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小医馆里,情况还是可控的,毕竟昨夜的伤亡不算大,这也是一件好事。
但当她一介女流之辈,领着辛柏踏足此处之时,还是招来人侧目。医馆里主事的叶大夫过来撵人。
“这位姑娘,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开吧。”
姚毓苓之前行医救人在难民中有口皆碑,只是到了这乌山县城,人生地不熟也没谁知道她一个女子身怀医术,毕竟在大齐,习医的女子较为少见,地位也很低。
从前她身处在千秋医谷的环境中,容沧海不问男女只问天赋,所有弟子一律平等,也造就绝佳的修习孕育名医的圣地。
但是对于这样被鄙视、嫌弃的现状她心里也是有数的,因为目的是来帮忙救治伤员,无心要炫耀、展示自己,所以她很谦卑的对叶大夫说道:“先生,我们是自愿义务来帮助照顾伤员的。”
对方打量了姚毓苓和辛柏几眼,不耐烦说道:“既然要帮忙,那自己去那边找事做吧。”
“谢谢。”
她揪着心不在焉的辛柏,强行的拉走他。
浮云蔽日,这一天的悠闲过去,医馆一天的工作有条不紊的完成了。在县城最德高望重的叶大夫因年事已高,趴在药台后睡了整个午后,才幽幽转醒。
他拉来小药童询问:“我今日睡过头,你有没有照料好昨夜战斗受伤的伤员,那可都是我们乌山的勇士啊!”
“咦?之前大师兄不是在帮忙嘛,我便去采药了。”
一个拳头敲上药童脑门,叶大夫叹着气摇头:“孺子不可教也!你大师兄早就出门去采买了,为师片刻都歇息不得,还不快些随我去为伤员治疗。”
然而当师徒两人走到病患候诊处的时候,所有外伤病人都已换过药膏纱布、而内伤、虚弱疗养的病人也纷纷表示喝过药了。
小药童惊讶道:“这咋回事?医馆里不就我们三人吗?是谁为你们治疗的?”
有病患答道:“是一位女侍蒙着面,带了一位少年为我们医治的,据说今日的药大夫换过了,服下后当真有奇效。”
两人傻兮兮的站着,不明所以,老医者端起案边半碗剩下的药,闻了闻,眼里惊讶不已,这方子开得温良滋补、治愈速效,今日过来帮忙的那女子是何方神圣?
这时医馆门口出现张妙韵的身影,她跨入门内,指挥着工人搬入了两桶粥。
然后恭敬的对老大夫施礼,巧言道:“城中昨夜混战受伤的病人,多亏得诸位大夫维持,特地熬制的粥水慰劳一番。”
老大夫老眼昏花,瞧着年龄相仿的张妙韵,直接认成了今早过来帮忙的姚毓苓,拉住她乐呵呵的说道:“原来就是你啊!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张妙韵不明所以,还以为大夫指的是帮忙熬粥的事情,傻傻点头说道:“啊?这并不算什么的,只是力所能及的事情。”
“哈哈,还是姑娘你善良,谢谢你了,敢问你那方子是谁教的?”
她这时方才觉得有些误会,但正想问明时,一个嘲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就凭她?要是开得出来药方子,恐怕太阳得打西边升起来了!”辛柏双手抱肩,鄙视着张妙韵。
见识过这所谓的名门闺秀一个劲与媳妇作对,没想到她还这么不要脸的想强占两人功劳。
毓苓也从辛柏身后而来,但是她自己并非太在意这些,否则也不会蒙面匿名进入医馆为大家治疗了。只是见着这位高傲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居然也想占了这虚名,不由得觉着稀奇。
张启之大人家教严厉、品格高尚,会培养出这么贪图名利的女儿吗?
她起了点兴致,上前说道:“张小姐无缘无故承认不是自己做的事情,也不怕被正主知道后让你尴尬吗?”
张妙韵急红了眼,又被自己的仇人调侃,说道:“你们究竟是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承认了什么!”
辛柏不依不饶,与她对质:“哟哟,才不知羞耻的点头,现在说不知道是什么事?大小姐你是真天真还是真傻啊?”
“你、你——!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毓苓拉过辛柏,不然他可得逼张妙韵跪下认错,正想带他走人,突然看见一个传递消息的人直往县衙前奔去。
她认得这人,眼疾手快跑上前拦住了,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那人瞪圆了眼睛,吓得下巴都收不拢,吞吞吐吐说道:“有、有疫尸出现了!”
医馆门前所有人一惊,毓苓急问:“你说清楚,哪里有疫尸出现了?是不是在县城里面?”
他直愣愣的点头,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就在那座破宅子里面!”
瞬间心凉如冰,她与辛柏对视一眼,两人二话不说朝着那边奔去。
在原地的张妙韵也被这个消息吓得胆战心惊,忙不迭的往县衙里面跑。
而医馆前的叶大夫立刻嘱咐药童紧紧关闭了大门,躲入室内,抬头望着此时乌沉沉的天色,夜晚即将来临,他只能撑着年老的身体,不停磕头祈祷。
一座破败的宅邸,暗结蛛网,尘埃漫天,在暮色的尽头里,尽显诡异阴沉。而当靠近时,便可听见那嘶哑的低吼,非人类发出的声音,只像是某种泥土之中爬出来的怪物。
只是这里位于巷尾,人迹罕至,很难发现这些异象。唯有贪玩的孩子跑入里面玩耍,在那房屋露台下面的空隙中捡拾东西,发现张着血盆大口的青面獠牙的疫尸。
好在孩子一个机灵站了起来,飞快朝破宅门口逃走,最后还记得关上了那道几乎要垮掉的烂门,回家通知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