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念被圈在陆子栩的臂弯里,亲昵之间,有些凌乱的发丝跑到她的脸上,遮住了眼睛,陆子栩便伸手替她拂开,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就像秋日里妥帖和煦的阳光。
殷念艰难地想,自己怎么又被占便宜了,而且这家伙每次都占得理所当然,充满强盗逻辑。
想到这里,殷念忽然意识到陆子栩一直保持侧身弯腰的姿势,看上去有些别扭,于是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问道:“这样不难受吗?”
陆子栩却对她好意的关心置之不理,嘴唇继续在她的颈上流连,轻声说:“你的话太多了,专心点。”
殷念只好乖乖闭嘴,然后悄悄地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想给陆子栩多腾出一些位置,奈何牵拉到受伤的脚踝,疼痛顷刻间像闪电一样直冲她的中枢神经,殷念倒吸一口凉气,没忍住“哎哟”一声叫出来。
听到这一声惨呼,陆子栩先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在明白过来之后,无奈地撑起身子,为殷念留出一些活动空隙。
在陆子栩准备开口之前,殷念伸手阻止道:“打住,我知道你又要吐槽我,你先让我缓缓……”说罢,她把脸蒙在枕头里,咬牙捱了好一阵子,等到疼痛渐渐减轻下来,她才把快要涌出眼眶的泪花给憋了回去。
陆子栩见状,淡淡道:“我没有想吐槽你。”
殷念刚刚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他却冒出一句:“我只是想嘲笑你而已。”
说实话,要不是考虑自己势单力薄打不过,殷念真的很想用被子蒙住陆子栩的头,给他一顿胖揍。
看她那副想发作又憋回去的表情,陆子栩不露声色地笑了。他维持着这样暧昧的距离,低头道:“趁我现在有空,你可以继续问刚才那个问题了。”
殷念回忆了一番,而后说:“我觉得在你离职这段时间里,自己真是太衰了,不是加班就是崴脚。所以,你忙完这段日子,还会回到fl对吗?”
让她意外的是,陆子栩并无犹豫,他点了点头:“会。”
“那还能继续当总经理吗?”
“可以。”
看来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陆子栩确实没做违法采购的勾当,殷念随即对他笑了笑:“真好。”
而这时候,陆子栩的目光忽然多了一丝波澜,他话锋一转道:“可是niya,你得先学着让人省点心。”
“哈?”听到这句话,殷念有些憋屈:“这崴脚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此时此刻,殷念竟然从陆子栩的眼中读出了微不可察的哀伤,他说:“我只是害怕,自己往后如果做错了什么,老天会报应在你身上。”
殷念先是一愣,然后想起不久前那个下雪的深夜,母亲在越洋电话里对她说了相似的话——
“阿念,我做一个了关于你的噩梦,我害怕。”
“阿念,我现在只有你了。”
可殷念不太明白,她又不是废柴,也不是傻白甜,为什么总会成为让别人担心的那一个。
疑惑之余,她故作轻松地说:“不就是让人省心吗?好吧,从此之后,我出门向你报备,只要在室外就头顶锅盖,早睡早起,少刷手机,爱护小动物,而且再也不穿高跟鞋,这样行不行?”
陆子栩的眉头依旧拧着:“这并不好笑。”
见糊弄不过,殷念只好收敛起笑容,认真道:“陆子栩,你不是神,你看不到未来发生事情。况且,人类要是活在各种消极的假设里,那干脆都闭门不出得了,这样最安全。”
在陆子栩沉默时,她努力地坐起来,刚才被他那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让殷念一点儿也没有回怼的底气,还是现在这样平起平坐来得好。
调整好位置之后,殷念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陆子栩的眉毛,笑着说:“只要你好好的,那么我也会好好的,不用害怕。虽然我觉得,你一点儿也不像会怕事的人。你多厉害呀,骂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而且……”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子栩便揽过她的肩膀,再一次吻住了她,他一改先前的轻缓温柔,变得强势热烈,而且毫无规律,殷念来不及调整呼吸,她觉得透不过气,可陆子栩抱得太紧,她根本动也动不了。
没过多久,她又重新被按回了床上,陆子栩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灼热得让她心跳加速。接着,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我不可以信报应,你也绝不许离开。”
他顿了顿,又道:“否则,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抓回来。”
听他言之凿凿,不容置疑,殷念也小声答应道:“好的。”
陆子栩并未食言,一周之后,公司内部传来消息,说陆总再过几天就要回来。祁宇虽然不能在吴总面前表现得太过开心,但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来,这家伙兴奋得就差在办公室门口放鞭炮庆祝了。
不过吴总也乐于卸任,毕竟对他这种富得只剩钱的人来说,种花钓鱼溜鸟算卦哪一样不好,非得在办公室忙死忙活。而这次谈海外专柜的案子本因殷念脚伤搁置,现在也顺理成章地转到了陆子栩手上。
可与此同时,fl的高层开始地震,虽然殷念知之不多,但她听说,副董事长和两位独立董事同时提出离职申请,这么一来,就等于董事会缺失了近三分之一的人员。另外,还有一名采购专员被解雇,她猜想,这大概和她在司徒彦办公室看到的采购合同有关系。
不过,无论怎样,陆子栩能回来最好,殷念看着窗外飘浮的云朵,心情也变得格外舒畅。
当她欣赏窗外景致时,陆子栩也在眺望着同一片天空,时值傍晚,书房仅开着一盏铜制台灯,其余陈设皆隐匿在沉沉暮色里,只留下模糊不清的轮廓。
没过多久,他接到一个电话,对方的声音略显疲惫,却仍然威严肃穆:“恭喜,你赢了。”
陆子栩听出了声音的主人,于是回道:“对不起,薛伯伯,我不明白你在恭喜什么。”
薛铭笑了笑:“这个时候居然叫我伯伯了?那你算计我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是从小看你长大的么?”
陆子栩依然淡定自若:“我没有算计你,你爱看佛经,那么也一定知道,种其因者,须食其果。”
薛铭听罢,忽然叹了一声:“今晚有空吗?出来坐坐吧,没什么其他的,仅是聊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