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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轮 第五十三回 明争暗斗

阿鸠儿听刘磬如此这般一说,暗自琢磨道:“闺教深严的贵人子女是不会将寓物随便送给同伴的,那个贵气少女定然是平乐公主本人无疑了。只是平乐公主怎么会到了南京呢,御銮不是停驻在山东么?”他觉得还是找现在的江都郡代太守,江都都指挥使秦飞火汇报下,免得到时担干系。

阿鸠儿领着手下来到军帐大营,却见秦飞火急匆匆地领着几百军士赶出行辕,二人迎面碰了个巧。阿鸠儿刚要开口,秦飞火满脸煞气地说道:“快,快和我来,已经有消息了。金太守一案的案犯之一,那个小孩又在扬州出现了!”

阿鸠儿闻言,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便随着秦飞火赶了过去。

逍遥居——扬州最上等的客栈。老秦吐了口唾沫,对阿鸠儿说道:“你到后面蹲着。别让人跑了。”说着带着一票健硕军士鱼贯进入大堂,逍遥居的掌柜的早就等得心焦了,见到老秦,如逢父母,几乎就跪地请安了。老秦一把拽着他的衣领,低声问道:“你可是认准了,千真万确是他么?”

掌柜连连点头道:“虽然换了脸面,身材也短了几分,可是他的眼睛需变不了。小的做客家生意几十年,认人可是吃饭的本领,错不了。要说小的阅人无数,那么有神的眼睛倒还是第一回见,小的难免要上心,何况上次与他同来的女子还在小的店里犯了案子,小的更要上心了。”

老秦闻言大怒,一巴掌扇过去,把掌柜打退了好几步:“妈 的,老子前些日子悬榜访求知情人士的时候,你的吃饭本领怎么就不管用了?”

掌柜的老脸一红,有点羞愧,不过心里还是不免忿忿道:“上次榜文只有五十两黄金,爷爷才吃干系不久,如何敢自投落网?今次若不是榜文上的五百两黄金招手,爷才懒得伺候你们这些兵疙瘩呢。”

老秦一看掌柜那副臭脸,哇哇大叫:“好泼皮!敢给你家大人脸皮吃!”身后一个晓事的兵头急忙上前把老秦劝住:“大人,我们闹出大动静,可别把要犯吓跑了!”

老秦闻言如醍醐灌顶,连称罪过,狠狠瞪了掌柜的一眼。掌柜的也感到委屈,心道:“老爷挨了打,难道还要陪好脸色讨好你么!”

老秦问明要犯的房间,一帮子人纷纷涌到房门前,老秦兀自未消,也不管不顾,一脚蹬开房门,房门如纸糊的把戏,吃了老秦颇为自得的铁脚,哗啦地就四分五裂开来。诸位兵士身后的掌柜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哎呀,那可是上好木料雕制的,这些兵头真是焚琴煮鹤,不通风雅的人!”

房门猝去,几个提长枪的小兵凑上前,对着屋里一股脑儿地乱刺一通,直扎得满屋狼藉才停手。掌柜的几乎就抑制不住心里的怒火,他看见老秦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气得直咬牙,可又无可奈何,只好叹了口气,转身要下楼。

“人呢?人呢?”

老秦怔了片刻,忽然懊悔地一跺脚,恨恨道:“不好,人犯听到动静跑了。”说完,领着众人匆匆跑到后门一瞧,阿鸠儿几人正像模像样地排查过往的路人,偶有小娘子经过,他们还不忘调戏两句。

老秦忽然醒悟,气呼呼地来到大堂内,那掌柜的竟然还有兴致招待客人!老秦上前一下将那掌柜的提了起来,叱道:“你娘的,快说,你是不是谎报情况,想蒙骗赏金。”掌柜的被绷紧的衣领扯着喉头,一口气喘不过来,憋得满脸通红,双足连点,就是够不着地面。

方才那个机灵军士连忙上前劝道:“大人,可不要把他弄死了。不值得!”

老秦闻言,被怒火烧糊涂的脑子才清明了一些,便将掌柜的一下抛出老远。

掌柜的歪在地上,咝咝地大吸了几口气才缓过神来。他挣扎地爬了起来:“大人,小的今早见那小娃子真的和几个中年男女呆在房间里,只是不知他们如何会先一步离开,小的我也很纳闷。”

老秦哼了一声,领着几百兵丁和阿鸠儿十人离开逍遥居,直奔军帐行辕而去。路上,老秦忽然想起了那个机灵的兵士,从几百人中将他挑了出来,问道:“你现在何人帐下,居何职?”

都指挥使亲自过问情况,这可是要高升的兆头啊。其余兵士十分羡慕他,真是好运的小子!

