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查探的人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找到聂霆回报：“城内的疫尸少了很多，而且大多动作缓慢，很怕光的样子，虽然还是凶恶会一起行动，但只要不太接近挑衅，攻击性就小了很多。”

聂霆展颜，姚毓苓这小丫头觉察果然敏锐！那么天黑之前离开最好，让人去安排后，他立刻去找封袭告知决定。

院落中特意腾出干净房间，用于疗伤。门前微开，封袭褪去了衣衫，中衣已经被血染透了，清瘦明丽的女子目光专注，动作轻柔的为他处理着伤口。

前天才受如此重伤，昨日清醒后便拔剑混战，这样顽强的毅力叫人咂舌！哪能想到一国太子居然能承受这非人痛苦，姚毓苓内心感叹。

摇着头，她叹气：“您不能再拿剑了，剑伤累及胸腔，若不好生修养，病根怕是落下了。”

封袭无动于衷：“不碍事。”

她略有生气的皱起了眉头，作为大夫是很讨厌不把自己身体放在心上的人。“啪”的一下把纱布扔在桌上，强硬奉劝：“您身份如此尊贵！可受不了丁点闪失吧！”

“身份尊贵”这几个字，门外聂霆觉得刺耳。前夜月下她那句“不是天潢贵胄的命才是命”才让他略有感触深思，但没想到现在就打脸了，原来太子的身份，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会视若平等。

他伸手摸着自己去接难民时，落下的一身撞伤，顿觉作痛。望了一眼姚毓苓，咬牙愤愤转身，却又想起什么，回头迈向房间里。

“大名医，学艺不精，是在拿身份如此尊贵的人，练手吗？”当聂霆犀利的质问传来时，她觉得心中被一刺。

自己没有哪里招惹着这位爷了吧？再说只是换药动作缓慢了些，怎么就变成练手了？她愣在原地，傻傻的看着聂霆，不敢再下手了……

却是封袭化解了尴尬，他伸手让姚毓苓继续动作。她低垂着视线，克服着自卑的情绪，内心自我鼓舞自己可以的。

封袭岔开聂霆的注意：“打探得怎么样了？”

他说回正事：“已经确定过了，城内的疫尸果然攻击性减小，而且较之昨夜少了很多。”

封袭一听很兴奋，说道：“既然如此趁早转移！赶在日落前离开济州！”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午后一过便出发，你们也准备吧。”

聂霆说完便离开，恨了姚毓苓一眼，封袭见状开口化解道：“他性格乖张，对谁都是如此。”

她淡淡一笑，无所谓说道：“我俩的误会不会影响计划的，伤口处理好了，我去准备离开的事。”

“但是，你换药动作很轻，很好。”

她抿唇一笑，心生安慰。但一转身憋闷的那口气还是舒缓不得，怎么会有脾气这么怪的臭侍卫，比太子还高傲、气人……

当姚毓苓告诉翠娘一起离开时，她却坚定拒绝了。

“苓儿，济州就是我的根，我不愿意离开。你带着大家走后，这里安静了就不会吸引疫尸，食物也够我生活，况且地窖里还有我与万姑藏身之所。你去做想做的事吧，为娘在这里等你。”

她知道翠娘的倔强与牵绊，即便担心也明白无法左右她的决定。

她一叹，无奈叮嘱：“娘，那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放心，我和万姑作伴，用信鸽保持通信，有危险我会逃的。”说完微微一笑，为她整理了凌乱的发髻。

她这一世有必须完成的使命，所以无法顾及到翠娘，等着完成一切之后，她会回到她身边尽孝。

听说能今日离城，难民们都已经收拾好了，耀眼的阳光似乎是一个祥瑞的好兆头，大家也因此心生安慰。

昨夜带回八十二人连同聂霆清晨带回的十一人，一共九十三人准备出发，年轻力壮者分配了削尖的木棍等趁手武器，让老人小孩走在里面，临行前叮嘱所有人不能掉队，匀速前进，日落前出城便会无事

姚毓苓跟随封袭、聂霆几人走在前，踏入空荡荡的济州城，满目疮痍引人唏嘘不已，昨夜肆虐的火烧毁了半数房屋，疫尸踪迹难寻，只能听见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声呲呲的尸吼声，叫人胆颤惊心。

她立刻低声安抚大家：“我们派人查探过了，白日里的疫尸攻击性很小，但是大家也一定不要掉队或者招惹！只要到达北城门，所有人就都安全了。”

只是话音一落地，一个顽劣的小孩没被大人看住，一溜烟跑到墙角后去，瞬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哭喊：“阿娘——！”

哭声唤醒疫尸，它们隐隐又有复苏的迹象，涌动着朝孩子进发，姚毓苓离得最近，她没来得及细想，转身冲入巷中，妄图抢回那孩子。

然而一跑入暗巷，是与空荡荡的街道截然不同的光景，聚集成堆的疫尸躲在屋檐的阴影下，呲牙凶残盯着跌坐在地上的孩子。

“呜呜……呜呜啊，阿娘——”孩子害怕大肆哭闹着。

她着急不已低喊：“嘘——你别哭！！！”

疫尸扭曲的关节吱吱呀呀的，他们鼻翼煽动，就在刹那间扑了过来，干枯腐烂的手抓住了孩子的腿将他往黑暗中拖去。

情急之下她也飞身扑上去妄图扯回孩子，然而怎敌得过狂暴的疫尸，拼尽全身力气却只扯回孩子的一条手臂。

“啊——！”血淋漓的小胳膊吓得她魂飞魄散的跌坐在地，愣愣看着一条小生命被疫尸们狼吞虎咽……

还不待她爬起往回跑，只够塞牙缝的孩子已经被食完了，他们染着血的獠牙朝着她露出。

噗呲——

就在疫尸继续扑向姚毓苓的时候，一剑刺破它的喉咙，笔直穿透下一具疫尸的头颅，干净完成一剑双杀。

聂霆扯起了她，转身一起逃走，疫尸开始猛追，此时他们绝对不能停下，然而两人东跑西跑，却不慎迷失在这阡陌纵横的街巷中。

为了保护大多数人，聂霆冲入救人前就叮嘱了封袭：“你们先走！我去救她们，一会在北城门前汇合，只用等我们到天黑之前！”

封袭来不及阻拦他，只能先带着难民快速赶路，拖走哭得撕心裂肺的母亲前行。

她的手被大力紧握，带来的安全感足以抵抗对身后疫尸的恐惧。只是看着周围陌生的道路，她边跑边喘着气说道：“聂霆，我不认识这条街巷里的路！”

“不管了！先甩掉后面的再说！”

结果两人再转进一条路后，被高高的围墙挡住了最后的生路，疾奔过来的疫尸没给他们回头的机会。

死路、绝境……又一次陷入。

聂霆咬牙摇头：“没办法了，就——”

刺啦——

剑出鞘，他惊讶的侧头，姚毓苓已经替他拔出了。

她咧着嘴，迎着晚霞，眼底反射着绚烂光晕，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就此一搏吧！”

此时此刻，经历次次生死危机，命运同生共息的感觉将他们紧紧相牵，相视一眼中，舍命一拼的默契逐渐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