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大桶实验海水放置了一天一夜后,泥沙都已沉到了底层。于是,张佑便开始实验,让人把这两大桶水倒入一个大陶锅里,开始实验煮盐。
经过一天一夜的猛烧,那一大锅海水被烧干,结晶出了盐。但是张佑看着这盐又灰又黄,怎么也不白。显然,里面还残留着大量的泥灰和其他杂质。这让张佑很不满意。但没想到蓉娘和杜殿杰,还有其他人都说这盐白多了。文修和武清还有公尚省也说这盐白多了。
跟以前煮出来的盐相比,确实白了很多。张佑抓起一点放在嘴里尝了一下,这盐里仍然带着一股泥土味,腥味,苦味,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雪白的细盐,而且没有其他的杂味。于是,便让人重新把这些盐化入最干净的井水中,重新制成卤水,然后思考怎么祛除杂质弄白。
由于这一次化卤用的水较少,因此这卤水当中,便有一些发黄和其他一些杂质。张佑以前可没搞过盐业,也没研究过这些事情。对此毫无头绪。于是,便召集公尚省,文修,武清,杜殿杰,蓉娘和一些老盐丁,一起商量用什么办法,可以把这些卤水洗干净一点。
张佑的要求让大家觉得不可思议。这衣裳脏了可以洗衣,身体可以洗,家具可以洗,可是这卤水本身也是水,这怎么洗?
那些老盐丁以前都只会按部就班地煮盐,从来不思考为什么要那样煮盐,也不会思考为什么要那样煮盐,因为这跟他们根本没关系。现在,他们哪里说得出一个所以然,一个个看着卤水只能发呆。公尚省,文修,武清,杜殿杰和蓉娘等人全部都是专业不对口,想不出办法,说不出所以然来。
张佑无奈,只好散会,自己一个人想办法。张佑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用纱布给那些卤水过滤一下,希望把杂质过滤出来。
想到就做,张佑很快令人找来纱布,试了一下。那些卤水过滤完了之后,纱布上面,果然留下了很多杂质和黄黄的痕迹。那卤水也清沏了很多。
于是,张佑再次下令把这卤水熬干。这次,由于水比较少的原因,大火猛烧了半天,就煮出盐来了。而且结晶出来的盐,看起来也白了很多,杂质少了不少。但是张佑还是不太满意。因为,在他看来,还是没有达到洁白如雪的地步。
张佑再接再励,又将那些盐重新化作了卤水,重新过滤了一遍,再熬出来的时候,是又白了一点,但效果已经没有第一次来的明显了。张佑再次品尝。发现仍然带着一丝泥土味,腥味和苦味,但是已经非常淡了。主要的味道是咸味了。
对此,蓉娘说道:“这盐已经非常白了。接近于雪花那么白了。你还想怎么样?真的想弄成雪花那么白?但是这么费劲值得么?这种盐如果大量的熬制出来,已经可以称得上雪花盐,可以提价三五倍了。一步一步来,不要太着急,还是先把这种盐敖制出来吧。要不然,领下盐丁们无事可做,恐怕天天要惹事生非了。”
张佑说道:“也对,先让人把活干起来再说。把海水弄来来,先沉淀个够。把泥沙尽可能全部沉淀出来。再用纱布过滤两遍,再来熬制。”
接下来,停顿十来天煮盐工作,便又重新开始了。这次,张佑在一旁亲自全程参与,改进了了许多环节,增加了几个工序,导致了结晶出盐慢了许多。但由于张佑引入流水线和标准化作业,虽然这流水线和标准化其实很粗糙,但却仍然大大提高了效率,最后一次性出盐量大了好几倍。
如此,煮了一石盐出来后,张佑便带着杜殿杰,领着一些士兵,挑着那担盐,来到句章城里,来到了计家设在这里的一家商铺分号。
由于这鄞乡只有一个村子煮盐,产量低,以前产量也就刚刚够句章城以及附近地区食用。生意也不算是太好。因此,计家设在这里的前商铺分号,并不是专门收盐卖盐的,还兼及售卖粮食等其他商品。只能算是一个杂货店,这杂货店盐甚至不是主业,粮食才是主业。以前,鄞乡送盐过来,大概有一半左右就直接换了粮食,另一半才结算为钱。
那商铺掌铺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名叫陈士杰,和杜殿杰显然是老熟人,一看到他便说道:“哟,老杜,这个月时间不是还没到么?怎么现在就送盐过来了?”
