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书院的安排,文考是在明日,武考便是当下。因着上座者乃是当今圣上,众人的争斗之心霍然提升许多。
唱完号后,萧缘书有些担心,也不知道这个负责考核的夫子是不是故意的,又是萧策对萧允!
楼韧门下的学子皆知,萧允从来刻苦,可是萧策却更有天分些,所以相较萧允的努力,萧策往往能事半功倍。
而且,萧允平日里心事过重,招式路数之间较为墨守陈规,刻板机械。萧策则不同,领悟力强,打法诡异,往往更让人难以琢磨。
说来,萧缘书真是个先他人之忧而忧的品德高尚者!她的对手是商贾出身的马宁远,此人因为不参加任何党派之争,一门心思都扑在功课上,论起拳脚功夫也能堪堪和査君然一较高下。
且,此人平日里就不会无缘无故谦让他人。
萧缘书和他做对手,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她却不担心,反而担心萧允!
萧策见她心不在焉,只当她不敢和马宁远过招,忙柔声说道:“缘书莫怕!那马宁远虽然厉害,可有我帮你看着,如果他要伤到你,我就让夫子喊停!你若是憋屈,我就私下里用麻布口袋罩了他的脑袋,让你打个痛快!”
萧缘书还是有些没回过神来,木木的看向萧策。
见她如此呆滞的神情,萧策很是心疼,又说道:“不如我向父皇请旨,让你免考?”
闻言,萧缘书忽然回神,道:“那你可不可以向你父皇说,让你不要比试了?”
她话刚说完,萧策便满脸喜悦的握住她双手,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原来,原来,缘书是担心我!缘书莫担心,我平时虽然不及萧允用心,可却比他有悟性,我不会输的。”
萧缘书张了张嘴说:“我不是。。。。。。”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萧允被你伤到!
只是,萧缘书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德昌帝看到自己儿子当着众人面和萧缘书如此亲近,便说道:“策儿,忘了父皇的话了?”
萧策老老实实的收回了手,昂首挺胸端坐好,只是眼里的笑意还有嘴角的上翘,都能让人知道他此刻是多么的高兴!
査君然和张逸飞的比试是第一场,两人与其说是比试,不如说是切磋,让人看了更觉得像是剑术过招。不激烈,却很富美感,赏心悦目的美观!
都是衣衫蹁跹少年郎,打法似行云流水般华美,一攻一守之间尽是潇洒姿容。好像云雾之间互相起舞的白鹤,更胜朗朗乾坤间戏珠的双龙,刹那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魂。
就连那素来只爱女人厌恶男子的德沛公主也忍不住多看二人几眼,暗道美丽。
最后,二人以平手结束比试,微笑着离开比试台。
显然两人虽是不激烈的比试,却给大多数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尤其是上位者,如此不计个人得失的表现,更让德昌帝欣赏!
转眼间,已是萧策和萧允的比试。
萧策上场前握了握萧缘书的手,道:“缘书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萧缘书愣愣的点头,心思根本没有在他的身上。
按规定,这次比试可以任用选择兵器,兵器掉地者为输!
萧策选了他最擅长的长枪,因为他不能输,所以他重视。台下有他的父皇看着,有千人看着,更有萧缘书看着。
他要让大家知道,萧策才是强者。更要让萧缘书知道,萧策比萧允强!
萧允所选的兵器是剑,作为楼韧的弟子,最常用的是剑,他也没有萧策那样的天赋十八般兵器样样可上手,他只能用剑和弓!
好胜心,是个好东西也是坏东西。
它催促着萧策取胜,却也让萧允害怕。
比之萧策的信心满满,萧允是忐忑不安的,他输不起也不能输。
这是他的机会,一个让他的父皇正视他,让天下正视他的机会。
所以,他怕,他怕丧失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此多的顾虑,反而让萧允束手束脚。
终于,当他用剑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就要向萧策左肩攻去时。
萧策借力向后下腰,旋转,回身就用长枪的枪杆狠狠打在他的右臂上,打得他手臂发麻,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德昌帝心里历来只有大皇子和七皇子,大皇子去得早连带着将他爱的女人也带走,只剩下萧策与他做伴。
因而,明明是两个儿子的对决,他却一心只挂着萧策!见萧允失了剑,他竟忘了上位者该有的沉着,起身鼓掌,面带骄傲的看向萧策。
萧策拿起长枪对着他举得高高的。
这一刻,萧策成了众人心里的英雄,天下人景仰的天才少年。
可,有几人看见萧允眼里的难受,他一脸的凄楚,面对父亲忽视的陌落!
大家看不见!看不见他身为皇子却如同无父无母的孤儿,看不见当德昌帝为萧策叫好时他的悲哀,更看不见他也只是一个需要父亲肯定的孩子!
大家只见到了萧策的光环,只见到了德昌帝的龙心大悦,只见到了那记牌上被摘掉的萧允之名。
但是,萧缘书不仅看见了大家所见的,同样看见了大家所看不见的。萧允,白衣似雪的萧允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孤零零的站在那里黯然神伤。
那是她的神祗,现在却如此落寞;那是她的仰望,现在却跌落凡尘!
她不但看见了,还再一次做出了憨傻的举动。
在一片欢呼声中,在一片赞扬声中,她用尽力气喊道:“这场比试不公平!”
全场安静了,大家有些呆怔,却马上反应过来,齐齐看向捏紧双拳的萧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