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像征意义,但是给那些女子重行了束发礼之后,那些女子却仍然很开心,开始摆脱了长期屈辱后的心理阴影,精神也开始振奋起来。在下山回家的路上,便有人问张佑:“现在如果想要娶这些女子,该用什么礼仪?应当给多少聘礼?”
张佑说道:“只对女方愿意,你们情投意合。给多少聘礼当然是随你们意。”
众人点头散去。当天下午,二十多对原本情意还在的夫妻,以闪电的速度,重新走了一遍嫁娶婚礼程序,晚上的时候,热热闹闹地摆了一桌子的酒菜,请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吃了一顿,然后宣布重新成为夫妻。接着他们梅开二度,重新过了一次洞房花烛夜。
当然,这种闪电婚礼其实是非常简陋粗糙的,甚至只是小孩过家家一般做做样子。但是对于情意尚在的夫妻,这种二次婚礼可是既熟悉却又新鲜刺激,别提有多浪漫了。
也有二十来对夫妻,本来之间已无情意,互相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恶劣的夫妻来说,也算是趁此机会,彻底解脱。也有十余对夫妻,丈夫向妻子重新求婚,但其原妻却已经彻底冷了心,死活不肯再答应。那些丈夫们不由得悲了个剧。
张佑处理完了这事之后,便把公尚省,文修,武清,还有杜殿杰和还有蓉娘招过来,一齐讨论鄞乡未来发展的方向。杜殿杰原来就是这鄞乡村里比较重要的一个人物,武清扩军时,为了安抚村里的人心,特意让他担任了第一连的连长,并且负责村里的日常防卫,算是对村里的人一个交待。而蓉娘则对原来杜武的的内务和财务非常了解,张佑需要她在身边,随时咨询一些问题。
会议一开始,公尚省便首先开口道:“民以食为天,现在这鄞乡根本就没有农田,那如何能行?我看境内还是有一些荒的的,可以组织民人去开垦为农田。”
杜殿杰摇头说道:“不妥,我们这方圆百里的鄞乡之地,由于太过于靠近海岸边。土地盐碱化太严重,以前也曾开垦过荒地为农田。但是农作物产量极低,一个人种出来的粮食根本就不够自己吃的。为了补充不足,以前大家只好去打渔来补充。”
蓉娘也说道:“是啊。种的粮食是根本不够吃的,但是到海上去打渔又特危险。不知道哪天一个海浪打过来,就会船毁人亡,无影无踪,连个尸骨都找不到。所以当年杜武提出煮盐,可用煮出来的盐换粮食时,不用去海上打渔那么危险,又能得到足够吃的粮食,个个都高兴坏了。就此撇下农田和渔船,全都都去煮盐了。现在恐怕没几个人还会种田了打渔了,大家都只会煮盐。”
张佑听了,吃了一惊,说道:“这里的村民,只会煮盐了,其他不会干了?种田都不会了?”
杜殿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道:“那倒也不一定。如果领主现在不再打算煮盐,而让那些村民们重新去种田打渔,估计开始大家确实会很生疏,但劳作一段时间,估计也就会了。毕竟,才十年的功夫,种田捕鱼的本事,大家并没有彻底忘了,只是十年不用,生疏了而已,要是用起来的话,很快就会熟练的。”
张佑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样子,这里的人,只有煮盐才是熟门熟路的活计,我们还得煮盐啊。”
杜殿杰说道:“煮盐也没什么不好。只要领主大人,给予村民足够的薪俸,不要搞得像杜武那样变态,最后搞到其他人连一件衣服都穿不上,这里的人,大部分人,还是愿意煮盐的。毕竟这活,比种田要轻松,比打渔要安全。”
张佑想了一下,问蓉娘道:“那么这十年来,煮出来的盐,都卖到什么地方去的呢?”
蓉娘说道:“我们并没有店铺。十年来,每年煮出来的盐,都是由计家每月来收一次。然后贩运到各地发卖。那计家收盐的时候,也会随便带来大批粮食,作为互相交换。”
张佑点头道:“原来我们还是计家的盐业的供应商。除了我们,还有那些人给计家供盐呢?”
蓉娘说道:“给计家供盐的,当然不止我们一家。其他的总共还有四五十家。其他的,都分布在后海[1]两岸,主要在余姚,余暨,余杭三地。我们这里属于最东边,最边远的一家了。”
张佑又问道:“除了计家之外,还有哪家主要是贩卖盐的,他们都没有来我这里收盐么?”
