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侯哀怨的长叹,昂首看着廊顶,泪水已经模糊双眼。
“是我对不起她。”他哽咽的道。
“你何止对不起她!你还对不起你自己的良心!”言勾陈斥吼。
良心?陆阳侯心中狠狠嗤笑自己,在命人剜去女儿双眼的时候,他已经没有良心了。
“我不知道你立的是什么毒誓,但我认为那根本就没有自己亲生女儿的生命重要!”
须臾,“太子。”陆阳侯吞下泪水,平视着言勾陈,愧疚道,“好好照顾未儿,也许只有你能够救得了她。”他转身离去。
言勾陈忽然脑中轰然一声,心也跟着一紧,似乎陆阳侯这话中有话。
愣了片刻,他忽然想到了未儿,一天一夜没有回太子府,未儿必然是等的急了,心中不知道该是多么的担心他。喻未药只要没等到他回去,就会不眠不休的等,她现在身体虚弱,伤还没有痊愈,经不起这般的折腾。
他没有再去求皇帝,而是直接赶回太子府。
马车刚在府门前停下,他便见到了门前有两位官兵,着装并非是太子府府兵。这时莫失就扑了过来,跪在马车前,一脸的惊慌。
“出什么事了?”他感到了一种不祥的预兆,还未待莫失回禀,便抢先问。
“太子,属下知罪,喻小姐被刑部带走了。”
“什么?刑部?”
“是,刑部拿着皇上的手谕前来带人,属下不敢不从。而且皇上下了旨,封锁太子府,不许一人进宫给太子报信。所以……”
“够了!”言勾陈立即的命马夫驾车前去刑部。莫失迅速的抓住了马夫手中的缰绳,拦道:“太子,此事不可鲁莽,还需另想对策。”
“莫失,你放肆!本殿的车驾你也敢拦!”
“太子,万不可冲动,这是皇上谕旨。”莫失抓着缰绳不放,恳求道。言勾陈为了喻未药可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言勾陈心急如焚,无半分耐心,夺过马夫手中的马鞭狠抽莫失手臂,莫失吃痛手臂颤抖,言勾陈一鞭抽在马背上,马匹立即奔了起来,将莫失甩在后方。
刑部的属官见到太子忙行礼,言勾陈直奔刑部的大堂,斥问身边的属官:“喻小姐被关在何处?”
属官们面面相觑,又都垂着头不言语。言勾陈再次的怒吼一声:“喻未药被关在何处!”
属官们纷纷的跪伏于地,却不回答。
他瞥了眼面前的人,这群人定是没有胆子说的,相必被带回刑部,是被关进了刑部的大牢。他立即的奔去。
在天牢门前撞见了正从里面走出来的刑部尚书梁大人带着属下。
见到言勾陈还是吃惊了一把,躬身见礼。
言勾陈没有心情和他来这一套,拨开他便进牢,却被守门的卫兵拦了下来。
“你们敢拦本殿,是不是不想活了!”
梁大人上前一步劝道:“臣等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不得让太子踏入天牢半步,还请太子不要为难。”
言勾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皇帝的旨意?皇帝的旨意是想要喻未药的性命,他决不允许。即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他也绝不能够让喻未药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他硬闯,卫兵虽然拦着,却又不敢真拦,若是伤到了太子,那可不是小罪。
他一路跑到关着罪犯的牢房区,这里一排一排向左右延伸的通道两侧皆是牢房。他呼喊几句,没有得到回音。他抓起身边的一个狱卒斥问喻未药被关在哪间。
狱卒被吓得全身哆嗦,根本说不出话来,他一掌推开,又接连询问了两三个狱卒才得知喻未药的牢房所在。
喻未药因为两天一夜没有合眼,再加上一直身体不好,这天牢之内阴冷无比,气味更是让人作呕。刚到天牢内就昏了过去。
“未儿,未儿……”他隔着铁栏呼唤几声都没有答应,心中更加的害怕,命令狱卒立即的将牢门打开冲进去。
“未儿?”他小心的抱起躺在木板硬榻上的喻未药,她浑身冰凉,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他将喻未药紧紧的抱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冰冷的身体。
“未儿,你醒醒,我是表哥,未儿……”
唤不醒她,他索性抱起她就要向外走。梁大人堵在了牢门前,一本正经的道:“太子,喻未药是皇上明旨关押之人,你不能够私自带走,须有皇上的手谕方可。否则,便是抗旨。”
