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们之间的关系非比一般,楼天城想到神秘人失踪后的事。“当日打乱房顶记号、又托人带信给我的人……是你?”
“不错。你下蒙汗药的那一夜,凌小七和心月,都没有被迷倒。
你走后,他们便要陷害你。
为了掩护你的行迹,我只好将那些记号打乱,怕你再进城找神秘人中了他们的圈套,所以又托人告诉你神秘人不会再来的消息。
”
楼天城恍然大悟。“那?柳小小真的还活着?那个密道,也是你故意……让我发现?”
水灵灵默认。
“我做这些,是为相助于你。因为只有你知道真相,并且可以和他们一斗……还或许能救绝音宫于危难之际。”
楼天城抓着头,对于她的行为和心思都是万难理解。
“既然你已经叛变绝音宫,又为何还要这么做?难道仅仅因为宫主?”
“我不想因为我这个叛徒,而将绝音宫毁掉。……。”
水灵灵内心似有难言之隐。
“我与绝音宫,摘星楼之间的很多事你不知道,也不会明白的。”
她的语气尽显其中的纠缠不清和割舍不掉,眼眸的荧光似秋水。
秋意浓秋美,却不知这美的背后隐藏着淡淡的哀伤,像秋水那样无痕。
楼天城有些不忍看见。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曾不知她对将要发生的事充满畏惧和不安,却又什么都不能做,只剩下迷惘。
“你没事吧!”
水灵灵闪躲着他的关心。“没什么!”
楼天城:“你和花练师、心月是什么关系?”
水灵灵沉默不言。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
水灵灵:“那又何须问?我什么都不会承认!”
楼天城:“我一直在奇怪,这罗文龙竟会突然清醒?”
水灵灵:“看来找你,还真是找对了。比起你的言语来,你在这一面的表现确实令人欣赏。”
“是吗?”
“不错。确实是我做的。你不该谢我吗?”
“就算你不多手,我也能脱身。再害得他一条性命……不过说起来,那四个怪人还真是厉害?他们什么底细?”
水灵灵:“摘星楼一直有着自己目的,任何时候他们都没闲着。我只知道凌小七一直在培植各式各样的人。
‘拦路老人’是一直隐匿在梅岭深山老林的一个变态杀人狂,她只为了杀人而杀人,没有任何原因和理由。
‘无影居士’是关中一个追求幻术的极端者,一直痴迷于《犬韬》,为了练就所谓的幻术,对自己的身体十分苛刻,几乎忍耐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自虐。才达到今天的境界。
‘黑白郎君’来自江州丰都,人说其体内藏有两个灵魂,一个喜白天,另一个喜黑夜,各自控制一半身子。但和人战斗起来,却比四人还要厉害。
‘不笑无相’是一个怪胎,自娘胎出来,便要吃肉。即便是生肉,他更喜欢,故而体格特别壮实。”
听着四人如此离奇的故事,都是很难对付的角色。
楼天城:“你要我帮你,能确定我可以和他们一斗吗?”
“你可以识破这么多事,有时候连凌小七都不能察觉,自然有你的本事。”
楼天城被她如此夸赞,心里确实有点甜。
“谢谢你的欣赏。但你又如何知道我会答应你?”
“她生死攸关。”水灵灵:“除了你我,再无别人。你若不答应,那我只得冒险一试。”
“这么说你是要打算和他们翻脸?”
水灵灵沉默很久。
“能怎样?我不能像你一样袖手旁观,眼睁睁看她死在我的手中。”
楼天城突然盯住她,不转眼。“一直以为,温柔、端庄是你性格的全部。没想到你也这么多面!”
“……”
“比如你刚才扮鬼吓我?真的有把我吓到。不过,你这样搞法真的会吓死人!”
水灵灵居然抿嘴笑了,短暂般的笑容之花却在黑夜里开的那么赏心悦目,将她衬托的更加柔美。
“刚才那位是云贵深山的茅山道士。虽然和我不相识,但却和柳小小很要好,这事便是他的主意。
既可避开他们的怀疑,还可以将你引来。
将你这样的人吓吓,也是活该。”
“想不到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吓我。这很像是他的为人,就像当初把我吓得钻床底一样!”
水灵灵听他说出这么丢人的事来,更是可乐。
“你和柳小小也相识?”
水灵灵点头。
“因为神秘人?”
“不错。燕云霜和柳小小是同母异父的姐弟关系。”
楼天城:“我就说嘛!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不同寻常。现在,他的伤如何?”
“已无大碍。我已经将他送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好,既然如此。我帮你。但让我如何救人?至今她关押在何处,我都不知?”
