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蒙蒙,雾气弥漫!
泥泞道路已是尽头,照夜狮子不停抖着雨水。
在不远处的朦胧雾气中,两个身影对峙着。
路头站立着楼天城,崎岖的羊肠小道上站立着另一人——手拿断戒尺和墨斗的长衫中年男子。
楼天城:“先生与我并无过节,为什么要偷黄龙榜?”
端公先生带着几分狡猾的微笑。“什么黄龙榜?”
“就是圣旨!你应该清楚。”
“你错了,我不清楚……而且你也找错了人。”
“先生真是好轻松的说完。但你知道这东西对我的重要吗?”面对对方抵赖,楼天城探手入怀,掏出断戒尺和墨线。
这是比任何言说都有力的证据!
“晚辈追踪千里,总不能因为先生一句否认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吧!”
“黄龙榜并不在我手中!你想怎么样?”
楼天城听闻对方语气,反而是自己耍横。“先生的这句话应该我问才是!现在的黄龙榜落入平常人手中没有丝毫价值,像先生这样的人更用不上。”
“这个嘛……!”
楼天城先让对方晓之以理,再动之以情。“先生何不买晚辈一个人情?晚辈一定永记先生大恩。”
端公先生突然跳下来,急于解释起来。“看你说得这么可怜,真忍不住想帮你!可是……我又不得不用残忍的实话告诉你,我既受人之托,更不能帮你。这是我的原则!”
“谁???”
“这个问题比上个更难让我回答。”
楼天城手中带鞘金剑画开道。“那我别无选择!”
端公先生看着他的剑。“但有人告诉我‘不能将你得罪’所以我要告诉你黄龙榜的下落!”
“谁?”
看端公先生表情,又不会回答。“这件事对晚辈极其重要,前辈休要诓我!”
“我受人之托,当晚确实是去偷你的黄龙榜。见你醉酒,我有些暗自高兴,因为事情比想象的容易多了。谁知我刚拿到那东西,就被一个黑衣人影拦住。他很厉害!为了脱身,我故意用假的东西骗了他,却被他发现!
在下山路口,他拦住了我,还多出四个帮手——你认识他们的。我怎么办?‘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只有全身而退才能再伺机夺回来。”
“什么?你还要夺回去?”
话已经说漏,端公先生话口一转。“不是这样的意思,我无颜见人,只能躲回这里!是你听错了。”
他明白他的意思,难道黄龙榜又落在了摘星楼手里?楼天城内心有些动摇。“先生的话,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有摘星楼在,我好比在他们口里夺食呀!老弟,你还不明白吗?”
他的话又很有道理,楼天城在头脑中思索着反驳的证据……。
端公先生:“如果不信。我这就带你去见一个你想见的人,他能证实我所言非虚!”
他向楼天城来时的路走去。
听对方言语,似乎很有把握,难道自己又错了?为求证真相,只好跟着一道。“我刚从这边来,并没发现有我想见的人!”
端公先生对发出疑问的楼天城喊道:“小子,走啊!保证让你不会后悔!”
回转一段路程,端公先生将他带到一条通向峡谷的木质栈道。
楼天城有些难以相信自己双眼!万万没想到会凭空多出一条路来。自己顺着车辙而来,为避免被人声东击西,已经看得仔细,对突显的栈道却没任何印象!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又不得不信。
他又特意走过路口,从来时方向再走一次。
端公先生对他的质疑吭哧一笑。“别再琢磨啦。这条路被人倒了!只能倒转回来,才能看见。”
楼天城在路口蹲下,用树枝翻出一堆根部带有泥土的草丛和藤蔓。他已然明白对方的手法:自己路过之时,有人用草丛、藤蔓挡住了这条路。等自己走远,他们又将这些东西扒开藏起来,露出路口。
好叵测的心思。对方究竟是何用意?莫非真是凌小七所为?
楼天城突感后背一阵发凉,似乎黑夜中总有双鬼魅的眼睛偷视着自己,如果自己猛一回头或许还能和这双眼睛对视上!
看来苏州的疑局会在这里延续,自己不得不小心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
“走吧!……”端公先生拉着楼天城。“不是告诉你:我一直躲在这里吗?”
这条凿在石壁上的栈道是蜀中古镇通向天府之土的唯一路径,从山体上盘卧而下。虽然有护栏,却有很多急弯和不坚固的响声以及下方传来被山壁扩大的水浪之声!
谷底河面泛着雨滴的涟漪圈,但很快又被下一轮取代。这水虽是从巴中古镇流出!但前面地势突然下降,开始向平原过度!已能在黑夜中感觉到视野的开阔。
几百步开外的夜空,突然喷射出一股火焰!夜雨中火光乍现,映照着一条白影,忽明忽灭。
楼天城对闪现的白影有些熟悉,还有些着迷……以至他的眼前出现幻觉:
悠悠蓝天下是一簇一簇水草在随风晃荡,一条白影从空中坠落,停留在沼泽之边;原来是受伤的丹顶鹤!水早已被淤泥混浊,它在扑腾、挣扎……
难忍心它被泥水弄脏羽毛,帮它回到蓝天,却又充满危险!如果靠近,或许会在一步之遥陷进泥沼被泥水永远封存。
“既然是她?”楼天城深情自语着:“有什么办法?……如果没有如果,或许没有或许,我也不在乎!”