梁尚书知道这位太子的性子,平时事事都是平和的态度,但是因为喻未药这件事情,已经冲动的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如果他不来些强硬的,今日太子必然是会真的将喻未药带出天牢去。到那时候,他这个尚书失职之罪可就大了。太子私闯天牢,皇上或许斥责并不会多加追罪,若将人都带走,后果就难收拾。
言勾陈仅存的一点理智,还是没有让他自己作出冲动的行为。返回牢房中坐在木榻上,不愿离去。喻未药被他这样一直抱在怀中。
“太子?”梁尚书为难的刚要开口去劝。言勾陈就拦住了他。“梁大人,你可直接回禀皇上,本殿要在这天牢之内一直陪着未儿。从今以后,她在哪里,本殿就在哪里。她生我生,他死我死。”
“太子……”
“你就用本殿的原话去复旨吧!”他一副不愿意再与梁尚书多言的表情,指尖轻轻的为喻未药撩开脸上的碎发,轻轻地拍着她,好似在哄着一个孩子入睡。
梁尚书劝不动,便离开天牢,命人无时无刻不得不注意太子的动作,一定要小心的伺候着,无论如何,太子毕竟是太子,他可不是罪人。
天已经黑了下来,梁尚书却不敢耽搁半分,连夜入宫向皇帝禀报此事。
皇帝听完后,勃然大怒。他本想着趁言勾陈在宫中之际将喻未药关入天牢,就免了言勾陈胡闹,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的不知道轻重,不仅违抗圣旨,还闹到了天牢里去。
着若是被朝臣知道,又要引起轩然大波。几个月前因为喻未药的事情,已经引起了朝臣的不满,这一个月不参朝跑到边远的孟国求药,朝臣的折子已经要摞满案头。他下旨关押喻未药便是要平息朝臣的非议,言勾陈竟然又给他闯出祸来。看来这次他真的是无能为力。
皇帝发了一阵火之后,稍稍冷静了几分,对梁尚书道:“就让太子在牢中呆着,朕看他也不用出来了。”
梁尚书不明皇帝的意思,试探的要求情,“太子毕竟是储君……”
“让他呆着!”皇帝严厉的命令。梁尚书不敢再多言。
第二日这件事情便被传了出去,满朝文武无不对此议论纷纷,奏章快压塌了御案。竟然有五成以上的官员上表要求废太子另立储君。
皇后听闻此事也来劝说皇帝,但是众怒难犯,即便他是皇帝,他也不能够独断专行。
有即墨闲在,慕容清默听到言勾陈私闯天牢的事情并不比那些朝臣们迟。
风画梦坐在客房的圆桌边,瞟了眼慕容清默问:“这该怎么办?”
即墨闲坐在窗棂上,荡悠着双腿吃着松子轻松道:“这和你又没有关系。”
慕容清默也是笑了笑应和道:“小闲说的不错,这和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这么紧张?难道你还动了恻隐之心了?”
“难道我就没有同情心吗?”
“你若又恻隐之心,就不会每天都想着割我家公子的皮相了。”寄奴站在门边补充道。
即墨闲立即的拍手叫道:“说得对。”
风画梦不愿和这两个人做口舌之争,再次的问向慕容清默:“难道,你真的对这件事情无动于衷?就不帮帮喻姑娘?”
即墨闲从窗台上跳下来,随手将松子壳丢在手边茶几上,反驳道:“风姑娘,这件事情可不是怀州沈府的那点小事。这件事情可是牵扯到糜国的皇室,甚至可以说是糜国的朝政。你让先生插手,这不是让先生去送死吗?先生是什么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声音很轻。
风画梦此时也才想起慕容清默是大周被驱逐的罪臣,若是身份暴露,且不说这一直追杀的两拨杀手了,这糜国是大周的藩属国,糜国的皇帝必然是不会让慕容清默在糜国逗留一日。
她为刚刚的话感到愧疚,她只是单纯的想去救喻未药,却没有想那么多那么远。
慕容清默淡淡的笑了笑,他并不将此放在心上。
“国,不是一人之国;朝,也不是一人之朝。言公子现在作出这样的行径,显然已经引起了朝臣的不满,即便这喻未药不是妖女,言公子几次违抗圣旨,为了皇权威严,为了平息朝臣的怒气,他这个太子之位也保不住。至于性命,就只能够看皇帝和朝臣是否愿意了。”
“这言勾陈在怀州的时候,我觉得他是一个挺聪明的人,怎么回到糜国之后变得这么的蠢笨,现在性命都不要。”风画梦抱怨。
慕容清默勾起嘴角苦笑了下,爱,真的会让一个人变得疯狂,变得蠢笨,甚至不惜生命。
“滟儿……”他心中又想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