蓉娘说道:“贩卖盐的,当然不只是计家。还有冯家,苦家也都贩盐。只是另外两家做得没有计家那么大。而且或许嫌我们这里太远,也或许是计家使了手段,他们两家不来这里收盐,所以,我们煮出来的盐,便只好卖给计家。不过,计家还好,给的价钱还算公道。”
张佑想了想,再问道:“那计家给的是什么价钱?”
蓉娘说道:“煮出来的细盐,三个双孔戈币一斤。盐田上晒出来的粗盐,三个单孔戈币一斤。”
张佑说道:“这盐还分煮的晒的?”
蓉娘说道:“那当然啊。煮的较好,但很费人力的柴薪,所以价格较高。晒的不怎么费人力,但渗了太多沙子,较差。所以便宜。”
张佑说道:“那你先给我说一下这两种制盐方法。”
蓉娘点头答应,接着便给张佑介绍了这个时代的制盐方法。
第一种方法,煮盐法:就是先把海水装进了一个大桶沉淀,把近岸海水中的泥沙滤出,就成了卤水,再盛进一口陶制大锅里,用柴禾在陶锅下面猛烧。要烧上一天一夜,一大口陶锅的海水方才全部烧得蒸发掉,便得到了海盐。这就叫做煮盐法。用这种方法,制作出来的盐颗料较细,当时叫做细盐。这一技术,在中国使用了几千年,直到清未西欧列强洋盐入侵,方才被淘汰。不过,这种方法制作出来的盐,虽然在当地叫做细盐,品质而论是最好了。但在张佑看来,颗粒仍然是非常的粗,还是很泛黄,显然,海水中的泥沙,显然并未完全过滤干净。而种这种方法,成本非常的高,制作出来的盐,价格很贵,这个时代,只有少数富裕阶层才用得起。
第二种方法:便是海边挖一个大盐田,等涨潮时节,让海水引入盐田当中,经沉淀后,再经阳光曝晒出盐。这种方法,非常节省人力。不过,这个时代的盐田,就是像是一个不种稻的水田,池底也是淤泥,渗水问题无法解决,在曝晒过程当中,盐水大量的渗漏,真正能够结出盐粒结晶的也比较少,颗粒很大,还和池底淤泥纠结在一起,整个就非常的黄,甚至有些晒盐工人,还主动往盐里渗沙土看样子,那沙土含量简直要超过百分之五十。蓉娘介绍这种方法时,还把经佑带到海边的一个盐田。指给张佑看。还抓了一把盐给张佑细看。
张佑看了,忍不住指着这种大粗盐吐糟:“这是盐呢还是土?这盐能吃么?能有人来买么?”
蓉娘说道:“这怎么不是盐了?你看不起人不是?土能有咸味么?告诉你,大部份的庶民,吃的都是这种晒出来的盐。因为那种煮出来的盐,大部分人吃不起。”
张佑被教育的哑口无言。心想,这两种盐都太操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加以改进,以提高质量呢?
想了一会儿,张佑说道:“如果我制出纯白像雪一样的盐,一点也不发黄,那该卖什么价格?”
蓉娘说道:“开玩笑,这盐能弄得像雪一样白么?”
张佑说道:“你先别管能不能。只说可能可能卖到多少钱就行了。”
蓉娘想了想,说道:“如果真有那种盐的话,价格大概还可以提高五到十倍吧。”
张佑听了,心里一阵激动,说道:“走,回家想办法,煮出雪白的盐来。”
回到家里以后,张佑看着煮出来,颗粒粗大,色泽发黄的细盐,想道:这盐这么黄,显然是黄色泥沙还未清理干净,未加过滤的缘故。
于是,张佑便问蓉娘道:“这盐是怎么煮的?”
蓉娘说道:“当然是从海边挑水回来,沉淀一会儿,把沙子沉到桶底后,再把上面的水,倒进陶锅里,使劲地烧,一直到水烧干为止。”
张佑问道:“就这么简单?至少得等海水里的沙土全都沉淀到桶底,水变清之后,才能倒进陶锅里煮啊。”
蓉娘说道:“这么做,时间太慢,赶不及。以前也这么做过,但是看似水清了,但是煮出来的盐,仍然一直发黄没法去掉。后来干脆把沙子沉到水底就算数了。”
张佑不信,便让人去挑了一担海水回来,放在那里,准备等海水澄清后再煮一下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