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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剑 第十章 兄弟

“那你就跟我回太学,好好念书去!”我万万没想到李建成竟冒出这样一句话。

念书?说了这么半天就是让我念书?这也太不合常理了!见我一脸理解吃力的表情,李建成又道:“不过是想同朝为官后,相互有个照应。此前我爹早就让我多多结交一些朋友。不过呀,哥哥说了你别生气——我爹听说我结交了一个‘小妾生的’,气得摔碎了两个镇纸;又听说我得罪了杨玄感,差点把笔洗也给摔了。”

“呵,你爹挺暴力啊!”我总算是放心了。

又聊了一会儿,落霞告诉我秋芸睡醒了,闹着要见我。我笑叹了一句小女儿脾气,起身准备回房。李建成听闻,非要见见我这个妻子。一来一去,时间又不早了,我吩咐厨子多炒几个菜,勉留下李建成吃午饭。他也不再推辞,竟吩咐我的下人们去打酒——酒过三巡之后,李建成也不端着了,跟我天南地北的聊起来。

“哥哥其实不想做官,只想仗剑江湖快意人生!”他一挥手,将筷子也碰落了。只见两片红潮上了脸,明显是醉了。

我只是笑。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了死在客栈的小跑堂武子。曾经的他,也是这样梦想过当一个大侠客,可是……一切都结束于那个夜晚,被那个可恶的苏麒……唉,当杂役的生活,虽然很累,但现在回忆起来,我也非常快乐。跟大家吹吹牛,赌赌钱……只是这一切,远得好像跟21世纪的生活一般。

“来,兄弟,敬你一杯!”李建成端起酒杯,猛地跟我碰了一下,将我酒杯里的酒几乎全洒出来了。他也不追究,咕嘟一声仰脖喝下。

“李大哥,你醉了!”在这么喝下去,这人一定要醉倒在我的别苑。我招呼两个下人搀扶李建成去厢房休息,一扭头,发现李全带着父亲悠悠然走来。他老人家一见这觥筹交错的景象,先是皱眉,随后看见了和我喝酒的竟是唐国公的大公子,竟是微微一怔。

我连忙带着秋芸迎上去:“父亲大人!”

“阿非,回来了?呵呵,为父听说秋芸有喜了,过来看看。好芸儿,一定要给宇文家添个孙孙!”父亲让心腹赵博义把礼物放下,便让秋芸退下休息。

“去把李公子扶到厢房休息。”父亲淡淡地说着,冲下人们一挥手,而后又冲我道,“阿非,你随为父来。”

“是!”我应了一声,赶紧跟上他往书房去。

父亲冷着脸落座,惊得我不敢多吭声,尴尬地手都不知往哪里摆。定了许久,我终于忍不住发问道:“父亲大人,阿非做错什么了么?”

“听说,你得罪了杨玄感?”父亲连着喝了几口茶,才厉声问道。

“没有!阿非没有这么蠢。他杨素现在家大势大,在圣上面前吃得开,阿非怎么有胆子得罪他?巴结还来不急呢!”我的谎一撒起来就没边没沿,为了让谎话更像一点,我掏出早晨杨玄感送过来的礼单递上去,“父亲您瞧,芸儿有了身孕,杨玄感还送过来礼物呢!我们关系很好!”

父亲接下,匆匆扫过一眼,脸色这才松了一松,点头道:“我儿懂事了!看来杨家也是见风使舵之徒,见我宇文家得势,马上想来倚靠。”

“父亲大人,阿非想,这个杨素恐怕难以东山再起了。”我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要知道,杨素这老东西大业二年就挂掉了。

“此话尚早!哎,阿非,朝廷的事,起起落落,真且难免。尤其是咱这位新主子,祸福难测啊!”父亲摇了摇头,示意我也落座,又道,“昨个早朝,圣上下令营建东都洛阳,他杨素全面督建!”