而那个机灵的兵士回答地也十分油滑:“小的在谁的帐下都是为大人出力,小的不论居于何职,都是大人的兵。小的的些许进步都要有赖大人提携。”

老秦虽然是个粗人,却最吃奉承阿谀这套,闻言哈哈大笑,拍着那个兵士的肩膀,点头道:“小伙子,很有前途嘛。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兵士眼睛一亮,随即恢复淡然的神态,轻笑道:“我叫戚继光,大人。家父与大人曾有过一面之缘。”

老秦哪里料到这个貌不惊人,待人接物极为老到的年轻人竟然是故人之后。震惊之余,老秦不禁对这个年轻人多看重了几分,又担心小子油滑,使诈套近乎,于是便问道:“哦,原来是故人之后。敢问令尊称讳?”

戚继光淡然答道:“家父讳景通,昔年曾与大人同场效力,不知大人可还记得?”

老秦闻言,惊喜不已,大叫缘分,抚着戚继光的后背叹道:“哎呀,原来是老大人的后代,难怪青年英才,嗨,你怎么早不告诉我。老大人近来可好?”

戚继光肃容答道:“先父过逝多年了。”

老秦叹气道:“我竟然毫不知情,真是愧对老大人的知遇之恩啊。”

戚继光道:“家父曾说秦大人抗击倭寇,责任重大,十分辛苦。他老人家虽然一直向往和您见面,一叙旧情,又怕耽误您公差,只好作罢。”

老秦道:“我原也想早日荡平倭寇,好早日拜见老大人。只是这些年,南方匪患此起彼伏,我抽不开身,不想竟然因此与老大人错过,如今天人相隔,让老秦我不甚唏嘘呀。”

他又叫过书记官,指着戚继光说道:“这小子是名门之后,不能让你们这些个兵痞给教坏了。往后就让他呆在我身边吧,职务嘛,就从卫士长开始做吧。”说罢也不理会那些愤愤不平的兵士,拉着戚继光的手就进了行辕。

在场诸人都没发现,此时的阿鸠儿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微笑,或者说,狞笑,更贴切些吧……

曹子余一点都不明白,包里如何会多出一支玉如意。

“做得真巧”摸着温润的如意,曹子余一边把玩着,一边不由赞道。

一大早就被官兵追到客栈这是曹子余意料不到的,他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扬州城里仍然在大索他和紫黛。结果呢,当然是被官兵堵了个正着。还在身边的三个武林人士练的不是花架子,“渔娘子”陆雯与“樵翁”张亮喜合力引开了后门的捕快,“牧童”何柳笛与曹子余人小灵活,左右躲藏穿越,终于逃到客栈后的一条小河边。不想此时捕头竟然折返,何柳笛与捕头大战一番,毕竟不敌受伤,连带曹子余都教对方掳了去。

说来也怪,这个捕头貌似并不急于将曹子余献出请功,而是打晕曹子余后,掳着他往陆雯和张亮喜的方向奔去。这些都是忍着伤痛一路跟踪捕快的何柳笛在事后告诉曹子余的。

怎么说呢,捕头的行为十分怪异,似乎是担心陆雯和张亮喜不来救曹子余似的,自己将人质送还了。

这又是陆雯和张亮喜异口同声说的,当时捕头伪装受伤虽然弄得巧妙,可惜只能骗骗他那些不会武功的捕快手下,却逃不过内行的陆雯和张亮喜的招子。陆雯和张亮喜都是江湖成名的武术家,没有必要欺骗曹子余一个孩童,一切不由曹子余不信。

“这件事太诡异了”曹子余看了看手里的玉如意,心道:“特别是这个玉如意,凭空出现在兜里,难道是那个捕快放进去的?”曹子余不由地摇头苦笑,这个想法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是这样,他又是为什么呢?收买曹子余么,太可笑了!一个捕快竟然要用珠宝收买一个未成年的孩童,毫无目的的收买么?

“你在想什么?”何柳笛比曹子余年长两岁,是鹿山侠侣何友曾,齐韵的独子,少年得志便行走江湖,十分逍遥。他性子开朗,与曹子余分属同龄,十分关爱这个小弟弟。

曹子余歉意一笑,说道:“不好意思,我想些别的事儿,竟然没仔细听你讲话,太对不起了。”何柳笛爽朗一笑,抚掌道:“不用介意,我兄你弟,何来这么多客套?”

