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锦煜回房中休息,昨夜脑海里总是回想起若离喂药时的模样,直到天快亮才稍稍睡了会儿,然而卯时一刻就醒来,这会儿倒真有些倦意。
这一觉直到日落西斜,房外过来送饭菜的师弟唤了他几声,他才堪堪醒来,整了整衣裳他打开房门,正好一缕夕阳的余晖洒落而下。
他看了看若离紧闭的房门和空落落的院子,心里像是少了块什么似的。
“若离呢?”,他垂眸看着师弟问道,嗓音冷漠里带着疏离。
师弟最是害怕这个严肃冷峻的师兄,战战兢兢地说,“我,我没见到若离师妹,兴许是在饭堂用晚膳吧。”
“嗯。”,锦煜走到院子梨树下的石桌旁坐了下来,师弟立马心领神会的将篮子提了过来,一声不吭的摆放着碗碟。
锦煜身上散发出来的与生俱来的威严和冷峻让师弟浑身不得劲,他只觉得身旁坐着的不是同门师兄,而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冰块。
“师兄慢用。”,说完后,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师兄太可怕了。
这顿饭吃了很久,他从未有过这种魂不守舍的感觉,总觉得她不在,什么都变得无趣。
直到他用完膳之后,若离才提着剑嘴角含笑的走了进来,今天又习得了一套剑法,收获倒是不小。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一道冷沉的男声传来,若离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随后转过身看着不远处坐在梨树下看不出情绪的锦煜。
若离一顿,抿了抿唇生怕自己说错话又惹得师兄不高兴,斟酌道,“今天习得新的剑法所以多练了一会儿。”
“和寒生?”,他又问。
“是。”
他起身走了过来,没入黑暗中的身影出现在了月光下,肩上落了几瓣梨花,此刻无风,显然是坐在树下许久了。
师兄是在等她?
他温热的指尖抬起了她的下颌,看了她许久,如星辰的眸中窜动着细细的火苗,“听说你今天去了修炼场,引起轰动了?”
她一愣,他的指腹因常年习剑而长了一层茧,粗糙的触感在她的下颌上游移,这种感觉很陌生,她不喜欢。
若离稍稍向后仰去离开了他的桎梏,解释道,“我只是去找寒生,之后我们就一起去了后山瀑布。”
他垂着眸定定的看着她突然紧张起来的神情,面色微怒,“就你们两人吗?”
“师兄不喜我去修炼场添乱,所以我就带着寒生去了后山,如果师兄介意寒生去的话,明日我便自己去罢。”,她原以为他是不会介意这些的,没想到,他这人脾气怪连习惯也怪,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看不懂他。
她又流露出那样小心谨慎的神情,今早自己明明承诺过不再这样对她,她会不会觉得他言而无信?
锦煜停留在半空的手顿了顿,旋即垂放在身侧,吐了吐气,“若是寒生倒也无不可,只不过他资质不好,跟着他你很难进步。”
若离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没有生气。
“寒生资质是不好,但是他勤学肯练,遇到难题总是会来问我,而原本困住我的问题再经过两人的琢磨之后就有了很大的突破,我和寒生之间是共同进步的。”,她抬起头,眼里闪烁着莹亮的光,像是清晨的露珠,闪闪发亮。
“嗯。”,他沉沉的应了一声,将视线放在了她的手上,看来的确练了许久的剑,虎口处因为长时间的握剑微微有些红肿。
若离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看,才后知后觉手竟红成这样了,方才因新学了剑法而兴奋,全然忘记了手中的酸疼,这会儿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她将手放于身后掩了掩抬头看了一眼锦煜的肩膀说道,“师兄先回房,我去拿了药和纱布就来。”,说着,她就跑到了偏屋。
她到了偏屋将剑放在一旁的桌上,先点起了炉子的火将药罐放了上去,这伤药一天只要喝上两回即可,只要在早上熬过的草药里再添些水就够了,做完这些后她又去找了纱布和药。
锦煜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儿若离就端着盘子走了进来,将盘在放在桌上后转过了身,看见锦煜衣裳整齐的坐在椅子上,全然没有要自己动手解衣裳的意思。
她为难道,“师兄,那个...你的衣裳。”,她说着,趁着锦煜抬头手指在了他的衣服上。
“昨儿不是很利索吗?”,他抬眸看着她,手却还是依然不动。
若离咬了咬唇,昨天是情急之下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况且他那会儿处于昏迷的状态,哪像现在眼睁睁的看着她,叫她如何下得了手?
“肩痛。”,他吐出了两个字,两只手随意的搭在腿上。
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自己还扭捏的话就太不懂事了,她垂下手放在他的腰封上,感觉到头顶上方的一道视线让她的手不由的微微的颤抖,这不是明摆着折磨人吗?
