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画梦到万福客栈柜台前打听慕容清默的消息,掌柜的说这两天客人很多,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个左臂吊在胸口的公子。连他描述的即墨闲等人都说没有看见。她心中正猜想会不会是楼寒江欺骗他,转身却见到了寄奴提着几包药从外面进来。
“云寄奴,这是要去哪里啊?”她笑着走过去拦住他的去路,手划向寄奴的脸。
寄奴立即的闪身躲开,吃惊地看着风画梦,“风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意外吗?慕容呢?”风画梦媚笑着,根本看不出是喜是怒,但是眼神却并不温柔。
“公子……今天出去了,现在不在客栈。”
“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没有说。风姑娘,你……什么时候到白玉城的?”他略表关心缓解尴尬。
“哼,你们一对忘恩负义的主仆,巴不得我永远都找不到你们呢!”她伸手一把拉过寄奴向后院拖曳。
寄奴想挣脱却被风画梦死死的钳住。“风姑娘,你干什么?”寄奴虽然感谢她救了自家公子几次,但是因为她最初给他的印象并不好,所以对她还是有些抵触的,特别是碰触到他的时候。
“回房间等你家公子,我可不想你去给他通风报信,让他又跑了。”强行的将他生生的拖走。
慕容清默在即墨闲和九溪的陪同下来到了城中的东湖,即墨闲是待不住的人,留九溪在岸上马车内等候慕容清默,他却已经跑的不见人影。
湖心亭位于东湖中心,由木板铺陈的蜿蜒小桥与岸相连。这里视野开阔,四周无高大的山体和建筑遮挡。虽然南越的冬日温暖,但立在亭中,清风吹拂,反而有些许的凉意。慕容清默闭目迎风,用力的吸一口清新的空气,然后慢慢的呼出,似乎将体内的所有污浊之气都排了出来,神清气爽。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慕容清默转过身,一位男子踏着沉稳的步子走来,面容温和,目光炯炯有神,带着打量的深情看着他。若不是因为此人面容和白玉飞廉有几分像,他真的不敢相信他就会是叱咤诸国商界的第一富商白玉城主白玉琢,更看不出他会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他的模样俨然是一位四十岁的中年男子。
“白玉城主。”慕容清默垂手躬身施了一礼,因受手臂上的伤还没有痊愈,虽然今日为了礼貌起见,他将吊着手臂的布带拆掉,但左臂动起来还是不方便。
“慕容清默。”白玉琢笑了下,目光中带着对面前年轻人的欣赏。“你今日约我来,是为了你母亲?”
白玉琢的直白却让慕容清默意外。
他应付的笑了下,“是,这是家父的遗愿,所以我必须要完成。不知白玉城主是否愿意帮晚辈?”
白玉琢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亭子一侧去,将目光投向了远方,惆怅的道:“我并不知道你母亲身在何处。当年她并没有来找过我。”
“没有?”他惊讶疑问。盯着白玉琢的眼睛,他目光真诚并不似在欺瞒。“白玉城主可知二十一年前,她只身离开华京,从此再没有回去过。”
白玉琢怅惘的点了点头,皱起眉头,带着追忆的神情道:“离开你母亲的次年,我再次的回到华京,便听闻你母亲怀着身孕离开你们父子。我也派人四处的打听,并且从华京到白玉城沿路寻找,足足找了两年都没有她任何的消息。这么多年她都没有来找过我。”
白玉城并不像是欺瞒,他也没有必要欺瞒。
慕容清默心中不禁悲伤,母亲当年那么决绝的离开来寻找白玉琢,如果这么多年都没有来,那多半是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忽然有中说不出的心痛,好似有人将他胸中的某个东西掏去,那里空荡荡的。
虽然怨恨了她二十多年,当这一刻知道她可能早年就离世,心中却有一种愧疚。
许久,彼此都沉浸在悲伤之中。
白玉琢侧身看着他,他的确与当年的夏弥音很像。他将目光慢慢的下移,转到他的手上,白皙修长,像极了他母亲。
“华京的事情我也有听闻,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一路上的追杀应该是从没有停止过,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你准备这样一直逃下去?”白玉琢问,他毕竟是她的儿子。
慕容清默无奈的苦笑,“既然母亲不在,晚辈会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安稳度日。”
“这个世上总有人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你曾经身处的位置,你现在遭受的变故,你这几年做过的事情,这些都不回让你余生安稳。”
“白玉城主的意思是?”
