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下拍卖会出来,戈肇一直都有些愣愣的。
宾利缓缓地驶入坞园,停下来,司机恭敬地给温冉打开车门。
戈肇从副驾驶下来,温冉的声音从耳边划过:“戈肇。”
“温小姐。”戈肇看向温冉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多了几分敬佩和忌惮。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裴氏太狠了。”温冉问。
戈肇摇头:“没有。”
戈肇跟在霍南澈身边这么些年,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比温冉更狠的都见过,那段日子里是刀刃上舔血讨命。
“只是觉得温小姐真的跟先生很像。”
“是吗?”
戈肇点了点头,温冉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回房之前吩咐戈肇:“戈肇,麻烦你跟厨房说一声,今晚我亲自下厨,不用准备晚餐。”
“温小姐要亲自下厨?”
“嗯。”
…………
接下来的几天里,温冉除了待在画室里就是在陶同方的家里。
陶同方因为霍南澈将他半个屋子的书给搬走,一开始对温冉也没什么好脸色,但到底是喜欢这个关门弟子,陶同方还是非常尽心尽力的在知道温冉的设计上。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入秋的脚步越发的近了。
陶同方泡了一壶驱寒的茶,走进来就见温冉正站在模特面前,正在将定型针扎入布料和模特上。听到动静,温冉放下手上的针,回头。
“陶老师。”
“下雨了。”陶同方抬眸,看了眼落地窗外,外面的天色眨眼间就黑下来,雨珠打在玻璃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温冉将多出来的定型针放在盒子里走到大班桌前,“嗯,入秋,这天气越来越神鬼莫测,天气预报都变得不准了。”
“你怎么回去?”陶同方问,给温冉倒了杯花茶送到她手边。
温冉接过喝了一口,胃里的空虚感顿时被充斥,暖暖的。
她看了眼时间,竟已经下午六点了。
“霍南澈会来接我。”温冉说完,也将手里的那小小一杯花茶喝完放在桌面上。
陶同方眸光微沉,“温冉,霍家的人都不好惹。”
“……”温冉抬眸与陶同方的视线对上。
她知道陶同方曾经是季蔓坞的助理,跟季蔓坞有很深厚的感情。
如今听见陶同方说霍家的人,她勾唇,“我知道。”
“你想清楚了?”
“霍南澈是霍南澈,霍家是霍家,他们并不同。”温冉说,“我知道,老师你一直都季前辈的死……耿耿于怀。”
季蔓坞是怎么死的。
外人都信了季蔓坞是自杀。
可认识季蔓坞的人都不敢相信,陶同方更是不敢相信。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她这么热衷于设计,这么爱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怎么会自杀呢?
抑郁症……
可是季蔓坞是个乐观开朗的人,陶同方与季蔓坞共事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她有抑郁症。
他不是没查过。
可什么也没查出来,最后一面见到季蔓坞的人是霍家人,她的死疑点重重,陶同方一直都觉得这件事和霍家的人逃脱不了关系,因此即使当年他被诬陷入狱,霍家的人想要伸出援手,他都拒绝了。
他查不出真相,绝不会让自己跟霍家的人有任何关联。
但,霍南澈是例外。
陶同方对霍南澈的态度其实很矛盾,一方面并不怎么欢迎他,因为他是霍家人,可另一方面霍南澈是季蔓坞的儿子,是季蔓坞唯一留在世间的血脉,陶同方做不到完全的无视。
因此,这些年,霍南澈不找陶同方,陶同方也不会去主动关注霍南澈的动向。
却不想,因为一个温冉,他们两个铁了心想要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居然有了交集,这臭小子还把他半个书房给搬空了。
“她是霍家人害死的。”陶同方顿了顿,眸光微黯,“但我没有证据。”
温冉抿唇,下颌微绷。
这么多年没有任何线索,要么就是霍家的人将证据藏得太深,毁得彻彻底底,要么就是陶同方的疑心过重,季蔓坞的死跟霍家人没有任何关系。
温冉不知道哪个是真相,不做讨论。
“你跟霍家人在一起,我没有权利和立场说什么,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霍家的水太深。”
“陶老师,我知道。”
“我不希望……”陶同方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才轻扯唇角:“我不希望有一天你和她的下场一样。”
温冉不认识季蔓坞,没有接触就不了解,也只是从旁人那里听过只言片语罢了。
所以她其实不怎么明白为什么陶同方可以这么断定。
如果说陶同方是因为了解季蔓坞,所以笃定她不会自杀,而是他杀。那霍北辰呢?霍北辰是季蔓坞的妻子,当年霍北辰把自己跟季蔓坞的尸体待在一起足足一周。
足够爱了吧。
爱入骨髓,所以才那样不舍得松开爱人的手。
可就是这么爱,这么了解的霍北辰也没有任何的疑心。
就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人觉得奇怪了,温冉总感觉季蔓坞的死有一团浓浓的迷雾,好似伸手就可以抓到真相,最后还是抓的一手空。
季蔓坞……
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两个自诩了解你的男人,一个远走不再回来,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个笃定你是被害,宁可承受牢狱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