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说出口的话猛的被人堵了回来,若离心凉了半截,一时哑口无言,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满是污泥的手。
这话说的,倒是与她在梦中听见的如出一辙,不过在现实中听到的冷意更加深刻,叫人心生寒意。
他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本来问他也只是为了碰碰运气,奈何她与运气总是背道而驰,尤其是最近,简直是天南地北各自一方了。
“沙沙沙——”林子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杂乱而又紧迫,不断的朝着林中而来。
“神界之人跑到了这里来,还受了重伤,你确定没有看错?”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传来。
显然,外面那群人口中说的神界受伤之人,正是一脸惊慌的若离。
意识到危险的逼近,若离嵌入泥土中的双手又抓了抓,可是刚刚坐起身子时已经耗费了她仅剩的力气,想要站起来,恐怕是做不到了。
醒来之时还暗自庆幸没有被魔界的人发现,现在眼前一个不知是敌是友,还一脸冷漠的梁风,外面还有一群正在靠近的魔族之人,这要是被抓住了,可就生死难料了。
梁风冷漠的眸子没有因为若离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而有分毫的改变,依然岿然不动的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她,似是在探寻着什么?
眼前这个神界之人他确实从未见过,但是从她身上看到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万年前,他于魔界醒来就已经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还从未有过对什么人或者事物产生熟悉之感,这感觉让他莫名的烦躁。
神界之人误入此地?这样的话还真是糊弄小孩的,却又是为何,让他觉得眼前这个人的话毋庸置疑。
真是麻烦!
若离还未反应过来,梁风的大氅劈头盖来将她整个人包的严严实实,没有混进一丝光线,昏昏暗暗。
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忽然整个人脱离了地面,随着梁风的身子快速的掠过树林,耳边只有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声。
如果长得一样那也许只是巧合,连帮人的方式都相同的话,那确实古怪了,天底下难道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我说你……”
“闭嘴,再说话就把你扔下去!”大氅外,梁风冷声喝到,又一次的将若离的话堵了回去。
实在是害怕他真的会将她扔下去,若离立马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下,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又惹恼了他,如今梁风可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啊!
可是他的大手紧紧勒着她本就如同散架了的腰,真的好痛,算了,痛也比被魔界的人抓去了好。
不知过了多久,若离就快陷入了昏迷的状态,刚一落地,梁风就将若离丢在地上,没有稍加停顿,动作一气呵成。
就像扔一件破烂。
“呲——”若离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便她隐忍克制,还是被梁风听见了。
却没有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若离轻咳了几声,转过头来时,已不见梁风的身影,沉重的眼皮终究抵抗不住疲惫和疼痛的煎熬,紧紧的闭上了。
清辰宫。
金泽闪闪的泽言落在了台阶上,抬眸望着殿前的三个大字,淡然的神色微微一怔。
怎么会停在这里?
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走上前去,忽然寝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他轻抿的唇瓣动了动,眼底一划而过的波痕被刮来的寒风吹走了。
可是从殿内走出来的却不是若离,而是伏奇。
“呜呜......”摇头晃脑的伏奇在见到泽言时,眼前一亮,急忙飞奔而去,焦急的看着他,不停的唔叫着。
什么!若离不见了?
就在这时,静檀从偏殿的方向跑来,娇喘吁吁的说道,“泽言,不好了,若离‘他’离开清辰宫了。”
泽言蹙眉看着她,缓缓开口道,“何为离开了清辰宫?”
“我也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在你去广华宫之后,若离二话不说的就要走出宫门,我千方百计的将‘他’拦下,可是‘他’却是对我恶言相向,还说,还说......”静檀吞吞吐吐,十分为难的说道。
“还说什么?”
静檀紧咬唇瓣,十指用力的绞着,眼里氤氲了薄薄的水汽,“‘他’说再也不回什么劳什子清辰宫,这里的一切‘他’都不在乎,离开这里,照样可以生活的很好,你说‘他’那么怕冷,要怎么照顾......”
不在乎这里的一切,离开这里照样可以生活的很好?
