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顺着池边小道慢悠悠的走着,侍卫格青跟在两人身后,刻意拉开了一段距离,宫女太监们也都是人精,低着头跟在最后。
郭瑗和李昼刻意保持了一点儿距离,毕竟在他人眼中,两人是初次见面,总不好表现的太过亲密!
李昼心里自是知道她的用意,两人走了一段路,均是无言,李昼转头又看了眼郭瑗,发觉她此刻特别的乖巧,又想起前些日子见面时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好笑,面上没憋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身旁郭瑗一皱眉,先是扭头瞅了眼身后,发觉没人关注后,这才又剜了他一眼,小声道:“你笑什么!”
李昼负手而行,宽大的袖子时不时蹭着郭瑗的衣裙,见他不回答,只露出个大白牙,一个人也不知在偷偷乐些什么,郭瑗往他身边儿挪了挪,隔着袖子狠狠掐了把他的胳膊,咬牙切齿又问了一遍:“你在笑什么!…”
“我啊…我觉得你此时此刻,特别的…做作。非要装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啧啧啧!”李昼身子一歪,凑近郭瑗小声说完后,立刻远离。
“你!…”郭瑗一听,恨不得抬手打他,但这里毕竟是皇宫,他又是太子,人多眼杂的,她只能生生憋住!
李昼瞧她一副受气包的模样,也收敛了几分,话锋一转问:“上次在六月春,不是说了回府后派人传个话嘛,话传到哪里去了?”
“我派人去了呀?”郭瑗奇怪,“我还特意说了,去找钱掌柜…难道是找错人了?…你真没收到消息啊!”郭瑗转头看他,睁着个大眼睛。
李昼瞧她这副样子,忍不住敲了下她的脑门儿,“骗你干嘛!…算了,你去哪儿?”
郭瑗:“兴庆宫”
李昼点点头,小声询问:“目前江宁有多少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郭瑗想了想,粗略道:“我知道的,就只有国公府一家子,外加一些贴身丫鬟嬷嬷。太后那里…估计还不知道…然后,就是你了。”
郭瑗抬头,光影打在他脸上,柔和却坚毅。李昼点点头,低头看她,呵呵笑道:“那看来我挺幸运的嘛,也算是为数不多知道你小秘密的人咯!”
郭瑗听他语气轻松,心中也是一暖,转念又想到一人,皱眉道:“前几日,我遇到了润州老宅的旧人,她名叫郭时秋,是我二叔郭世岑的胞妹,现在是江宁管家管明生的夫人,我幼年不曾见过她,但难保她未曾见过我!那日我与她相见,并不见有所异常,可她毕竟是我二叔那边儿的人,二叔向来与这边儿不和,所以我想麻烦你帮我查探一番,一来探探她的底细,二来看她是否与我父母之案有关!”
“好,既是…”
李昼说到一半儿突然住了口,郭瑗察觉有异,不动声色间抬眸巡视,瞧见长姐郭瑛正站在兴庆宫门口,朝她二人望来。
郭瑛老远便瞧见了这两人,虽心中生疑,但面儿上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待二人走近,这才微笑开口道:“民女郭瑛,见过太子殿下!”
“郭瑛妹妹免礼,”李昼朗声道,“多年不见,妹妹越发生的俊俏了!”
郭瑛抿唇微笑,端庄优雅道:“太子殿下说笑了,这多年不见的,太子不也是越加丰神俊朗了嘛!”
“郭瑛妹妹可不是在嘲笑小王啊!”
“怎敢怎敢!…倒是不知太子殿下,是如何与小妹相识的?”郭瑛看看太子,又瞅瞅太子身旁的郭瑗,眼神流转,只是随口一问。
“哦!刚才小王见一清秀可人的妹妹,独自一人坐在池边凉亭,心中好奇,便上前聊了几句,这才发觉竟是国公府的妹妹,一路走来,只觉投机的很啊!”李昼笑得爽朗。
一旁郭瑗走到郭瑛身旁,挽起她的胳膊,道:“姐姐还说呢,要不是姐姐一人跑去玩耍,妹妹何至于无聊呆坐!幸得遇见了太子殿下!”
“哦原是如此啊,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郭瑛瞧着眼前两人,一人一句的,也不再多说。
郭瑗看郭瑛那个样子,自是明白她不信两人所说,只不过没有多嘴罢了。
“不知郭瑛妹妹,可有见过四皇弟?小王正巧找他有点儿小事。”
听见自己心上人的哥哥问及,郭瑛也不娇羞,反倒是大方回应:“刚才我听四皇子说,应是要去贤妃娘娘处!”
