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烟没有想到风画梦竟然会这般的毫不避讳。她本想风画梦无论如何毕竟是个姑娘家,在慕容清默面前,更是在众人的面前,必然是不会说出这样羞耻的话来。原本用来辩驳风画梦的言辞一时竟毫无用处。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慕容清默并不似众人那般的吃惊,他表现得很平静,这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因为花惊尘想要他的命。
他自嘲的一笑,“既然如此,我留下,你放了即墨少主和沈公子。”
这更是让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沈悠然和罗烟不知道慕容清默的身份,陆封存是知道的。无论现在他是什么身份,但是他那份尊严和骄傲都不允许他成为女人手中宰割的玩物。
陆封存和罗烟皆劝他,他笑着回道:“这是我与流风谷之间的旧事,你们不必担心。”他也想更加深入的了解流风谷所为,想化解与花惊尘之间的恩怨,阻止他有悖人道的行为。
风画梦柔媚的笑着,屈指吹了个口哨,后方便走来几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将即墨闲和另一位清瘦的少年带了出来,少年十四五岁模样,衣衫单薄不整,鬓发凌乱。眼神恐慌四处的打量。
沈悠然激动地扑向清瘦的少年,却被一位姑娘拦住。在风画梦的应允下,才放他接近清瘦的少年。
少年双目恐惧的看着沈悠然,将身子向后缩了缩。
“河儿……”沈悠然的手刚触碰到沈星河,沈星河便尖叫起来,挥舞着手胡乱的打着他,不让他碰触。
“河儿你怎么了,是爹爹,河儿……”沈悠然上前制止他乱舞的手臂,却几次被沈星河打到头和脸。
管家和一位中年的护院上前去,一人抓着沈星河的一条手臂才阻止他乱舞,他却叫的更凶,像发了疯。
九溪惊悚沈星河的状况,仔细打量了一眼即墨闲,小心翼翼的唤了声“少主”。
即墨闲挣开身边的两位姑娘,走到风画梦的身侧,看着沈星河故作失望的摇头叹息一声,“多好的少年,竟被你们害得这般凄惨,唉!”
九溪立即的走上前来拉过他前后左右上下打量了一遍,确定即墨闲没有受伤,精神也正常,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即墨闲皱了皱眉头,他可不是娇滴滴的富家少爷,能被他们给折磨了?
“人我可是都放了,慕容公子,你是让姑娘们拖着走呢,还是自己走呢?”风画梦笑的邪佞,慕容清默却觉得此时她的笑容特别的好看,有一种很纯净的东西。
慕容清默故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玩笑着道:“还没残,在下可以自己走。”
罗烟伸手一把抓住慕容清默的手臂,劝道:“这太危险了,他们可都是吃人的人。”
慕容清默回头看了眼罗烟,一直冷清的她,此时愁容满面,黑亮的眸子尽是担心。他目光稍稍的侧了侧看向罗烟的左耳,被耳垂挡住并不见那颗红豆痣。
他轻轻地拂开罗烟的手掌,轻松的笑了笑,宽慰她:“不必担心,我想风姑娘还不会要我性命。”
罗烟没再劝说,也不再拦他,担忧却一分不减。
沈悠然见儿子已经精神失常,扭头冲风画梦大吼:“你们把我儿子怎么了?”
风画梦瞥了眼被管家和护院制止的少年,他正不断地扭动着身体,口中咿咿呀呀的大叫。有这样反应的人也不是第一个,风画梦见的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淡淡的回了句:“他不过是被吓到了。”然后转身离开,并对旁边的几个姑娘使了个眼色,姑娘们都过来围在了慕容清默的身边,目光冷冷的看着他,逼迫他跟着过去。
即墨闲欲上前去阻止,步子刚迈开就被身后的陆封存拦住了,暗暗的给他是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插手。
即墨闲不解的看向旁边的九溪,想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按照道理上来说,慕容清默也算是救了自己,陆封存怎么可以这么没有道义,竟然置之不理。这不是陆封存的脾气。
九溪暗暗的摇了摇头,示意他还是别插手,否则麻烦更大。不知道这半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敢再坚持。
转过头,慕容清默已经跟着风画梦消失在面前的门楼之内。
沈悠然带着沈星河回沈府,并请大夫为沈星河看病。
即墨闲跟着陆封存去了怀州堂,刚走进大厅,他不悦的责怪:“在流风谷陆堂主为何不让我去救慕容公子?”
陆封存不以为意走到茶桌边坐下,不紧不慢的道:“二少爷应知道老城主和六爷是怎么惨死的吧?”
“我自然知道,这和慕容清默有什么关系?”即墨闲不屑地回了一句,在其对面的茶桌边坐下,翘着二郎腿端起下人奉上的凉茶。
“当年他是宸王的谋士,若非他,怎会有那场血雨腥风?”陆封存是对即墨闲这样态度不满意。
即墨闲可不买他的帐,反驳道:“陆堂主忠心,我自是明白,但祖父去世是八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慕容清默还不过是宸王身边的一个侍读,那场惨案是宸王一手造就,和他根本没关系。至于六叔,至今尸首未寻回,我一直认为他还在人世。”
“二少爷,当年六爷被……”
“陆堂主,在没有见到六叔的尸首,连城主和阁主都不敢妄下结论,你为何这般肯定?”即墨闲有些急了,说话毫不客气,甚至是带着责怪和质问。
一时间客厅内的空气凝滞,气愤冷了下来。虽说即墨闲是即墨城主的二少爷,苍茫阁的少主,但若是真的按照在即墨城的地位来说,他与一堂堂主同位,而陆封存跟随城主多年,又年长,他多少该尊敬一些,刚刚的确是有些失礼。
即墨闲也对自己的刚刚态度有些后悔,正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开口,九溪笑着劝道:“天也黑了,少主在流风谷呆了一天,也该是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关于慕容公子的事情,待天明再商谈。”
陆封存看了眼厅外,此时天的确不早了,便开口吩咐堂内的弟子去准备晚膳和厢房。
即墨闲也识趣的客气道了谢。
流风谷内,慕容清默被关进一间厢间,虽说没有将他绑着,门也没有落锁,但是门前却守着好几个姑娘,和囚禁没什么区别,只是牢笼花哨了点罢了。
慕容清默也根本没有要逃的打算,四周打量了眼房间,这里摆设和装饰并不是女儿家的闺房。靠里墙的长桌木架上放着一弯弓箭,对面靠窗是一条书桌,书桌后是两张书架,里面填满了书。
他走到书架前,打量了一眼,翻看了几排书,一半是医书,一半兵书、史书、诗词传记类。他取过一本《画皮师手札》,下方署名:风轻柔。
慕容清默微微的惊了一下,这显然是女子姓名,也是风姓,应该是风画梦的前辈。他不做细想,翻开书册,第一页只有两行字“人心何若皮相,信手复见三郎”,简简单单普普通通,却让人感伤。画皮容易画心难。
他坐在书桌旁,借着烛光,翻开书册,越看越入神,这书中的内容讲述的正是怎样的将两个人的容貌易换的方法,内容详细,无论是眉眼鼻唇,还是额面腮颔,每一步都描写的细微入里。慢慢读来,眼前好似躺着两个人,一位执刀的美丽女子在细心温柔的为他们换皮,没有血腥,没有恐怖,只有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