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慌乱，连忙跪下，“对不起，顾妖师，我不是刻意冒犯的。我知道您是妖侠师，不同于那些满身铜臭味的无能捉妖师，我是有事求您才冒犯闯入的，请您……”他抬头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顾寒语的神情，“一定要帮帮我这个可怜人。”

顾寒语不说话，算是默许。

“这一曲梁祝之所以听得我潸然泪下，这中间是有极大的渊源的，还记得几百年前，那个时候……”

两个书生模样的人在书院种下一朵牡丹，两人站起来欣赏自己的成果，朝着对方作了个揖，相视一笑。

这二人便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后来两人誓愿“生同寝，死同穴”，化为绕花蛱蝶，第一次所栖之花便是当年亲手栽下的这枝牡丹，牡丹上有两朵花，并蒂而生，沾染了灵性，从此后便有了修为人形的机会，且与一般妖类不同，可以为人类看见，。

我名唤花好，另一朵花为月圆，是两人当年说我们是连理枝，玩笑间取下的名字。

但那么些年岁下来，我们当真是如花美眷，不可分割。

我生得高些，遮挡了月圆的阳光，便往一旁移些，为她倾洒下写水露，滋润着孱弱的她。

长久以来便不可分离，只是如今我修成人形，不得不先她一步去拜见妖神，所以是数百年来第一次分离，可拜见之后，我便发现，她同一旁的马兰花一道不见了。

“马兰花？”苏茗苒不解。

“没错，是当年马文才嫉恨二人偷偷种下。”

顾寒语斜靠在门板上，懒懒道：“看来你是想让我帮你找到她。”

花好垂下双目，五体投地，“拜托了。”

顾寒语看着哗的一下套上风衣的苏茗苒，拦着她问：“你这么虚弱怎么能随便外出，万一你伤着哪里，我怎么和你父母交代？”

“没事，不会让他们发现的。再说……”她整理了一下衣领，“我觉得等着一个人实在太不容易了，就像莫绸那样，月圆也在等着花好找到她，知道这样情况的我没办法就这么干坐着等待。”

顾寒语愣住了，回忆浮起脑海。

“寒语，一定要等到你父亲来找你，一定啊……”

他守着母亲的尸体，却直到拿着刀叉的村民发现他的时候都没有等到那个他早已没有任何印象的父亲。

“怎么了？”

“没什么，等人是挺不容易的的，想去就去吧。”

苏茗苒问花好：“你有什么线索吗？”

花好摇了摇头。

顾寒语拦住前面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你们妖怪成群结队地打算去哪里？说出来可以考虑放过你们。”

她们先是一愣，随后笑着摆了摆手，“我还以为是哪来的除妖师呢？吓我一跳，这不是妖侠师吗？您可别忘了您也有一半妖的血统，谁不知道您从来不随便除妖，我们几个不害人的妖自然是不用怕你了，哈哈哈……”

顾寒语一脸无奈，不知道说什么，尴尬地想，自己作为一介妖师的尊严和神秘感都去哪了？

“不和您多说了，今晚妖神夜宴，大多数妖怪都会去那里，可得抢个好位子！”说着三只妖一溜烟消失了。

“妖神夜宴？”

“看来我们得在那里找一找了。”

花好点点头。

苏茗苒随他们走到一片荒芜的地方，他们突然顿住了脚步，苏茗苒不解，“怎么了？为什么不继续走。”

顾寒语犹豫地看着苏茗苒，“你真的要去吗？”

想到最近发生的一切，她确定地点了点头，“我会尽量帮忙，尽量不拖后腿的。”

顾寒语的将自己的手掌心覆在她额头上，灵力传入脑中，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能看见一座金碧堂皇的宫舍伫立在眼前，屋顶的形状像是浪花，怪异妖冶，而墙砖像是蜂屋一样排列整齐，将身体从窗户探出一半的妖怪们都穿戴着各种各样风格不拘的衣饰，但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他们的发侧都戴着一朵花。

“这就是你们能看到的世界？真是太美了！”

顾寒语惊奇地看着她，这家伙也太天真了，看到妖怪也不知道怕，难道是因为太过信任自己了？

“你摸摸看墙壁。”

她轻轻地将手放上去，墙壁的纹路凭触感便知晓了。

“也就是说我现在就像个妖一样了吗？”

“只是感知方面一样了，你并没有法力，而且这种情况只能维持12小时，我们要在天亮前回去，否则他们会发现你是人类，你也见过吧，众人面对妖的心情和众妖面对人的心情并没有什么差别。”

“那他们我们不排斥你，你也有人的血统啊？”

“那我问你，在你们那里是不是婆婆再讨厌自己的儿媳也不会讨厌身上流着儿媳血的孙子？你仔细想想，其实是一个道理。”

苏茗苒无奈一笑，算是认同。

“当然，如果情况不对，我会立即带你撤退。”

刚一进去，只见一个老头模样的妖坐在那里，用毛笔尾端敲了三下桌面，“三个人？来一人输些妖力到这瓶子里，领朵花，就算是入场了。”

顾寒语输完妖力，“我老婆她最近受了些伤，可以让我帮她代输些妖力吗？”他拉起她的手。

苏茗苒手一抖，顾寒语附在她耳边安慰一句，“他们都知道我是独子，所以不能说是妹妹。”

老者用鼻子嗅了嗅，“是差点落入除妖师手里了吧？身上隐隐约约能闻到人类的味道。”

她颤抖了一下，强装镇定。

“你要什么花？”

花好毫不犹豫地说：“牡丹，有吗？”

花好接过一朵正红的牡丹，流露出触景生情的模样。

她吐槽道：“怎么好像有偿献血一样。”

老者不知听清了没有，露出奇怪的神色。

顾寒语拉过她轻轻斥责：“不要说这种暴露身份的话。”

她吐了吐舌头。

苏茗苒一眼就看到了妖神，妖神打扮不像想象中那般华丽，只是素色汉服，头上簪着一朵正盛的芍药而已，但举止间透着天然的王气，再看看一旁，看上去道行颇深的老妖们大多也衣着简单，苏茗苒心想，在这里大概是越是高级就越崇尚极简风格吧。

快到妖神身旁之时，顾寒语转过头嘱咐苏茗苒：“在这里，可得小心点。”

妖神看着顾寒语一笑，附在他耳边不知悄悄说了什么，苏茗苒只觉得心神不宁，因为妖神全程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随后，顾寒语回来牵着她的手离开，她问妖神说了些什么，顾寒语说妖神早已看破他的把戏，识出她的人类身份，不过没什么，自己既然是半人半妖，结识一些人类也就没什么奇怪的。

“那他不会做什么恐怖的事吧？”

“会哦。”顾寒语一脸让人猜不透的风轻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