泽言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有剑眉微微蹙起,眸光平静的拾阶而上,走进了静檀殿内,身后殿门缓缓阖上。
寝殿内十分阴寒,他蹙起的眉头更加深刻了半寸,目光巡视而过,只见床踏上的云被不翼而飞,放于岸上的篮子盖上了一条青色锦帕,他走了过去,将锦帕掀开,入眼居然是的整篮的蓝寒珠。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天在西阁处,听见若离和齐羽的谈话内容,才知道若离只身前往松鸣谷原是为了取得蓝寒珠避寒之用。
因此才会机缘巧合的将风叱斩杀,还险些被罚以极刑天雷。因为心中有愧,他亲自前往松鸣谷将雾水潭将所有的蓝寒珠收入囊中,不曾想,她却是一颗都没用过。
他哪里知道,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篮子的蓝寒珠是他特地去取的,若离才一直舍不得用,如待珍宝似的还特地找织女要了一块云锦盖上。
泽言握着蓝寒珠的手紧了紧,平静无澜的眼眸深邃寒冷。
静檀推门而入,泽言手握蓝寒珠静思的模样着实刺痛了她的双眼,心中对若离的恨意只增不减。
静檀内心冷笑,因为若离的不辞而别吗,要是被魔尊知道她是泽言的徒弟,一定会让她是痛不欲生,求死不能的,即便不知道,一个神界之人难道还能活着走出魔界吗?
即便到头来泽言知道了又何妨,没有人知道是她将若离送到了魔界,泽言只会将这笔账算到魔界的头上,而她,就能永远的留在泽言身边了。
她一步步的朝着泽言走去,神情哀怨,双眸饱含泪水,她真的很喜欢泽言,就算是承了那个人的记忆,她觉得自己就是她了,却还是进不了他的心吗?
“若离走了,不会......”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道道光从她身体各处射出,如火灼烧着她的身体,忽然一道金色的光笼罩而来,将她严严实实的包围其中。
她惊恐万状的看着泽言。
“泽言!你......你这是为何?”体内传来的灼烧感越发的强烈了,她支撑不住的跪坐在地上,堆满在眼眶的泪水瞬间决堤。
泽言缓缓走来,深邃的眼眸里如万年寒冰。
“本君不想再问第二遍,所以,你一次性说完,若离,到底去哪了?”
擅自出宫这一点,毋庸置疑,若离绝对做的出来,来到清辰宫这么久,她出门前从未向他提起过,自然,他也没有过问,虽说收她为徒,却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
如果不是慕归神山出了那档子事,他还从未罚过她。
即便将她禁足在清辰宫内,封了她的神力,她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离开清辰宫,更何况,天寒地冻,她要去何处?
没想到,为了自己的目的,他居然再一次的伤害了若离。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若离‘他’私自离开了清辰宫,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啊——”体内的灼烧感钻进了她的脑海里,静檀忍受不住的抱着头嘶叫着。
“泽言......我是静檀啊,为何如此对我,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静檀气息微弱的说道,嘶叫过后,灼烧感才渐渐的退回到体内,煎熬着她的意志。
“你以为,本君不知道你是北冥怨灵吗?”泽言清冷的声线多了几分寒意。
他站在怨灵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六神无主的样子。
“不,我就是静檀,我是!我是!”静檀不顾体内金光的灼烧,猛地站起身子,空洞无神的双眸紧紧的看着泽言,双手不停的敲打着泽言的布下的金佛圣光结界。
果然......
泽言的神情没有因为她的变化而有任何的波澜,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是怎么知道的?”
怨灵终于放弃了挣扎,颓败的坐在了地上,黑色浓雾自她身下而来,萦绕在她的四周,这些,才是她最初拥有的一切。
“静檀在吸收了我的心头血之后,再也没有了花香,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她却是不知。”
静檀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花香,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花香没了,一定会伤心,所以他才向她隐瞒了这件事情。
第一眼见,她的确是静檀的模样,可是花香却让她露出了马脚。
“呵...”怨灵苦笑一声,原来是花香,可是这花香却并非她刻意为之,静檀花她何曾见过,又怎会知道它的香味呢。
她拥有的只是那个人的记忆罢了,而且也只是不完全的记忆,却只有一个唯一的执念,就是找到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