帮温冉擦拭嘴角,叹口气,“温冉啊温冉,你说怎么我每次看到你,你都能一次接着一次把自己弄得越来越惨?”
“……”
他将纸巾准确的丢进垃圾桶,视线轻瞥,却不经意地瞥见温冉微敞的衣领,精致白皙的锁骨猛然冲击着裴博舟的视线。
他眸光微沉,顿了三秒后便将被子往上一拉,只将她的头露出来,遮得严严实实。
“渴。”温冉薄唇微掀,低语。
“我倒是给你送水了,你不喝下去啊,祖宗。”裴博舟撇了撇嘴,又一次认命的端起水杯,用勺子送到温冉的嘴边。
但结果还是一样。
水一滴都没有送进去,全浇在了被子上。
裴博舟抬眸看着她紧拧的眉心,心里莫名堵得慌。温冉刚才这么一折腾,唇上刚刚才止血的伤口又微微渗血,衬得脸色愈发的苍白。
他的墨眸微闪,握着水杯的动作半晌未动,喉结上下滑动。
“温冉,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裴博舟自言自语道,紧接着仰头将水杯里的水含在嘴里,朝着温冉倾身而去。
“裴少,手续已经办好——”猝不及防的,就在裴博舟的唇要碰上温冉时,病房的门猛地被打开,李晓站在门口,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在唇边,瞳仁震颤。
李晓这一出现,裴博舟被吓了一下,噗的一声!
没有送到温冉嘴里的水,全喷在了她的脸上。
而恰逢此时,温冉正好缓缓地睁开星眸,却不想刚睁开,迎面而来的就是裴博舟喷出来的水。
“……”
“……”
“……”
病房里,空气倏然凝滞,仿佛都停止流动,只剩下尴尬。
李晓下意识的咽下唾沫,瞪大双眸。
裴博舟无处躲避的与温冉的视线相撞,嘴角尴尬的抽搐。
温冉睫羽轻动,一滴水就从睫毛上掉下来,面无血色,脸上都是水,好不滑稽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