“什么?……”端公先生得意浅笑:“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水灵灵翻飞身影,手中轻纱已经被火焰烧光,却仍旧不甘心。
楼天城不知道她为何与鬼稚童子的人发生争执,只想加快脚步。
“姑娘请回吧,老朽不想烧掉姑娘秀发。”
“晚辈要是能过去看过究竟,死也瞑目!又岂会在乎这烦恼丝?”
面前好看的姑娘仍旧执迷不悟,但吐火的汉子只会遵守童子命令:不能让她过去。口中火光一现,她只能用手臂护住自己脸庞!
没有轻纱阻挡火焰,她显得吃力,有些灰头土脸!
吐火汉子并无伤她之心,见退下就收。
她的倩影落在泥泞道路上,待对方口中火一停下,她又试着冲过去。
二人如此反复数次。
水灵灵再一次落回,玉手反钩马鞍上包袱,从中抽出爱琴。
她的执拗让吐火汉子有些无奈!“我看在你曾是绝音宫人的份上,无意伤你。你这女娃子,真不知好歹。”
“若前辈真的手下留情,就放小女子过去!”
“你有什么本事统统拿出来吧。”
琴音飘荡,河中水波反向荡开……但吐火汉子依旧悬立夜空,没做任何防御。凭自己深厚内力根本不屑,以她功力弹出的音波对自己毫无威胁!
他身体没动毫厘,还一副悠然自得样子让水灵灵对自己拙劣武艺感到汗颜,只能加大手中拨弄力度。音波随她手指力度而加快速度和力量,河水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吐火汉子却已然故我。
她手指发出的力量更大,“嘣……”直到琴弦断裂的声音在耳畔抖音。
吐火汉子:“你的琴弦已断,还是回去吧!”
水灵灵呼吸急促,在内心恨着自己。“真是无能。”
楼天城丢开缰绳,单手一招。“水姑娘,我来帮你!”
水灵灵惊讶回头,看见楼天城的出现,委屈的气焰突然暴涨。“你已是自身难保,还管什么小闲事……我的事,你少管。”
她置气起身,侧身牵马向河边走去。
楼天城指着吐火汉子嚷起来。“吐火怪,你身为前辈却故意欺负后辈,算什么武林前辈?传出去,也不怕惹人耻笑?”
“你算什么东西?也来教训我!”虽然见过楼天城几次,却并不值得记住。
楼天城极其败坏的看着端公先生:“你听见没有?是他先招惹我的!”
“一个滑头小子,也敢在这里叫嚣!”
“你消消气!帮你说几句。”端公先生。“吐火怪,这次你可看走眼了!”
“是吗?”
吐火汉子的身体极快翻来,楼天城双眼紧锁对方,除了身躯和空气摩擦的声音,什么都看不见。
空中响起的‘呼呼’声,盖过雨水。
瞬间……吐火汉子的单手【泰山压顶】,劈向楼天城天灵盖。
楼天城只感觉一股千钧之力压到自己额头上方,头颅被力量包裹住还在不停挤压,似乎要被这力量爆裂开;头被挤压的好疼、好重,颈椎之力已经撑不住这强大力量的压迫。
楼天城的身躯在一点一点弯下……膝盖已经陷进泥巴……
顶着对方力量手中金剑杵地,惊慌之余才在丹田聚集内力,牙齿缝用力挤出【聚神】,膝盖从泥土中一点一点拔起。
“【破劲】!”他腰间突然奋力一挺,口中暴喝一声。
楼天城身子已经站立而起,同时双腿蹬实,用力一冲,头颅顶着吐火汉子的身子一同射入空中。
吐火汉子被他头顶力量弹开,身躯倒退,耳边风声作响。“好小子,果然厉害。”
“接招吧你。”电光火石间,楼天城双掌已经蓄力,一鼓作气急窜而来……但眼前猛开亮光,一股灼热的气浪冲向自己面部,逼得自己翻身避开。鼻息中却闻到一股毛发烧焦的味道。“哎呀呀!敢烧我的眉毛……”
但双眼视线交汇区域已经被一条急速冲射的身影充斥,脸庞已被对方掌风吹拂,无论怎样逃也得扎实挨他一掌。
楼天城【挥洒】余力聚身,准备硬解他一掌。
吐火汉子双掌在他近身处受到一股力量阻挡,双眼一瞪,既是吃惊的一瞪,也是刮目相看的一瞪,丹田之力通过手部经脉聚集手掌。
吐火汉子的掌风将阻挡力量一点一点破开,慢慢撑近楼天城胸腔。他胸前打湿的衣服开始凹陷,呈现出手掌形状!
危急时刻,一条白影从侧面袭来,吐火汉子只得退让开。
端公先生一直置身事外,看着热闹。
楼天城喜出望外:“你在关心我?”
水灵灵:“我的事谁让你插手?”
吐火汉子挑衅道:“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住手!”声音从吐火汉子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