他的腰封系绑的方式有些繁复,她折腾了许久也折腾不出结果。
“师兄,腰封不会......”,若离的话音一顿,她好像在什么时候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是她从未帮人解过腰封,又怎么可能说过这样的话呢,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她沉愣的这段时间锦煜已经解开了腰封并解开中衣和里衣的带子,他抬起眸子看着她,沉着声音说道,“换药。”
他是疯了还是为了折磨自己,竟让她解衣服?
换完药之后,若离就出了屋子。
汤药在炉子里滚动,她坐在炉子旁看着自己虎口处的红肿,这算不得什么,不过为了明日还能继续练剑,她想了想之后就去找来药抹上。
抹完药之后,汤药也好了,她倒在了碗上,转过身时被站在门口紧紧盯着她的锦煜给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后面有火。”,他皱了皱眉,走到她跟前,将她手里的碗接了过来,二话没说的就倒进了嘴里。
“师兄......”,她想说那药才刚出炉,这么喝的话不烫伤才怪,可她的话还没说完锦煜就闷哼一声将碗移开。
显然是烫到了。
今早他就是这般急着喝下药,导致说话声都带上了几分嘶哑,她有些不明白,师兄做事情向来有条不紊,从未见他这般鲁莽过。
锦煜的手顿了顿,待到药凉了些他又一口饮尽。
他将碗丢回给了她,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回到了屋里,屋中烛光瞬间熄灭,若离看了回身收拾妥当后也回了自己的屋。
今后的几日锦煜都在偏院内养伤,期间梵天带着罗刹和洺风又来了几次,被禁足了几天之后的巧盈也趁着自家师父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跑来。
然而,锦煜从不给她好脸色看,巧盈此人的脸皮也算得上是得天独厚,不仅不退缩,反倒是越挫越勇,恨不得立马搬进偏院,也不愿意锦煜和若离朝夕相伴。
锦煜的身子骨本就比常人好,十天下来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期间自然是缺少不了若离的悉心照料。
早膳后,若离又和寒生去了后山的瀑布修炼剑法,锦煜在房屋中憋得烦闷不堪,便出门随处走走,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后山。
此刻艳阳高照,若离和寒生各自手执长剑,比划切磋,不得不说这几日她的确是进不了不少。
“我瞧着你练得也差不多,这样下去也可独当一面了。”,若离收起剑,微笑着对寒生说。
“多亏你的指点,否则我哪会进步这么快啊。”
“哎呦!”寒生收起剑的一瞬间被剑鞘砸到了脚,那剑鞘乃是玄铁铸造,重量非同一般。
若离立马扔掉了手中的剑跑了过去蹲下身子,“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她拿掉了剑鞘抬起头问道。
“呲——”,寒生倒吸了一口气,“别动别动,先别动。”,若离放手后,他跳了几步坐在石块上,脱去了鞋袜,脚背上肿起了一大块的包,包上渗着细细的血珠。
寒生本就纤瘦,这么一块包尤为的显眼,若离低低“呀”的呼了一声,朝着身后的林子看了看,“你先别动,我给你去采点草药来。”
“麻烦你了,若离。”,寒生咬着牙说道。
林子里,锦煜在一棵大树下隐去了身形,眸中寒星点点,而在寻找草药的若离全然不知林子里另有人在。
若离扶着寒生去了饭堂用了晚膳之后,本想叫同门的师兄弟送寒生回就寝的塔楼,奈何他们不待见寒生,根本就不愿意出手相助,若离只好亲自扶着他,送他回去。
将寒生送回去之后,若离才到塔楼外的阶梯上时就被人拦了下来。
“师妹,这是打哪来啊?”,门中最是泼皮无赖的楚笙一脸坏笑的看着她,站在下边的阶梯抬着头。
若离多少是知道他的名声,本想绕道走,不料拦住她去路的还有一人,“师妹走那么急做什么?楚少爷可是有话要和你说说,你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机会不是?”
那人是专门巴结楚笙的王拔,平日里最喜欢为虎作伥。
“我和楚师兄没有什么好说的,让开!”,她一把将王拔的手拨开。
“哎呦,没想到冰清玉洁的若离师妹的性子竟是这般烈,师兄我是越看越喜欢了。”,楚笙上前了几步,手中的折扇抵住了若离的下巴。
若离将头一扭,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两人分别站在她的前后,分明就是不让她走的意思。
“若离师妹,师兄我呢过两天就要下山回家了,这劳什子的修仙老子还真是不稀罕,你倒不如和我一起回去,我和我爹说说,娶你做我的二房如何?”
楚笙原来就是山下太守的儿子,十年前太守被妖魔附身就将独子楚笙送到了南风仙山修仙镇妖,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太守最在乎的还是家族中子嗣的延绵,不久前专门为楚笙纳了房妻子,等着他下山之后回家传宗接代。
若离一笑,在月光下她柔美的脸镀上了一层光晕,煞是好看,“师兄,师妹我呢可不想当什么妾。”
楚笙一乐,“如果师妹嫌弃妾室名分的话,我回去就把那女人休了,正式娶你过门如何?”
“师兄是做梦了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