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奴一觉睡起,人好像又机灵几分。以前想不通的事,还有那些听不懂的话,就像是一本画册般,匆匆从他脑中闪过,给他以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醒来时,只见到翘哥和师母。
在二人的照顾下,他在床上将养了半月有余才下地走路。期间,他一直盼望的萧允并未出现过。事实上,除了七殿下萧策,就没人来探望过他。
萧策的探望很诡异,进来一句话不说,只是坐在桌旁,看着傻奴吃药,看着大夫为他换药,然后让人留下些补品,便转身走了。
无声的探望实在缺乏存在感,所以,转个背傻奴便忘了萧策探望过他的事。
他身上的伤好了后在翘哥的安排下,住进了书院的学子苑。
洪武书院占地虽广,但是院落有限,学子们到了这里无论是皇亲贵胄还是平头百姓,皆是六人为一个院落。每一个院落又有三间居室,按照书院规定两人一间。
傻奴虽然将萧允看得比命还重要,但是却从来没有奢望,更不会想到要和他住在一个院落。因而,翘哥为他安排住处时,他也没有提要求。
翘哥却是存了袒护他的心思,从种种迹象看来,书院的学子皆看不起傻奴,很有可能会欺负他。因而,翘哥经过多方看察与思考,最终将傻奴安排到了北甲院。
倒不是那北甲院的学子多善良,里面其中一间便住着萧策和吴起,这样的人只怕不好惹。但和傻奴同居室的人査君然倒是个好相处之人。
他乃是振国将军的嫡孙,他的父亲和楼韧还有同门之谊,想来若是傻奴和他共处一室日子会好过些,总不至于受他的气,旁人也会多加收敛。
傻奴到来的第一天,査君然就表现出了最真挚的欢喜。说来,他今年十六岁,到这书院已经三年。
他初初来到时,也和别的学子一般,总会有意无意的看向傻奴,这个傻头傻脑却相貌出众的人。
可是,再美丽的东西也会让人厌倦,空有其表的东西不能长久留住人心!加之傻奴后来总是脏兮兮的,他也渐渐忘了傻奴的存在。
直到比武场上,傻奴居然能用拨了壳的熟鸡蛋逼得萧策身形不稳,他震惊了!在场上的所有学子,若论武功恐怕他称第二,绝无人能称第一。因而对于有这般身手的傻奴,他颇有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更出乎他预料的事,傻奴居然甘愿做靶,不躲不闪。
同为男子,他十分佩服傻奴的仗义,也很羡慕萧允的好运。
如今好了,傻奴和他同居一室,他定要和傻奴成为好兄弟,日后也好在沙场上并肩作战、精忠报国。
傻奴对人心有最直接的感觉,査君然的友好他第一时间就已感觉到。看到査君然笑,他也咧嘴跟着笑。
査君然愣愣的看着他,半响才回神,想到自己居然对着男子出神,耳朵不由有些发红。
傻奴见査君然发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陪着他发愣。
査君然见了,先前的尴尬一扫而光,忙对他说道:“我叫査君然,今年十六岁,应该比你大的,若是不嫌弃你可以唤我一声哥哥。”
傻奴想了想,说:“我是傻奴,师母说我应该十三岁了。”
査君然听到他说自己是傻奴,心里突然很不舒服,长久以来大家都这样唤他,连他自己也是如此。
可偏偏,这一刻,査君然很介意。
他置气的说道:“你不傻,也不叫傻奴!”
傻奴愣住,手脚无措,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査君然突如其来的怒火。
査君然见他大大的眼睛像受惊的麋鹿,惊慌无措的望着自己,心里一软,忙柔声对他说:“你要是愿意的话,以后就和我姓吧!”
“跟你姓?”
“对!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生死不离!”
“哥哥?”
“嗯!”
“哥哥!”
“好,我的好兄弟!”
傻奴对于突然之间多出来的哥哥是欢喜的,而査君然显然比他还要欢喜。激动地将他紧紧揽在怀里,道:“以后你和我就是一家人!”
家人!傻奴喜欢这个词语,很好,很好!
査君然松开他,接着道:“你有了姓,也得有名,你想叫什么?”
傻奴盯着査君然看,忽然觉得他真好看,他的眉毛还有鼻眼都很俊朗,便喃喃道:“鬓若刀裁,眉如墨画!”
査君然却没有想到他是借着刚背会的诗句夸自己,以为他要从中取名,疑惑的问道:“你想叫査刀?这个名字不好,乍一听就成了闸刀!”
傻奴却还再在想着脑海中仅有的诗句,说道:“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査君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说自己,皮薄的他经不住面上微红,颇为不好意思的咳嗽两声。强自镇定的说:“你我能同处一室,做兄弟全赖一个缘字,又是在书院结识,你就叫做査缘书好了。”
傻奴对于名字倒不在意,听到査君然这样说,自然就点头称是了。
査君然见他点头,开心不已,立刻想到需将此事诏告天下,告诉大家从此后再也没有傻奴,只有他的兄弟査缘书!
査君然琢磨着,大凡有喜事都应该设宴庆贺,但现在是在书院,再加上他囊中羞涩,宴席是不成了。可他能买些糖果,家中有喜事不是还有喜糖一说吗?
越想越觉得发喜糖是个好主意,当即对傻奴说道:“缘书,我们去买些糖分给大家,让大家都知道你成了我的兄弟,你说好不好?”
傻奴反应半天才意识到他口中的缘书是自己,忙笑着点头。
两个纯真的少年,都是懵懂的年龄,做事也是率性而为,既然决定了,当下便风风火火的下到山下,恨不得将所有的银子都换成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