营建东都,开凿运河,三征高丽……这是隋炀帝杨广的主要事迹,高中历史课早就讲过的——可是我却不知道事情居然发展的这么快。这小子皇位坐稳了吗?就敢搞这么大的工程?看起来,他还真是应了他“大业”的年号,准备成就一番宏图大业了!

“宇文恺……”我喃喃呓语了一句,随后又道,“父亲大人不必担心,阿非想,杨素给夺了兵权,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以他征战的狠戾性子,怕是会激起民怨。况且,杨素功高震主,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只怕早就受圣上所忌。到时候,他若继续不识时务,爷爷扣他个帽子还不是件易事?”

父亲大为吃惊,忽又笑道:“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得如此精明了?还是为父的傻阿非么?呵呵,那个李建成,又是怎么回事啊?”

“回父亲大人的话,阿非以为,李家受先皇恩宠,又与圣上是表亲,时下虽看不出个所以然,日后定然会得到圣宠。况且……”我没敢告诉他李渊未来会成为开国皇帝,只是借用历史书上的描写,“唐国公能征善战,满腹策略……阿非想,结交一些真正有本事的人,才是正经。”

父亲如有所思地点点头,喃喃道:“我儿说的有理,上一次见唐国公,觉得他谈吐不俗。看来,为父也该主动与唐国公交际一下。”

我心下偷笑:好极了,你要是跟李渊搞好关系,将来大唐开国,我也算是有了依靠,嘿嘿!我怎么也能混个刺史节度使当当吧?哈哈!嗯,等过些日子,我再去跟李世民套套关系,将来我和芸儿就吃喝不愁了!

“对了,阿非,在家待几天,还是赶快回书院念书去,为父还想给你谋个官。”父亲说毕,站起身来,“朝中还有事,我就不去瞧秋芸那孩子了。”

我赶紧一窜起身,将父亲送出门去。赵博义又交给我一个包裹,入手极沉,我猜肯定又是金条。看来近一段时日是不愁吃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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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芸自打有了身孕,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常常一睡便到天明,白天也是总是失神。我着实放心不下,在家盘桓了数日。三月初一那天,我还是在秋芸百般催促之下,一步三回头地返回太学。

“嘿,你这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李建成掷出一杆狼毫毛笔砸在我的前襟,“女人生孩子,有你这个男人什么事?就添乱吧你!”

21世纪的男人还有产假呢!我刚想骂回去,又看见他冒火的样子,还是选择乖乖闭嘴,赔笑捡起地上的毛笔交还上去:“李大哥练字啊?”

“练字个头!你过来给我好好看看!”李建成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指着书案上的大开宣纸,“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一点正形都没有!”他瞪着眼插着腰,一副非常不满意的样子。

我摇头苦笑,唉,李建成就是李建成!还是这样,看来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也不好拂他的意,我便凑上去伸头瞧。一见之下不由得愣了一愣,原来是一张地形图——不过古怪的是,总觉得在那里见过这张图。我再凝眸一瞧,看见了“洛水”和“上阳宫”,不由失声怪叫道:“这,这不是东都洛阳吗?!”是啊,我想起来了,高中历史书上见过的!这是东都洛阳啊!

“咦,你见过啊?是了,一定是你爷爷给你看的吧?”李建成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你看看,这样一座城池,工期催得这么紧,不知又要逼死多少人呐。阿非,还记得仁寿宫死了多少人吗?”

仁寿宫……仁寿宫……对了,杨素和宇文恺用了两年的时间,为隋文帝建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仁寿宫。当然,以隋朝的技术和条件,这么短的工期,还不能建豆腐渣工程,民夫们的工作强度可想而知——听说累死了大批大批的人。

天呐,又是杨素和宇文恺!

目前,杨素的势力还在,这条眼镜蛇足以ko掉任何企图阻拦的声音……宇文恺呢,更是个牛人,仁寿宫,大兴城,都是他的手笔!

