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虞山后,不仅道路曲折,而且一面悬崖一面峭壁,道路的宽度只能够单人通行。他们询问当地的山人得知此处进山只有这一条道可走。否则就要绕到山的南侧,那边道路相对宽阔些,勉强可以通过马车单行。但是绕到山南侧,至少还需要两天的行程。如果从面前的小道进山半天便可到。他们便舍弃马车,带上随身的东西步行进山。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这样的路段,然后穿过一个长长的山洞,便进入山谷。面前是一条溪流,他们沿着溪流向上游走去,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远远的见到左侧的山上有一个人影,小小的,正飞奔的向山下跑,并也向上游方向去。
“看来上游有人居住。”即墨闲道。
一行人走了不一会便见到一片房屋,再走近些看的清楚,大约十几户人家的山中小村庄。几个妇人在溪水边洗菜,在为晚餐做准备。她们见到慕容清默等人,便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然后站起身向一起靠拢,打量着他们,好似在审视犯人。
也许是山谷中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人。
即墨闲走上前询问:“请问萧神医家住在哪里?”
几个妇人面面相觑,却都不作答。南嘉木微微的笑着温和的道:“我们是来找大夫救命的,大姐想必是知道那大夫家所在。”
几个妇人又是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绿色粗布裙妇人开口问:“你是找我们村长吗?”
“村长?”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村长?他们是走错了山谷了吗?虞山这么大,肯定有很多的山谷,也不止有一处村庄。
“我们村中只有村长懂医术。”妇人解释道。
“村长贵姓?”
“虞,虞山的虞。”
众人又是意外,到底是萧秋池更改了姓名,还是恰巧了这个山谷中有一个姓虞的大夫?既然来了,那就要弄个明白。
“不知虞村长家在何处?”南嘉木继续问。
妇人用手指着身后村子最里面的一户人家道:“那就是村长的家。”
另一个妇人指着小溪对面奔跑的男孩道:“他就是村长的儿子。”
“村长儿子?”白泽诧异的看着那个男孩,六七岁模样。当年萧秋池离开千丈谷并没有成亲,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南嘉木心中也是不安,是不是真的找错了人。
他们一行人还是沿着小溪向村里走去。走到最里面的一户人家,那个男孩抢在他们面前跑进来院子,然后砰然一声将柴门关上,便向木屋里面跑去。
接着拉了一个泛黄的粗布麻衣的男子出来。
隔着柴门可见那男子,虽然没有当年那弱不胜衣的娇弱之态,没有那稚嫩魅惑的容貌,也没有那一身绣着兰草的雪色长袍,慕容清默还是一眼便认出来走出来的男子便是潇湘公子萧秋池。
他开了门,然后礼貌的笑问:“不知你们是何人?到我们村子是有什么事情吗?”
楼寒江走上前拱手一礼,道:“在下朋友身患重病,特前来求阁下援手相救。”
萧秋池看了眼他身边的南嘉木,瘦弱不堪,脸色蜡黄,手脚虚浮,呼吸虚弱。
“嗯嗯,病的不轻,看来是旧疾,有些年头了。”
“阁下真是神医,一眼便能够看出。”心中也不由敬佩,这可是那些所谓的太医都不及的。
萧秋池冷笑下,表示对这样的夸赞不屑。
“阁下必然也是有医治的方法。”楼寒江继续的道。
萧秋池扫了眼他们身后的人,一二十人,竟然都是为了一个人的病。“你们是什么人?如何得知这谷中有大夫能够治病?”
楼寒江拱手施了一礼,“实不相瞒,在下是南越太子,这位是在下的朋友。”他指了指身边的南嘉木。然后又介绍身后的人。“他们都是在下的朋友。在下也是从苍茫阁得知萧公子在此,所以前来求萧公子援手。
萧秋池大打量了眼楼寒江,南越的太子竟然来此,还牵扯出大周苍茫阁。看来这朋友也不是简单的人,否则不会让堂堂的南越太子亲自的送到此处来。身后的这些人看着并不像是他的属下,很可能是朋友,那必然也不是一般的人物。
他望过去细细的打量,看到慕容清默的时候目光停了下来。慕容清默也正看着他,四目相对,他们脑中都闪现了当年的许多事情。萧秋池的手攥紧了些。而后淡淡的笑着道:“我与山谷外的人并不来往,也不会救他,你们还是请回吧!”说完准备转身,楼寒江立即的唤住他,“萧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还请萧公子能够出手相救。”
“太子还是请回吧!”