郭瑗虽不知四皇子是谁,但听两人这么说,便猜测是刚才池边的锦衣男子了,看来,那位便是自己未来的姐夫了。
“那小王便不打扰两位妹妹了,也提小王向郭夫人问好!”李昼微微抱拳,打算离去。
郭瑗郭瑛二人也福身施礼。似是默契一般,郭瑗抬头看了李昼一眼,对方也正在看她,趁着空挡,李昼迅速动了下薄唇,郭瑗轻轻回以一笑,表示看懂。
那是唇语,李昼说,三日后,午时一刻,国公府大门外。
从宫里出来后,郭夫人跟郭瑗说,王太后挺喜欢她,若是得空,便随郭瑛一同进宫多陪陪她老人家,郭瑗自是懂事的应下。
三日后。
郭瑗起了个大早,用过早餐后,照常去郭夫人那儿请了早安,郭夫人本是想拉着女儿聊会天儿,谁知还没说一会儿,便发觉郭瑗总是心不在焉的往外瞅,郭夫人疑惑,问道:“瑗儿啊,你今儿个是有什么事要做吗,怎么瞧着,你总往外看呀!是在等谁吗?”
郭瑗一听,干笑了下,“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前些日子刚回江宁时,遇到了原先一位好友,我与他约好,今日要去街上。”
“哦这样啊,瞧你,也不早跟我说,那你快些去吧,别让人等急了!在街上玩,要注意安全啊!”郭夫人轻轻端起一杯茶。
“诶,母亲放心吧!”
说罢,郭瑗福了福身子,等出了郭夫人的院子,郭瑗便对身后的方墨和碧喜道:“方墨,碧喜,你们不用跟着我了,直接回木兰院便是,今儿个我应是不回府用餐了,若是父亲母亲来唤,你们便如此回应!”
“是!”身后两个小丫鬟听罢互看一眼,点点头。
郭瑗一路往府门处走,心情莫名大好,许是在府中闷久了,终于有机会去外面透透气,所以格外兴奋。估摸着李昼快到了,郭瑗便拎起裙角一路小跑到了大门,额角上泛起一小层薄汗,郭瑗轻轻抚了抚。
郭瑗气喘吁吁,站在台阶上左右望了一番,眼角扫见路口拐角处的一抹身影,郭瑗一乐,滴溜溜又是一阵小跑。
李昼今日没带随从,一袭青衣,随意自在,就像普通公子哥儿一般。瞧见也是一身绿衣的小丫头笑容灿烂甜美,朝他小跑而来,李昼先是愣了下,转而亦朝她爽朗一笑。
郭瑗想着,今日李昼应是要带她到处闲逛,便挑了件随意简单的衣裙:裸绿襦裙,杏白交领,浓绿色宽带系于腰间,外搭一件同绿色绣花宽袖小对襟,头发扭成两股麻花辫,发间插了几颗小珠花,不着耳饰。
李昼远远看着这个清丽喜人的小姑娘朝他奔来,心中感叹,当年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终是长大了!当即有种“我家小女初长成”的感觉,嘴角不自觉笑得更开了。
郭瑗行至他面前,便停了下来,瞧着李昼直冲她笑,开口便道:“你傻笑什么?”
李昼当即回过神来,皱了皱鼻子,“我们俩站一块儿,明眼人都瞧的出来谁傻!”
郭瑗轻哼一下,左右打量他一番,右手揉着下巴道:“你这一身儿,倒像是跟我商量好的!”
李昼展开双臂,嘴角一歪,眼神嘚瑟,“那还不是有默契!”
李昼一转身,伸着的胳膊顺势揽过郭瑗的肩膀,低头看她,“说吧,想吃什么,想玩儿什么,哥今天带你吃个够,玩儿个够!”
郭瑗一听,瞬间来了精神,到江宁这么些天了,她还没正儿八经的逛过,这下子可算逮着人了!
“我要吃鹭鸶饼、八宝鸭、驼蹄羹...”
“行行行,没问题没问题!”
郭瑗李昼,一个绿衣,一个青衣,一个娇憨,一个爽朗,走在街上,就像一对儿欢喜兄妹。
郭瑗一路上念叨这个吃的,念叨那个吃的,一会儿看到这个小玩意儿,一会儿又瞧上那个小东西,这还没到达目的地呢,李昼手上就已经提着五六个小包了。
眼看着郭瑗又被路边儿的小饼给吸引了去,李昼只觉满脸黑线,长臂一伸,立马抓住她的后衣领,郭瑗一不留神差点儿给勒住!
郭瑗回头瞪他,还没开口说他,就听李昼道:“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不是要吃大餐吗,你这糕点小饼的吃了一路,待会儿还有肚子嘛!”
李昼满脸的恨铁不成钢,郭瑗一愣,反应过来,对啊,她不是要吃大餐嘛!
“对对对,这回你说的对!”说罢把怀里的糕点又包好,顺手塞到李昼怀里,又继续蹦蹦跳跳往前走,丝毫没有国公府里大家闺秀的模样了。
“…”
李昼有些无可奈何,拎好包裹,跟在郭瑗身后,越发觉得自己带她出来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堂堂一太子殿下,竟然自找麻烦沦落到拎包!果然,陪女孩子逛街就是个很心累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