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公主这种彪悍的话语,会稽令最先反应过来,便咳了两声,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力,然后说道:“这事既然纯属误会。虽然互相殴伤,但是伤势也并不要紧。为了惩处冒犯公主之行,着令鄞乡侯张佑赔偿大公主及其护卫三倍的汤药费。”
大公主姒清大怒,喝斥道:“岂有此理?居然只赔偿一点汤药费就想了事?”
会稽令毛师宗说道:“那大公主殿下意欲何为?”
大公主姒清冷哼了一声,说道:“敢打我,自然要绑起来千刀万剐。”
会稽令听了,不由得愁眉苦脸地说道:“大公主,他可是大王亲封的鄞乡侯,下官无权对他处于如此重刑。”
大公主姒清说道:“那你上报给父王好了。”
会稽令点头说道:“那行,下官这便将此案上报给大王。”心里却不以为然,无疆大王是一个有为明君要,大公主被殴,这事听起来虽然挺大,但在大王眼里,根本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怎么可能因此就动用重刑处罚一个侯爷?
这时,张佑主动说道:“公主,这事算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你想要如何,尽管道来,我都接着。但是我认为我们还是不要惊动大王比较好。大王日理万机,岂能再为这么一桩小事操心,这不是显得你很不孝么?”
会稽令毛师宗也点头说道:“是啊,公主,这种小事,最好还是不要惊动大王比较好。毕竟大王处理国家大事已经够忙的了,你身为女儿的,最好不要再给他添乱了。”
大公主姒清虽然刁蛮娇纵,但对于孝敬父王还是挺在意的,听了他们两人的话,点头道:“好吧,那就不要惊动父王……”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得衙门有人高声呼喝道:“大王令谕。”
众人吓了一大跳,会稽令毛师宗连忙站起来,跑出衙门外,便看到一个宦官,领着一支越国国王的侍卫亲军,越国君子军施施然而来。毛师宗连忙对那个宦官施礼迎接道:“不知刘大人有何大王令谕?”
越国这个时代所谓的宦官,是指在国王身边随时侍侯的人,其类似于秘书,也不一定是被腌割的太监,大多数还都是正常人。这个来的宦官,便是一个正常人,名叫刘卿,是越王无疆很信任的一个宦官,平时经常替无疆大王传递一些即使性的命令。别人与他见面,自然是要恭敬地称之为刘大人。
这刘卿刘大人见毛师宗施礼迎接,便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一股如山的威压,便逼面而来,肃容说道:“大王听闻大公主被人殴伤,便着令我过来看看,并且把一干相关人等拿下,押送到大王面前,让他发落。”
得,这一下想不惊动大王已经绝对不行了,毛师宗只得说道:“此事凡相关人等下官俱都已拿到衙门里了,这会儿正要宣判处置呢。”
刘卿说道:“你把所有的人犯和一并物证宗卷之类的,全部移交给我吧,没你的什么事了。”
毛师宗听了这话,心里不免有点不爽,不过转念一想,此事确实有点儿烫手,移交出去也好,至少自己不用背什么责了,便连忙点头答应。
于是,张佑一干人等,便被刘卿带入了越王宫。这次越王无疆并没有在正式的大殿里,而是在一个偏殿里,坐在一张榻上,处理各种公务,至于这偏殿的名称,上面匾额上面那歪来扭去的鸟书,张佑可不认识,暂时也就不知道了。
张佑第二次见到越王无疆,只见他比起将近一年前,相貌身材方面等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但他已经不认识张佑了。当他听说了是张佑殴打大公主姒清后,一双眼晴狠狠地瞪了张佑一眼,然后拍案怒道:“好大的胆子,连寡人的女儿也敢打,反了你?来人,拖出去砍了。”
听了这一番杀气腾腾的话,张佑这一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趁着周围的君子们扑上来的当口,连忙大声说道:“大王,我是鄞乡侯。一年前献了一把刀,你亲自册封的鄞乡侯啊。”
这一下,越王无疆想起来了,不以为意地挥了一下手,说道:“那又如何?难道你还要用一年前的那把刀,为今天的事求情不成?”
张佑连忙说道:“那怎么可能?我献那把刀,大王已经赏赐册封了我,我怎么可能这么不识趣?我现在有新的东西献给大王。”
越王无疆连忙一挥手,说道:“停!”
那些扑上来,已经按住张佑的君子们,连忙松开了手,退了下去。
越王无疆问道:“你说有新的东西,又从那儿寻到好刀好剑要献给我?”
