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当殷念看到这幅画时,她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蛰伏于身体之中的灵魂仿佛得了召唤的讯息,它冲破了她的躯壳,迫不及待地飞身而出,与画中景致融为一体,从此相依相生,难舍难分。
陆子栩走到她身边,声音也如同寂夜中的波涛:“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画这样一张。也许在我心中,你就像这轮月亮,一旦埋下引信,便是漫天大火。”
殷念默默地想,你胡说,那个和月亮一样疏离凉薄的人,明明应该是你才对。她将那方画布紧紧攥在手中,几乎攥出了一个洞,继而犹疑不决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陆子栩回答:“好。”
“你喜欢上的,会不会只是一年前那个夜晚的幻象而已?对,那确实是我没错,可陆子栩,那只是个喝醉了的,不受大脑控制的我。”殷念的声音开始发抖:“其实我不是那样的,我只是个凡夫俗子,有数不清的缺点,总有一天会让你失望的。”
陆子栩却问道:“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一定会失望?”
“因为……”殷念突然语塞,心里有个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可她不敢说。
陆子栩又逼近她一步,不留给她思量的余地:“niya,回答我的问题。”
殷念想,算了,那就这样豁出去,与其惴惴不安地猜测结果,不如将心事全盘托出。想到这里,她缓缓地开口:
“因为别后重逢的这段时间,我就像病了一样,举手投足都不对了,连思维也都快要失去自主权。后来我才慢慢发现,那是因为我想戴着一年前的面具来靠近你,这样以来,你就不会觉得——嗨,她哪是当初那个phoebe小姐,殷念不过如此,没什么好留恋的。”
从陆子栩暂时离职的那一天,到今晚她的坐立不安和归心似箭,殷念终于看清了自己。她说着说着,一行眼泪就流了出来:“真糟糕啊陆子栩,你好像成功了,我现在的患得患失,都是因为……我爱上了你。”
这句话一说出口,殷念偷偷松了口气,终于解脱了,那块长久以来压在心上的大石头,也在瞬间碎成齑粉。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殷念的手还在颤抖着,她透过朦胧的泪眼看见了陆子栩,他的眼底似有流星划过。下一秒,他伸出手臂,毫不犹豫地把她揽进怀里。
殷念的眼泪更加汹涌,她先是愣了几秒,然后抬起双手,踟蹰着该不该回抱住他的背脊,可她终究胆小自卑,片刻之后,还是轻轻地把手放了下去。
而陆子栩的嘴唇贴着她的耳畔,声音迷惑而动听:“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么?”
殷念带着哭腔摇了摇头:“不知道,哪怕你多笑一丢丢,别老是绷着脸,我也不至于猜得这样辛苦。”
陆子栩听罢,无声地笑了。他低下头,轻轻将前额与她的抵在一起:“那么接下来的话你听好。从今后,在我面前无需刻意伪装,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
殷念点了点头。
他继续:“别再觉得自己卑微,如果是我的态度让你这样想,尽管告诉我,我保证,我会改。”
殷念又点了点头。
陆子栩思考了一会儿,接着道:“还有,脑子里别再装无关紧要的东西,不许胡思乱想。无论是一年前还是现在,我对于你,从未改变过。”
“好的。”殷念点头如捣蒜,而后弱弱地说:“那啥,你能不能暂时就先交待这么多?我今晚的脑容量不太够,怕会忘记。”
陆子栩再一次笑了:“可以,不过……还有一句。”
接下来,他抬起她的下巴,说道:“niya,现在你可以闭上眼睛了。”
他们之间的亲吻来得水到渠成,可殷念依旧笨拙生涩,不知如何回应。倒是陆子栩低声提醒她:“抱紧我。”
得到了许可之后,殷念鼓起勇气伸出双手,她的手先是攀上他的肩膀,可陆子栩高出她十几公分,这样抱他得踮起脚尖,太累了。她又犹豫地轻轻拽住他的手臂,后来还是觉得别扭,只能环住他的腰。
陆子栩停下动作,嘲笑她道:“你是多久没有恋爱了?”
殷念居然还认真地计算了一下距离英国读大学那场初恋的时间,然后回答:“大概是……五年之前。”
陆子栩评价道:“怪不得蠢成这样。”他看了一眼被冷落在床头柜上的蛋糕,忽然说:“稍等,我想尝一块试试看。”
殷念赶紧阻止:“倒也不必这么给我面子,你不是说会过敏?”
“我有让自己不过敏的办法。”陆子栩说完,拉着殷念的手蘸了一口奶油,然后将她沾着奶油的手指放到她的嘴边,命令道:“张嘴。”
在被强行喂了蛋糕后,殷念的第一反应是,虽然它的卖相不好,味道其实很赞。可接下来,她突然有种被调戏的不详预感。果不其然,还没等她咽下去,陆子栩就直接吻了上来。
淡奶油的味道顷刻在他们的唇齿之间蔓而开,像极了殷念小时候吃过的恶作剧糖果,乍看之下的不堪外表让人敬而远之,实际上夹心的甜味却浓得回味悠长,让她长大之后,仍然心心念念了好多年。
而这一刻,殷念终于可以自然而然地抱住面前这个男人,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爱,不再压抑隐瞒,也不再纠结不安。
当陆子栩带着她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时,他低声说:“趁还没到十二点,niya,情人节快乐。”
接下来的一整个周末,殷念都呆在陆子栩的别墅里,他虽然暂离职位,但还有一大堆商务邮件要处理,所以当他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的时候,殷念就会从他的书架中挑几本书,坐在飘窗前随意翻看,倒也算是岁月静好。
转眼到了周一,殷念得去公司上班了,而陆子栩依然开启着休假模式。临走之前,她突然有种赚钱养家的自豪感,而陆子栩就是那个高冷的小娇妻,于是她嘚瑟地说:“你好好在家休息,我一定会继承你的敬业精神,努力工作,和资本家们死磕到底!”
陆子栩却漫不经心地回应:“得了吧,只要你少气我,比什么都强。”
待殷念一脸郁闷地离开之后,陆子栩走到落地窗前,看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接着掏出手机,拨通了司徒彦的号码。
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二少爷,这个周末一定过得很美好吧?”
陆子栩没理会这个问题,只是说:“那件事,你有接着往下查么?”
“这是自然。”说到这儿,司徒彦却卖了一个关子:“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