“萧公子……”楼寒江再次的上前两步唤住萧秋池,“在下听闻萧公子医术盖世,从不拒绝前来求医之人。如今萧公子是有什么顾虑吗?还是有什么要求,萧公子都可以开口。”
萧秋池顿了顿,然后转身看向慕容清默一眼,冷冷笑道:“太子帮我杀了此人,我便答应救他。”他指向慕容清默。
众人都将目光都顺着他手所指方向望去。除了知情人,其他人都是震惊萧秋池提出这么不合理的要求。风画梦狠狠的瞪着他,一把抓住慕容清默的手臂,怕真的有人敢上前动手。慕容清默却表现得很淡定,这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在看到那个男孩的面容得时候,他就知道他必然不会放过他。
“杀一人救一人,这也公平。”
“除了杀……”
“除此之外,我别无要求。”萧秋池不给他任何的缓和的余地。
场面陷入了僵局。片刻,慕容清默拿开风画梦的手走上前,风画梦跟着走上去依旧是抓着他的手臂。
“萧公子,只要你能够医治好他的病,我的这条命你随时都可以拿去。”
“慕容,不行!”风画梦挡在他面前对萧秋池斥责道,“我本以为你是一个悬壶济世的神医,原来是个心里扭曲的变态。你一身的医术是要用来救人,你却用来当做交换的条件杀人。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萧秋池冷笑一声,“这是交易,我并不强迫,你们也可以商量,轻重自己衡量。”然后转身走进了房间。男孩盯着慕容清默的脸,许久开口问:“你就是慕容清默?”
他点点头。
男孩一脸仇视的瞪着他,然后也转身离开。
南嘉木望向他,正与他四目相对。现在他成为了整件事情的关键,他的生死直接关系到了南嘉木的生死。楼寒江也将目光投向他,慕容清默是什么人,他身为南越的太子自然是听说的,他不是平头百姓,性命说交付就能够交付的。但是见到萧秋池对慕容清默的态度,这件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的解决。
“慕容公子……”楼寒江走上前两步刚开口,就被风画梦截住,“楼太子,你休想伤慕容,任何人都别想伤他!”
楼寒江为难的看着他,似乎是有话要说。慕容清默拉开风画梦劝了她两句,然后对楼寒江道:“南公子的伤病是因为我所致,我不会袖手旁观。我从白玉城来此,也是为了了结此事,不仅是和南公子的,也有和萧秋池的。”
楼寒江想院内看了眼,点了点头。
风画梦却立即的抓着他的手臂,责问:“你要做什么?我不让你有事。”
“画梦,当年欠下的债,我总是要还的。”
“慕容,我不管,我只要你没事,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他拨开风画梦,推开面前的柴门。风画梦向前迈步准备拉住慕容清默,被身后的即墨闲抓住她。她挣扎了几下,又被另外一边的离火拉住。
他推开主屋的门,萧秋池正在挑拣男孩从山上刚才来的草药。男孩见到他便是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他,似乎一张口就能够将他活生生的吞下。
“你这么快就想清楚了?”萧秋池嘴角带着弯弯的笑问,眼睛抬都不抬一下。
“萧公子,我既然来,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是怎样。只要你能够医治好他,我任由你处置。”
“任由?”萧秋池抬了抬眼,冷笑问,“他也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即墨城主幼弟即墨连天,萧公子应该也是认识的。”
“我是问,他和你,你们是什么关系?”萧秋池放下手中的草药站起身望着他问。
他躲过萧秋池的目光看向桌子上被挑拣好的草药,道:“当年是我派人伤他至此。”
“仅仅因为此?这个不像你慕容清默的做事风格。”他透过半开的窗望向柴门外的南嘉木,刚刚他已经看出来,他病的不轻。
“萧公子,还请你看在即墨城主的份上出手相救。”
“救他可以。”萧秋池给旁边的男孩使了个眼色,男孩气愤地走到里间的柜子中取出一个小白瓷瓶递到慕容清默的手上。
他旋转看了看,并无什么奇特,拔开瓶塞,里面淡淡的苦味。
“只要你服下此药,并答应做我三年的奴仆,我便救他。否则,无论他是谁,我都不会出手相救。”
慕容清默握着白瓷瓶的手紧了紧。死,他并不害怕,特别是为了南嘉木而死。但是让他卑躬屈膝做别人的奴仆,让自己的尊严被一寸寸的践踏,这比死更加痛苦。
许久,房间内沉默,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男孩从旁边的桌台上取来油灯点上。萧秋池坐在桌边再次的整理草药,并不催促,更不着急,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