“她一直被关在摘星楼。现在,凌小七他们一心计划着围剿绝音宫,这是救她的绝好时机。明天凌小七将带着所有人奔袭绝音宫,入夜后,你便来摘星楼找我。”
“怎么?他们还是担心你对绝音宫念有旧情。”
水灵灵点头。
“时候已到,我得离开。再晚,便要生出事端。”
楼天城起身为她打开篱笆,送道:“即是如此。明晚约见,再续前缘。”
水灵灵听了这让人脸红到耳根的话,加紧脚步离开。
楼天城却在后面傻傻凝望着。“嘿嘿,挺好的!”
七口棺材停在这里,也真是壮观。
楼天城为他们一一殓尸,就是下葬,也得费好些时间。
正欲休息时,又被眼前一幕吓傻。更想不到,黑夜里也能这么多事。
早知道就该要水灵灵留下,给自己壮壮胆。
从端公先生消失的方向走来一群出丧的队伍。
楼天城眼珠睁大,一双手伸进嘴巴,害怕的含着,身子不由得紧挨旁边已经入殓尸体的棺材,恨不得自己也躲进去。
深更半夜出丧,怎不奇怪?
出丧队伍大约八人,六个大人,外加两个像小孩的人坐在棺材盖子上被四个人抬着。
六个大人都是穿着青布裤子,麻布丧服,戴着瓜皮帽,两边脸蛋上涂着腮红颜色的大圆点。
棺材盖上的两个小孩,七八岁样,穿着红底碎花布料的小袄,同样戴着小瓜皮帽,两边胖嘟嘟的脸上同样涂着腮红一样的大圆点,一笑起来,还挺可爱的嘛。
有四人抬着一口棺材,脚走一步,手摆动一下,动作幅度很大、很慢。
前面一人,则在引路,手里端着引魂油灯,在夜里忽明忽灭。用唱念祭文的方式唱着。
“黄泉路上无客栈喔,上路就莫停啊!……!”
棺材盖上的两个小孩,则又唱又跳地和声。“莫停^莫停^你莫停……”
后面一人,举着引魂帆,一边左右摇晃,跟着唱道:“一盏魂灯前路开,孤魂野鬼你莫来!”
两个小孩同样是又唱又跳的和声:“莫来^莫来^你莫来……”
深更半夜,看见一队出丧的人本就让人瘆得慌。更莫说那歌声,更让人毛骨悚然。
楼天城内心一直告诉自己:这是习俗,来安慰自己,身子却不受控制的哆哆嗦嗦,慢慢缩成一团。
诡秘的出丧队伍,在黑夜中装神弄鬼,各司其职,更对周遭黑夜的变化瞧得一清二楚。
因为这简陋的义庄除了篱笆,毫无遮挡之处,还有水灵灵点起的火堆吸引,楼天城自然不能躲过他们的目光。
但对方对这个义庄并不感兴趣,也没有要进来停歇之意,他们只是路过此地。
正如那鬼歌里唱的一样。
楼天城对他们的害怕似乎有些多余,但眼睛看到的景象反应到恐惧神里经所造成的哆嗦,并不是‘说不怕’就‘可以不怕’。
快要走过义庄,即将进入树林之际,八人都将脸瞥向楼天城微微一笑,露出那因为没有门牙而显得很黑洞的笑容。
这黑夜,这诡秘的气氛,这笑容……都深深地将楼天城吓得紧闭双眼,浑身出冷汗,差点点就尿了!
“妈呀!太吓人啦,我受不下啦。”
待到他们一走,楼天城一边狂吼,一边疯狂奔跑。不时回头看看,生怕他们折返回来跟在自己身后。
那些人这么短的功夫,就已经没有了鬼影。
心中越想越怕,越怕越想。
“鬼啊!!!”
连跑带爬,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来。
没跑多远,却撞到一个黑庄身上。
楼天城浑身酥软,一下跪倒在地。
“鬼大哥,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
“是我。看你这怂样!”
正是刚才消失的端公先生。
“你看到发丧的队伍了?”
楼天城一听到人声,赶紧爬起来。“好家在,原来是你!你去哪里了?”
“我哪里都没有去,一直感觉到他们就在这附近!”
楼天城看不清端公先生的表情,但听他说的这么酷,一定胆子比较大。
“我好怕怕!他们是什么来头?”
端公先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说道:“他们……看来又要死人了。不行,我得跟过去!”
“你不怕啊?”
“‘鬼稚童子’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有死人!哪里有死人,哪里就有我的财路。”
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他却主动招惹,果然是‘金钱能使人追鬼’。
楼天城对他肃然起敬,对着他的背影在黑夜中赞扬起来。
“黑灯瞎火,你却高风亮节,臂膀宽厚、贼眉鼠眼、坑蒙拐骗,似那黑夜中的鬼火灯,让人们在希望中看到绝望。啊……人喃?”
“喂……”楼天城喊出来时那人早没了没影,然后心虚不已的瞟着四周,害怕哆嗦的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