“家父还真说对了……”我喃喃。果不其然,父亲的担心不是多余。杨素虽然被解除了兵权,还依旧是皇帝宠信的大臣。看来,我们还惹不起杨玄感。

“阿非,你在想什么?”可能见我眼珠咕咕噜噜的直转,李建成不由好奇地发问。给打断了思绪的我赶紧敛住心神,用历史老师的话打发他:“圣上的决定倒是非常有见地的。李大哥,你看,洛阳四面环山,六水并流,八关都邑,十省通衢。可谓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天下。汉高祖刘邦都曾赞叹过洛阳。而且,我朝开国后,人丁兴旺,大兴城已然繁华至极。单单一个户口问题,就很难解决。文皇帝在位时,曾命令宇文恺修建广通渠,虽暂时解决了粮食危机,可究竟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妈的,我受那个讨人厌的怪老汉的影响,说话也越发文绉绉,连我自己都受不了了!

“嘿,你这小子,有日子没见,说话倒越来越像那个薛书呆了!这时谁教给你的话啊?是你爷爷的马屁话吗?”李建成说话还是那么不讲究,几句话说完简直能把人撅到南墙上碰死。

我矢口笑笑,并没有说什么,权当默认了。

“可是,如此地劳民伤财,却绝非仁义之君所为啊!”李建成一改平日里冒傻气的憨直冲动的形象,满腹的悲悯溢于言表,几乎让人花了眼,这让常常暗地里嘲笑他毫无国君之容的我非常惊诧。

我不得不怀疑历史书和《隋唐英雄传》的真实性了。我想了想,还是说出口来:“李大哥,咱圣上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来都是自己个儿拿主意,一旦做出决定,亦是万难更改。时下,除了遵从行事,也并无良策。”

“唉,只盼那杨素能够爱惜民力才是。不多想了,阿非,近来我和友人学了几招剑法,走,我且教给你!”李建成把这卷地形图合起来放回书架上,将自己的重剑拿出来,指着校场的方向,“走走,天气正好,咱们动动筋骨!”

大业元年三月十七日,隋炀帝杨广下旨杨素,宇文恺营建东都洛阳。杨素接旨后,即日征调两百万民夫破土动工!

然而,我却隐隐听到了隋朝完结丧钟的序曲——也许,一切才刚刚开始。

这是我在隋朝的第二百六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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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见鬼的天气一点儿也没有转暖的迹象。呼呼猎猎的风吹得书院的檐角的铜铃叮当,也吹得我搂着被子咯咯咯地牙关相击。抠门的管事夫子为了省炭,居然不让天字房以下的寝房生火,还美其名曰:防止失火!气得我们这一群监生直骂他们势力。倒是那本该和我同屋的李崇得了便宜——若非李建成心血来潮跟他对调了房间,要么然还不是跟我一样被冻得惨兮兮?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最不厚道的是李建成此生的如雷巨鼾,活像雷公捶下凡——看起来时下讨了便宜不止是李崇,还有避过夜夜被巨大呼噜声扰觉的杨玄感。

真是太点背了!冷就算了,怎么还遭遇了这么个葫芦娃?我百般翻身难以入睡,借着些微的月光瞪着对床的李建成长吁短叹哭笑不得。这家伙,我俺家那老爹的分贝还高呢!连着呼唤了几句“李大哥”也不应声,睡得好比一头死狗,错了错了,死狗才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呢!

我苦笑摇头,正准备捂住耳朵凑合睡,就听见房顶有东西倒下的声音,随之一路压断裂瓦片发出刺耳的脆响,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显得格外响亮。我再一听,不由得心底一寒,这声音中居然还夹杂着竭力压抑的惨叫。就是这几声惨叫让我精神一振,刷得一下就坐起身来。

也只有人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李大哥!李大哥!”我有点不安,跑到对床去推我这位室友,“醒醒,屋顶有人啊!”

