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韦陀金刚东渡传法,功德无量,凡四十年,渡人无数,功德圆满,坐化于嵩山佛窟。后人收拾遗骨时在骸骨里发现了十二颗舍利子。韦陀十二舍利是佛道修真界的至宝,具有清心明意的功效,也因此,身配此物的修真者在修炼时能够抵挡强大的心魔的袭扰,真可谓是有此一物在手,万事皆无忧哇。誉诚大师既然有这么一件宝贝,那么他的身份自然不会是栖霞寺主持如此简单了。
此时的誉诚大师据下位,对白眉老和尚和那个青年和尚十分恭敬。见到曹子余,他高兴地说道:“小檀越,快快过来。今日可是你地造化,这位是普陀圣僧明洲大师,这位是他的弟子,也是位鼎鼎大名的剑仙,法号玄空。”他竟然没问何柳笛为何没来,就像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似的。
曹子余闻“明洲”二字,心儿不由得一颤,他想到了一位高僧,一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
传说隋末时,天上降下五位真仙,这五位真仙原都是凡人,久历劫难,却一心向道,不为世俗诱惑动摇,最终修成正果的。
五位真仙既然上了九霄,为何又要下凡,这就无人知道了。
世人唯知五位真仙的道行真正高强,只其中的“青竹散人”梁瑞洲就曾一力独抗天界,并力挫妖界魍魉,维护人间界的元气稳定,窥一斑足见全豹,可想而知其他四位仙人的修为道行了。
也不知道为何,自几百年前梁瑞洲归隐后,其余四位仙人都仙踪渺渺,其中因缘引得无数人猜想,只是此事至今是个谜。不过修真界中人都传说谁若有幸得遇这几位仙人中的一位,得其皮毛指点,便是无量造化了,定会有所领悟,于修炼上有万般不尽的好处。
青灵鬼母是修真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消息灵通,作为大人物的儿子,若说曹子余连这五位鼎鼎大名的真仙都不知道,那真是说不过去了。
他记得,五位仙人中,有一位是中土的梵仙,唐人的罗汉,法号“明洲”。说起这个明洲大师,真是个传奇人物。
据说明洲大师的俗家姓张,张家是吴地名望,三国那会儿,吴地大小二张善政,精通纵横之术,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子,大秀才。吴帝孙权倚之为柱国,连曹操都对二张之才赞誉不已。而张门所处之人才不及二贤却术业专精者真可谓是车载斗量,数之不尽。以至于后来陈宋时,民间甚至有“王侯将相尽出张门”的说法,市井闲谈虽不足取信,不过由此亦足见张家人才之盛,气势之强了。
张家不仅人才济济,家世经营得也是风生水气,张家前后历经十几代人打理,待事务交到明洲大师手中时,张家之鼎盛真可谓是田连阡陌,奴仆成群,金银财宝堆积如山。
说来也怪,明洲大师虽然生来聪慧,读书认字,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可是教他打理家财,他却往往丢三拉四,常常让下人蒙骗拐带,渐渐入了歧途。三五年间,张家气象显颓,甚至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
明洲大师为求清闲,反而将万贯家财一发交与家人打理,有些个市井无赖钻了空子,到张家混吃混喝,明洲大师也好生予以款待。一些好心人劝他,他也含笑不语,众人劝急了,他就只会说:“散了好,散了好”此事传开,明洲大师都被世人称为疯子,他却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故。
张家纵然有山积的金银,又如何经得起如此损耗,又不几年,张家便破败了。而明洲大师却毫无留恋地离开了故乡,到栖霞寺领了度牒,毅然出家了。
说起这五位仙人中,曹子余最欣赏的是“青城诗酒客”锋廷道人,而心中最向往的却是这个明洲大师——菩提无树,明镜非台,心无执念,又哪来这如许凡尘周折呢,出家人就应该有这样的心境才能得道。
曹子余做梦也没想到,今日竟然能遇到久仰的大罗金身罗汉。他心如脱兔,不由得紧张起来。可是转念一想,也不知此“明洲”是否是彼“明洲”,若是认错了人,岂不难堪?
他有心要问出个确实,正要开口,却闻“明洲”大师说道:“小檀越,老和尚无礼,请问贵庚几何?”曹子余惴惴答道:“小子不才,虚长十一年有余。”
“明洲”大师缓缓点头,喟然道:“如此算来,定然不差了,呵呵。”曹子余闻言迷惑不已,不知明洲大师为何有此一说,这时只听玄空说道:“方才弟子见到这位小檀越时,心里也疑惑,只是不敢贸然肯定,师父说的‘定然不差’之事,难道和弟子心中所想的那件因缘暗合?”
明洲大师呵呵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是又如何,非又如何,你我在此无端置喙,终究于事无补,反倒徒增当事人的烦恼。你梁师叔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此事要教他知晓了,恐怕又要秃驴长,匹夫短的诅咒我们了。我们是出家人,不摊他们的事儿。”
玄空点点头,默然而退,静静陪伺在明洲大师的身旁。
曹子余好奇的打量着这对师徒,明洲大师笑问道:“老和尚无礼了,竟然只顾自家说话,忘了小檀越,真是太疏忽了,请小檀越务必原谅我们师徒。今日老衲与小檀越缘分不浅,正巧说会儿,小檀越且稍坐,待老衲处理了俗物再与小檀越一话桑麻,品评风物。”
曹子余知道自己方才一番打量是很无礼的行为,听见明洲大师先步道歉,他越发不好意思了, 挠挠头,小脸羞红,过他又是个见过大世面的少年,并不执拗于一时的失误,听见明洲大师说得风趣,他也不禁打趣道:“大师父,出家人也知道“风物”一事么?”
