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殷念收拾好行李便直接奔去机场,祁宇已经提前帮她订好了机票,她领完登机牌,就到候机室与傅晨曦汇合。
今天的傅晨曦穿着一件特别骚气的大翻领风衣,戴着一副更加骚气的雷朋墨镜。一看见殷念,他就比了一个庆祝的手势,笑得春风得意:“congratulations!恭喜我们俩以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暂时离开了公司的腥风血雨。”
他的大嗓门引得其余人纷纷侧目,殷念汗颜:“有你说得那么惨烈吗?”
“你不知道?咱们的监事会主席前天刚到,第二天就要进行财务清查,说要调看近两年所有工作报告、营销数据和董事会议事记录,顺便和董事会那帮元老喝茶约谈。我走之前,还听说他正准备召开临时股东会。”说到这里,傅晨曦打了个哆嗦,一脸后怕:
“昨天晚上,几乎每个部门都在加班,早上我看产品部july的眼袋,大得都要快掉到地上了。”
殷念回想起司徒彦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能折腾。
登机之后,他们在商务舱坐定,机上开始播放安全需知,傅晨曦俨然已经把这次出差当做度假了,一双桃花眼频频望向身边的空乘小姐。
而殷念随手拿起座椅置物袋里的一本杂志,漫不经心地翻阅起来。
没想到这一翻,她竟看到了一整页的fl产品宣传广告——漂亮的混血模特仰面躺在大片向日葵花海中,她身着俄罗斯的传统亚麻裙子“鲁巴哈”,头发编织成一条长长的麻花辫,手腕上和颈上则戴着“法贝热彩蛋”形状的珠宝配饰。看上去既热情奔放,又隐秘动人。
坐在殷念身边的傅晨曦瞟了一眼杂志,立即说道:“这是去年4月的期刊吧?”
殷念回过头看了看书脊上的日期,果然,是去年4月发行的。她由衷佩服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傅晨曦笑道:“因为这款产品在去年4月推出,名叫'春日与冬妮娅',是louis一手操办的,他对俄罗斯风格相当得心应手。当时的销售量十分可观,很多业内专家都对他赞不绝口,夸他是天才。”
话题又一次微妙地牵扯到了陆子栩身上,殷念在心底默默叹息,不得已合上杂志,转而问道:“对了,这次去谈判,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傅晨曦打了个哈哈,双手交抱于后脑勺:“没什么,按流程走就好,底牌别急着亮干净,一点一点松口,不能让那帮南美的家伙觉得我们太好说话。”他看了看殷念:“不过,这也不是你操心的事儿啊,好好翻译就行了。事成之后,我公费请你喝酒吃大餐,千万别告诉louis!”
殷念轻轻扬起嘴角:“不了,你还是自己去浪漫邂逅吧,我怕挡了你的桃花。”
午后两点的天空灰得像沾水晕开的墨,太阳一贯矜持,不肯示人,连飞鸟都懒得光顾,所有的一切带着瞌睡的困意,席卷着这座城市疲于奔波的人们。
陆子栩正在和凌楠通电话,询问陆泱的身体恢复情况。这时候,办公室玻璃门却直接被推开,司徒彦手中拿着一份文件,毫不见外地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
而站在门边的祁宇似乎阻止未遂,他为难地看了陆子栩一眼。陆子栩只是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待放下电话后,陆子栩对司徒彦道:“下次有事,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或是让我上楼找你。从现在的情况看,你可是我的上级。”
司徒彦满不在乎地笑笑:“何必那么费事?我可不想一个人待在游泳池那么大的办公室里,多无聊。下来走走,说不定还能逗一逗那个呆萌小翻译。”说罢,他探头往边上几间办公室看了一眼:“那丫头今天不在?”
陆子栩的语气瞬间降了温:“她出差去了。”
“哦,可惜了。”司徒彦故作失落地摇了摇头,接着起身走到办公桌边,把手中的文件推至陆子栩面前。
陆子栩将刚刚旋开的钢笔帽重新安了回去,转而翻开文件,大略地扫了几眼后,他微微皱起眉头:“你从哪儿弄到的?”
“保密。”司徒彦身子前倾,右手食指关节有规律地叩击着桌面,缓缓道:“这两天我把公司折腾得够呛,为的就是声东击西,更方便调查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没想到稍微一查,还真收获颇丰,那个叫薛铭的副董冒签董事会协议,和银行签订了价值800万的担保合同,对一个风险未卜的法人个贷提供担保。陆总你告诉我,这算是什么罪名?”
陆子栩抬头看了看他:“违规操作,可大可小。”
“先往小里说。”
陆子栩回答:“主动离职,这件事不对外公开。”
司徒彦又问:“那往大里说呢?”
陆子栩想了想,而后道:“扣上董事会违法经营的罪名,直接追究经济责任。”
司徒彦“啧”了一声,慢慢地直起身子:“好吧,那我得先考虑考虑,到底用哪个手段对付他。”
“非得要鱼死网破么?”陆子栩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钢笔,淡淡地问。
“二少爷,这不叫鱼死网破。”司徒彦纠正道:“这叫杀鸡儆猴。”
片刻的沉默后,陆子栩点了点头:“既然爸爸给了你绝对的行动自由,那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不干涉。只是我要提醒一句,这帮老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未必没给自己留后路,到时候证据做充分,别被反咬一口。”
司徒彦听罢,接受了他好意的提醒:“放心,我不会弄得太过,毕竟老爷子崇尚中庸,只求一个势力均衡。”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笑了:“这次的股东大会,陪我演场戏呗?”
陆子栩低下头签阅文件,一面回绝道:“这两天没空,你把日期推迟吧。”
司徒彦不解:“你要忙什么?”
陆子栩头也不抬地扔给他两个字:“救火。”
“哦?”司徒彦促狭道:“这火至于烧得这么旺吗,非得要你陆总去救不可?”
这一刻,陆子栩的唇边忽然有了一丝笑意:“对,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