曹子余笑道:“对,是小弟我落俗了。大哥,方才你说什么云南沐家的大动作,什么大动作?我并不是很明了。”

何柳笛道:“你是秀才老爷,不像我们这些粗人,这些子打打杀杀的事儿你不知道,很正常。话说前些年的时候,年年元宵节的时候,江南武林人家何其多,几乎每家都能收到云南沐王府的仪礼。大家都知道这是沐王府收买的人心的手段,可是江南武林人士都心照不宣。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曹子余摇摇头。何柳笛说道:“这就要从南北武林联会说起。话说大明太祖建都南京那会儿,北方还多掌握在蒙蛮手里,北方武林依附于伪朝做蛮奴。太祖爷爷怕北上统一天下时被北武林的宵小阻挠,便让当时南武林盟主丐帮帮主钱三刀北上与北武林盟主洛阳金刀门门主赵岳会盟于嵩山少林, 在当时的少林方丈洪生大师的协作下歃血为盟,成立了南北武林联会,第一届会长便是深受太祖爷爷信任的南武林盟主钱三刀,盟会成立之初便立下规定,南北武林同道绝不插手世俗朝廷纷争。

可惜,盟约墨迹未干,北武林的贼子便擅自毁约。关于此事因由,又要从太祖爷爷托孤说起了,话说太祖爷爷生前最喜欢的儿子并不是太子,而是燕王朱棣和皇长孙朱允文。太祖爷爷临死的时候,太子已死,他就在这两个继承人之间好是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遵循大道,立了嫡系的朱允文,临终前,他将钱三刀招进皇宫,在御榻前托孤。

钱三刀是个讲信用的人,既然盟誓不卷入朝廷纷争,就不能背信弃义。他委婉地拒绝了太祖爷爷,太祖爷爷知道他是个武君子,也就不强求他。

我们南武林的好汉顶天立地,一口唾沫一个钉,哪里想得到北武林的那些宵小早就投靠了燕王,而皇宫大内的那些高手多被燕王买通了,就在朱允文服孝登基的当天夜里,新皇帝就教燕王的狗腿洛阳金刀门老八刀暗杀了。

新帝践祚之初便遭到毒手,撒手西去,只留下了一个襁褓婴儿。大臣黄子澄要立婴儿为帝,不想燕王趁势而起,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兴兵南下,其他藩王接到朱棣的加急文书,得知新帝教黄子澄软禁,纷纷要求建文帝出面辟谣。此时建文帝已死,谁来释疑?于是几大藩王也兴兵响应燕王,待到诸路大兵攻到南京时,皇宫里早就燃起大火。四下里流言蜚语,不只说建文帝死在大火之中,也传说建文帝逃往南洋了。

朱棣登基做了皇帝后四处寻找建文皇帝,一则为了掩藏自己暗杀建文帝,同室相残的陋行,二则他真正要寻的是建文帝留下的婴孩,因为那个婴孩才是真正的龙脉继承人,朱棣么,说穿了他不过是条伪龙。

你兴许要问了,那个婴孩何处去了?时至今日,此事仍然没有定论。只是南武林一直有个传说,朱棣登基时,钱三刀曾经去行刺过,可惜坏在北武林宵小手里,据说钱三刀慷慨就义的时候曾豪迈地笑道:‘朱棣,你会有报应的。这皇位终究是要回到皇长孙后人手里的。而且,老夫要诅咒你,诅咒你子孙统治的大明,终将牝鸡司晨,亡于妇人之手,哈哈哈。’据此有人猜测皇长孙的后代可能教钱三刀在兵乱里救走了,只是钱三刀一死,这位皇室贵胄就彻底下落不明了。百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南武林的义士不忿朱棣的陋行,又感慨于钱三刀的义行,纷纷自发寻找朱允文后人。

可惜,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的。

因为建文帝被刺一案,加之朱棣有心把武林划江分治,强制每人南北武林联会的会长必须由北武林的人担任,南北武林的关系也骤然紧张。试问我们江南武林的好汉都是铮铮铁骨,怎愿意屈居于这些宵小之下,丐帮首先宣布退出南北武林盟会,接着鹤拳门,八极剑派,江南李家等也纷纷响应退出南北武林盟会。至此南北武林盟会已经名存实亡,南北纷争也渐渐增加。

说来好笑,就在前些日子,云南沐王府传来消息,说建文帝的后裔一直躲在沐王府。据说这代皇裔是个女子,叫什么朱嫣语,也真亏沐家人想得出来,这个名字怎么听都像窑子里婊子的花名。沐王府就是再痛恨朱姓人也没必要找个婊子来冒充什么朱允文后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沐王府这手玩得的确巧妙,不仅勾起了南武林人士对朝廷的旧恨,还顺带地立起了一支不稳固的旗号,有了这个旗号,沐王府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整个江南武林揽入怀中,而由于这个朱嫣语名不正言不顺,待沐家夺得天下时,想要废除这个傀儡也容易。”

曹子余听得入迷,不由地顺着何柳笛的思路问道:“既然大家都知道这个朱嫣语是个冒牌货,沐王府打着她的旗号,又如何会有人真替沐王府卖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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