明洲大师闻言哈哈大笑,抚掌对玄空说道:“你且看看这个少年,可是机灵?他这不遇风尘外物的脾性倒很恰和你梁师叔那欺世盗名的狡性。你就是少了这股子灵性,才导致你于修道一途上至今未登堂入室,我这么说你,你可是明白,可是服气?”玄空惭愧不已,连忙说道:“徒儿不用心,让师父担心了。师父说的自然是至理,徒儿定然会虚心向小檀越学习,定要于境界上再进一步,绝不辜负师父的关怀。”
曹子余觉得好笑,这对师徒真是显眼,竟然在自己这个外人面前说起教来,一训一答,如同做戏。曹子余几乎都开始眼前的明洲大师是否为传说中备受尊敬的东土罗汉,明洲大禅师。他甚至怀疑这眼前这一老一少的两个和尚是不知何处的修真士打着名士的旗号招摇撞骗。那么,此明洲大师究竟是不是彼明洲大师呢?
一直在一边吃茶的誉诚大师这时忽然说道:“老祖宗,贫僧忽然忆起前些日子,有些俗世托付,说是雁荡山中不知何时化出两个蛇妖,为祸一方,我还道过些日子就上普陀山求助几位师叔,谁知老祖宗最会赶巧,这下正是雪中送炭,老祖宗一向慈悲,想来不会坐视吧?”
明洲大师闻言嘿然一笑,轻捋白须,眉目间金光铄铄,他不无遗憾地叹气道:“我确是事冗,只说五个门派的小辈们在湘西厮杀,我们这五个老人便坐得不住了。当初若早知要有这些烦恼,我们五人又何苦自寻这许多业行,尽了这许多努力,不仅没能压制住堕神渊,反倒勾起了御兽门的野心,亦将原本风吹两头倒的异类修真者推到了天下修真之士的对立面,恐怕天下此后几百年间都难得安定了。眼前湘西一事,我便要会起其他四人齐出面弹压,好歹阻挡这场火并,否则让堕神渊的干城把握住机会可就糟糕了。”
玄空说道:“师父,你和几位长辈昔时也是为天下苍生,只是人心难测,万事皆不由初衷了,您完全不需因此自责。”
明洲大师苦笑道:“他们毕竟把我们五人做祖师供奉着,我们也无法完全置身事外。”
曹子余对这些争夺斗争的事件毫无兴趣,见明洲大师一副苦恼的摸样,他不由哂然一笑:“什么神仙高人,终究还是要被世俗羁绊。执拗于外物的人竟然也能修成正果,由此可见修真一事,浪得虚名者众,实至名归的人真是稀少。”
明洲大师是有大修为的真仙,读心术这样的小把戏,他是不屑于用的,所以他并不知道曹子余心里的想法,依然愁眉不展。誉诚大师道:“老祖宗,你说的难处弟子也明白,只是这两只蛇妖极为厉害,前些时日她们又得了一个修为极高的女妖的襄助,越发的放肆了。弟子此前与她们交手数次,说来惭愧,弟子是次次不敌,都教那个紫发女妖赶了出来。好在那个紫发女妖不似两条妖蛇的狠毒,对弟子手下留情了。老祖宗若是不出手,弟子就只好上普陀山求告几位师叔,只是弟子听闻这几日普陀山上的师长们都赶往湘西助拳了,而山里的年轻弟子未必能胜过那些妖孽,若让弟子到湘西敦请几位师叔,恐怕来去多时,又不知有多少凡人性命要坏在那两条蛇妖的手里了。”
明洲大师指着玄空说道:“今日我来,一者为解与这小檀越的夙缘,二者么,小徒自小随老衲修炼,少历人事,正好,今日有此机会,何不将此锻炼的机会交与玄空,对他来说好歹是场历练,顺势又能解了你们的困厄,一举两得,岂不好?”
誉诚大师闻言,大喜道:“若得玄空师叔的襄助,那几个妖女就不足虑了。”
玄空道:“惭愧,誉诚你过誉了。”
曹子余听说有紫发女妖帮助蛇妖为虐,心道:“世间何来这么多紫发的女儿,那人不是紫黛还待是谁?”他强抑内心的激动,问誉诚大师:“请问老师父,可知道这紫发妖女的来历?”
誉诚大师笑道:“不意小檀越竟然对这妖物起了兴趣。也罢,老衲也就当做闲谈罢,话说这雁荡山中向来无甚大修为,大境界的妖王,直至前些时日,山中忽而传说有两条蛇妖作怪,专门魅惑吞噬过往的商客。她们一向是人畜不留,吃了人也不留什么痕迹,故而作孽日久,反而越发逍遥。说来也是报应,前些日子竟然从她们的洞府里逃出了一个留口的贩夫,这两个妖孽的恶行才就此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