张佑心想这越王对刀剑可真是痴迷,刚才还那么生气的,现在居然连女儿被打的事,也暂时放在一边了。但可惜,他没有新的好刀剑,要不然,又可以得到更多的赏赐了。
这么想着,张佑口中连忙说道:“对不起,大王。我现在没有新的刀剑。”
越王无疆大怒道:“你耍我呢?”
张佑连忙摇头,说道:“没有啊,大王。我说有新的东西,可是没有说是刀剑啊。”
一听不是刀剑,越王无疆顿时便有点儿兴趣缺缺,说道:“那是什么东西?”
张佑说道:“纸。”
越王无疆愣了一下,心中兴起了一点儿好奇,问道:“什么叫纸,有什么用?”
张佑说道:“纸是一种可以用来书写的东西。比简轻,比绢廉价,即轻便又廉价,用于公文书写,典籍保存,十分方便好用。如果公文典籍写在这种纸上,便会显得非常轻。”
越王无疆问道:“有这种东西啊?那这种纸是怎么样的,拿过来看看?”
张佑伸手往怀里一掏,拿出一又叠被他卷成一筒的纸,说道:“大王,就是这个,摊开放在什么地方,便可以书写了。”
越王无疆指着自己身前的书几,说道:“那你放在这里吧。”
张佑便把那筒纸摊开放在那张几上,说道:“大王,你看。这就是纸,比起竹木简,那是轻便之极,比起绢,那又是十分便宜的。不过,这个纸只能用笔在上面书写,而不能用刀在上面刻划,用小刀一刻的话,会把纸划破的。”
越王无疆看了一下,说道:“那我先试试。”
说罢,拿起一枝毛笔,沾了一点墨,便在纸上开始写字。这个时代,虽然书籍公文保存以竹木简为主,在上面书写的方式是以小刀刻为主的,但在各国庙堂之上,公文批阅的时候,却也有用毛笔批注。只是这个时代的毛笔质量实在不怎么好而已。毛笔要到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由蒙括加以改进完善,正式定型,成为后世标准样式。因此,后世蒙括除了是一个北击匈奴,收复河套的著名军事将领外,还被尊为制笔业行业祖师爷。
越王无疆拿着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过了一会儿,墨水便干了。越王拿起来看了一会儿,脸上终于露出欢喜的神情,点头道:“不错,不错。如果把公文书写在这个纸上,那就十分轻便了,一封公文便再也不用壮丁累死累活地抬进来了。”
张佑趁热打铁道:“那大王不如发一道王书,命令以后庙堂和各个地方衙门,公文典籍之类的,都用这种纸张来书写。”
越王无疆问道:“那你这种纸有很多吗?”
张佑说道:“这种纸是我想出办法,然后召集人手造的。天天造就天天有,保证可以供应大王所需。”
越王点头道:“嗯,那明天朝会,寡人会让人提出用这纸取代简,然后就发王书,通告天下。你先退下,明天把货备齐,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大公主姒清见张佑拿出一卷黄黄的纸,和自己父王嘀嘀咕咕好一会儿,自己父王便怒气全消了,还喜笑颜开的,不由得气忿。这时见自己父王居然让张佑退下,已经毫无半点惩罚他的意思,便连忙说道:“等一下,不许走。”
说完之后,大公主便跑到越王无疆身边,拉着他的一只手撒娇道:“父王,这个坏蛋打了我,你怎么一点也不惩治他了?”
越王无疆平时极为宠溺这个大女儿,这时却把脸一板,训斥道:“胡闹!看来平时都是寡人把你宠坏了。你以为寡人不知道吗?你和附马悄悄地便装上街也就罢了。却在那珠宝商铺里,对那附马如此打骂,你还当他是你丈夫吗?别人来阻止,你却逮谁咬谁。这还像一个公主吗?简直就是一条疯狗,我大越国公室的颜面,都让你丢尽了。”
大公主姒清辩解道:“女儿家,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是附马倒好,面对着我,整天唯唯喏喏,一幅十足窝囊废的样子,平时看着就有气。在那珠宝铺里,我骂他几句,居然突然就有一个贱婢跳出来说附马是她的未婚夫,我能不生气嘛。”
越王无疆喝斥道:“你还有脸说。附马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无论身世样貌,还是风度,都是上上之选,武功也不赖。只因你是公主身份,平日里让着你呢。你却对附马怡气指使,随意打骂,让他感觉不到一点男人的颜面,这才让他起了心思,想在外面偷偷地另娶一房妻子。你要是平日里对他好一点,他至于如此嘛。”
大公主姒清一听,自己要是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还指不定要受多少训斥呢,便连忙转移话题道:“父王,那个张佑打了我,你还没处治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