接着便走出了商铺门外,看清楚了情况,他又笑起来:“怎么回事?这次怎么才送一石盐过来?以往怎么也要十来石二十来石的。”
杜殿杰连忙介绍道:“唉,老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呢,是我们那儿新来的鄞乡侯。以后呢,我们村子,就划到鄞乡侯名下,成为他的领地了。我们都成了他的领民了。这是用他的新法煮出来的盐。洁白如雪,跟以往的大不相同。这盐的价钱,当然也不能与以往相同,你先给估个价?”
陈士杰看了一眼张佑,然后认真看了一下张佑带来的盐,又抓了一点点品尝了下,然后以一幅不以为然的表情说道:“这个盐什么大不相同?还不是就那样。无论是色泽还是味道,差别不大嘛。”
杜殿杰一听,便转身对张佑说道:“领主大人,这个计家掌柜为人不厚道。今天既然来探点,我们还是找冯家或者苦家吧。我们越国又不是只你一家盐商。或者干脆直接自己零卖。”
张佑点头说道:“好的。”便招呼其他伙计挑起盐准备离开。
陈士杰一听,连忙拦住他们的去路,说道:“唉,鄞乡侯大人是吧!你可千万别听杜殿杰那厮乱说。论起做盐生意,冯家或者苦家,哪里比得上我们计家啊。看在你是尊贵的乡侯的份上,我就出个价吧。每斤就给你一个三孔戈币的价格吧。你们的盐,我们原来收的可都只有三个两孔戈币。这一下,我可一下子给你提了三倍多了。”
张佑淡淡地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头,果断地说道:“两个三孔戈币,要就成交。不要就别拦着我,我找别家去。”
陈士杰一听,差一点昏了,说道:“你要两个三孔戈币,这也太狠了。我要是这么高的价格收了,你叫我卖给谁去?一般普通人哪里吃得起这么高价的盐?”
张佑笑道:“一般普通人吃不起,你可以卖给豪门贵族,大户人家嘛。别人看到这么好的盐,那还不抢着要?”
陈士杰想了想,说道:“那也不行。两个三孔戈币,还是太高。要降一些。”
张佑说道:“你出一个三孔戈币肯定太少。我是不会出手的。你说吧,还可以加到多少?”
杜殿杰连忙打圆场道:“好了。你们别争了。我看啊,就各让一步,取中间价吧。一个三孔戈币再加五个二孔戈币。”
张佑想了一下,说道:“也行。这是最低价。少于这个价,我立即就走。”
陈士杰想了想,一咬牙说道:“这个价也行。不过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以后制出来的这种盐不能卖给其他人,只能卖给我们计家。否则,多方压价,我们卖不起价格,肯定会亏本,那我就无法向家主交待了。”
张佑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行。再加一个条件,就是我那儿,现在缺少各类工匠,如果我需要的话,你得通过计家设法帮我引进。若答应的话,那以后的盐就全部卖给你们。只要你们吃得下。为了保证说话算数,我可以跟你签订契约,以白纸黑字作为凭证。若是没有做到,你可以去告我。”
陈士杰诧异地说道:“你缺什么工匠,可以和我们提出,不过也要用盐交换。至于什么签订契约的,干什么用?做生意要保证说话算数,得焚香祷告后,向皇天后土发誓才行。”
张佑说要订契约令陈士杰诧异,陈士杰说要向皇天后土发誓也令张佑感觉可笑。在张佑看来,向神灵发誓不过是凭良心做事而已。在陈士杰看来,没有向皇天后土立誓,订什么契约都是没用的。再加上,这个时代还没有纸,人们生意来往更是没有订契约的习惯。
最后的结果是,张佑找来一块老旧门板,用木炭在上面写了一份合同,然后双方在上面签字。而陈士杰则找来周围几个邻居作证,在焚香祷告皇天后土之后,在神灵面前立誓。
做完这一切后,张佑很有喜感地令人扛着那块合同门板,带着一大笔钱和众人回鄞乡村去。而那个陈士杰,则派了手下一个机灵的伙计,到会稽向计家家主计无财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