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韧在洪武书院授课已是一年多,这段时间,众学子的身高和知识都如雨后春笋般,嗖嗖的往上长。
萧缘书也在长,可她沮丧的发现,她虽然长了小半个头,却和众人的身高差异越来越大。吃一样的食物,每个人都长了一大截,就连斯斯文文的张逸飞和她说话也得俯视她,她却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腊月到来时,当今天子传下口谕,将于腊月二十八驾临洪武书院,参看学子年末比试。本来年末考核只是书院放假前的惯例,因着天子观看,这性质就变了许多。凡是有些抱负的
学子皆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楼韧眼看着门下几人心思都扑在考核上,心中有些忧虑,他虽不是个合格的老师却也多多少少是真心爱护学生。进取之心对年轻人来说是好事,可把输赢看得过重并不可取。个人得失计较非常,其实并不适合登高位、掌庙堂、守社稷!
他本就是个不按规矩行事的人,好好的授课,却忽然在课堂上心血来潮的说道:“为师常闻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尔等近来太过安逸,早失了上进之心。现下,为师有意激发尔等斗志。尔等可惧?”
“不惧!”九个学子朗声回答,唯独萧缘书径直翻着白眼。
她心里暗自嘀咕,若是说惧难道就不用被你戏耍了?
本来只是一个小动作,却因着楼韧对她的关注而被发现。
“缘书,为师看你未答且心有所思,何故?所思者为何?”
萧缘书立马夹着尾巴,双脚并拢从位子上站起,回道:“夫子多想,学生只是太过佩服夫子的高瞻远瞩,因而一时忘情而沉默。”
楼韧心里觉得好笑,她明明就是不喜欢自己那副腔调,却说得如此好听。短短半年时间,曾经憨厚的傻奴,而经已成为会说冠冕堂皇话的萧缘书!时间,真是个厉害的东西!
“好。既是如此,那就替为师解释一下古人所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是何意思?”
“是!”萧缘书弯身答应,便站直身体答道:“此话乃是李康所说,意在告诫,有才之人更需融入大流,虚怀若谷,结四海之好,才能有一席之地!”
“大致是这个道理!”楼韧点了点头,道:“不过为师近来察觉,尔等皆为恃才傲物之人,且不知居安思危。不说以后登庙堂、守社稷需面对千万人众。就说为师这小小的门下,学生不过十人,已然不能团结,还谈何将来结四海之好?”
闻言,众人低头沉默。
萧缘书却还是翻白眼,心道,夫子还是夫子,本欲教训大家,却将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楼韧见萧缘书听到自己的话后,脸上又出现那嘴角抽 搐的表情,心中好笑!
萧缘书,好比是由楼韧亲身抚养、亲身调 教的马匹,他对她心中所想怎会不知?
这些日子,他在政见上全力教导,以她的记忆,早就融会贯通,却还是装傻!
萧缘书,若说真正不懂的,可能就是男女之事,因为无人正确教导,所以才不懂!
楼韧想着,张嘴说道:“为师决定让尔等进深山闯阵,身上不得带武器,不得带火折,不得带食物。总之,除了身上的衣物其余皆不准带。十日之内能从山中悉数出来,就算合格。”
说到此,楼韧顿了顿,又接道:“若是有人在十日内还未出来,那就算尔等全部不合格。为师也当从未收过你们十人,可明白?”
闻言,众人骇然。夫子之意,岂不是不光要顾好自己,还得照顾他人?
楼韧话毕,脸上表情最精彩的莫过于两皇子党,他们互相视彼此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现下却要保护对方。岂不太过强人所难?
见几人闷不作声,楼韧怒道:“难道尔等在质疑为师?若是尔等以为为师此举荒唐,那大可另谋他处,为师绝不为难!”
众人仓皇回神,齐身告罪。
楼韧看向萧缘书低着的那颗黑脑袋,暗道,但愿经过十日能让她明白,联合纵横才是为政者所为。感情用事、天真想法都是不妥之举。
再看这群少年郎,也不知那天真烂漫能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