“你最该去的地方是华京,最该做的事情,便是你曾经做过的事。”白玉琢满眼怜惜看着他。
这样的劝说倒是让慕容清默意外,离开华京的时候,身边的人都让他远离华京,甚至是远离大周,越远越好。那样才能够保住他的性命,他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便借着南下寻母之事,也是逐渐远离大周。而现在面前的人却劝他回华京。
回华京,他无疑是去送死。且不说身边有多少人想取他性命,皇帝明旨将他驱逐出华京,他返回便是抗旨,是死罪。华京到处都是熟人,他根本躲不过,那时候他反而是给了皇帝一个名正言顺杀他的理由。更何况他也不想再回去,更不想如从前一样的活着。
他自嘲的笑了笑回道,“我只想平淡的生活,那种每日阴谋阳谋的日子不该再属于我。”
“有些事情你即使现在不想不做,最终有一天,你还是会再次的拾起。人生只要你踏出了第一步,就永远回不了头。你的人生自从成为大周皇帝侍读的那一天开始,便注定了不可能安稳平凡。”
慕容清默想了想,他并不这么认为。只要他现在摆脱了杀手,从此隐姓埋名,便可与以往再无瓜葛。
白玉琢看出他不相信,并没有再劝说。
一阵湖风吹来,凉意更浓。水下的鱼儿却游的更加欢快,似乎风都能够吹进水里去。
临走的时候,白玉琢从身上取出一块圆形镂刻的血玉佩递到慕容清默手中。“这是我白玉城的令牌,或许以后对你有帮助。”然后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开那带着无可奈何的神情。他想也许是对劝说他无效的一种失落吧。
他仔细看了看手中的血玉佩,雕工精巧,白玉二字线条柔美如圈圈涟漪。血玉本就是世间难得的宝玉,更何况有这样的精雕细琢,且不说这血玉佩代表是白玉城的权 力,单是这玉佩本身就价值连城。
九溪走过来,看着他手中的血玉佩道:“这血玉佩可代表是白玉城主,四块血玉佩齐聚可以调动白玉城宝藏,甚至是更换白玉城主,所以历代的城主都不会将四块血玉佩都赏赐给属下之人,都会留一块在自己的手中,以防他们联合逼自己让位。白玉城主已经将其中的三块分别给了白玉少主、白玉飞廉和太子楼寒江,他这是将最后保命的一块给了你。”
慕容清默疑惑地看九溪,确定他说的并非妄言。再看向白玉琢的方向,空无一人。他心中也有不解,他与白玉琢不过是初次见面,就算当年他对自己母亲爱的深,觉得这么多年愧对自己母亲,但他毕竟不是他们的孩子,也并非是南越的人,他不必如此厚待。他今日又说了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想不明白。
但这白玉琢驰骋诸国几十年,与多国的皇室贵族关系匪浅,见过的人事自然是他不能够比的,他对人世的事情看的必然是比他透彻明白。他慢慢开始相信了白玉琢最后劝说他的话。
九溪打断了他的思路,劝他回去。此时已经接近黄昏。
刚走到客房的门前,慕容清默皱了下眉头,淡淡的药香从房间内弥漫而来,那种奇异的香他最熟悉不过,除了风画梦就没有第二人。
他推门进去,桌子上摆了十几个小瓷瓶,颜色、大小、样式各异。风画梦正拿着一个药瓶在闻里面的味道,似乎味道并不很好,她眉头皱成一撮。
“回来了?我给你准备了上好的补药,你可一定要尝一尝。”笑着站起身走向慕容清默面前,将手中的药瓶递给他。
一股刺鼻的味道直直冲进头脑。他忍不住的咳嗽几声,冷笑道:“这一见面风姑娘就送来如此大补的药,我可受不起,还是风姑娘自己享用。”然后盖上瓶塞丢回去。
“我可用不到,因为我永远不可能取了自己的脸皮。”风画梦阴冷一笑,出手迎面向慕容清默攻去。九溪立即挡在身前拦住她。
“不急,我们一个一个来。他、你,包括即墨闲,一个都少不了。我会将你们的皮一张张的割下来,然后互换,你说这样是不是很有意思?”风画梦邪佞一笑,“慕容公子,你说你想要谁的脸?我给你第一个选择的机会。”
慕容清默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那生气和愤怒并不假,他们离开糜城时候没有留下一句话,的确是过分。他道歉:“不辞而别,对不起。”
“晚了!我今天就只想取了你们的皮。”说完又出手,九溪再次阻拦,却忽然觉得全身好似被灌了铅,四肢沉重的抬不起来,身子虚弱无力。慕容清默意识到不妙,暗中运气,发现自己根本就提不起气来。
他瞥了眼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平静的问:“你下毒?”
“是,否则,我怎么能够对付得了你们这么多人,怎么能够取得了你们的皮。”风画梦冷笑,手已经从桌上取过一把细长的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