“有他的去……你,你先去瞧瞧,我,一会儿,就,就去!”他迷迷糊糊地发出梦呓,似乎还很不耐烦。

我想了想,还是披上衣衫仗剑出门。为防止失火,入夜之后不光是书院,整个太学都禁止烟火。其时黑漆漆的书院一点声音都没有,成倍的增大了我的恐惧,紧张得我大腿内侧抖个不停,借着弯月的微弱光线循声而去——果然发觉廊子下躺着一个人影!

远远地只能勉强看见是个人型,看不清有没有声息。我仰头观察四周的环境,不禁咂舌不已:额滴神,从那么高摔下来,不立刻去见***就算圣母玛利亚垂怜了。这下我更加害怕,刚想掉头跑掉并嘶喊几句:死人啦!来人啊!可脑中竟忽闪过小悦悦给车撞倒没人扶的景象。一向自诩正义感强的我在现代怕被人讹上而不敢扶人还算情有可原;可回到古代了,难不成也怕被讹上吗?而且,我父亲就是官,我怕个屁啊!

于是,我哼着小曲儿权作壮胆,蹑手蹑脚地凑上去,很快我就为我自己的决定而庆幸,并小声惊呼了一句:“谢……谢大哥!”

是啊,这高大健美的身材,风神如玉的脸孔,不是“衡山大侠”谢昭又是谁?只是他如今侧身倒在回廊下一堆准备栽树的黑土之上,已然一动不动,根本看不出是死是活。

“谢大哥!谢大哥!”我认出人来,一时也顾不上害怕与否,冲上去抱起他的身子轻声呼唤,但他似乎伤得不轻,压根听不到我痛心的呼喊。我连忙伸手去探鼻息,慌乱中我感觉不到他是否有气;我赶紧又摸他的颈动脉,哦,感谢上帝,虽然微弱,但是毫无疑问那是脉搏,他还活着!

我高兴得就差把人抛下,大跳几个哇卡哇卡了!

“哎?你认识这个人?”李建成不知何时也悄然过来了。他正披着一件长衫,瞪着一双稀松的睡眼略带惊异地看着我。

“快,你来的正好,赶紧过来搭把手,帮我把他扶回屋!”我招呼着我那头顶鸟窝的室友——娘地,老话真是说死了,死人重啊死人重,这一动不能动的人真是重得要了老命,挪都挪不动!

“来了来了,你催什么!你以为我是过来袖手看戏的么?”李建成虽然老老实实地过来帮忙,却又不免担忧地说道,“喂,阿非,那管事的宋夫子不让收留外人啊,你不会忘了吧?”

“靠,夫子还不让你打架呢,你哪次听了?”我一面小声地嗤之以鼻,一面尽量用最小最轻柔的动作和李建成一同扶起谢昭,“别磨牙了,等下给那个薛书呆发现了就不得了了!”

待回到房间,我拿被单把窗子遮上,才抖抖索索地点燃了烛火。我俩把谢昭扶到我的榻上,轻轻地给他盖上被。李建成打水,我用帕子给他擦拭脏污,但不论我俩如何呼唤,他也是一动不动躺在那里。

“伤在那里啊?”李建成挠头,前后一翻身也没有找到任何血渍,于是我俩帮着他脱去了上衣检查伤口。可古怪的是,谢昭白净的肌肤只有几块淡淡的擦伤和跌伤,看上去没有任何重得能让人昏迷不醒的伤势。

我晕,难道是传说中的内伤?

“哎,阿非,你看是不是这里?”李建成伸手推了推谢昭胸前那块泛红的瘀伤。看起来下手也不重,可是床榻上的伤者居然有了极大的反应,发出哇得一声闷叫,紧接着便吐出一大口黑血。

我一见此景,又惊又气,反手给了我这室友一拳:“毛手毛脚的,干什么啊!”

李建成心觉抱歉,正要傻笑着道歉,脸上却露出一丝欣喜的笑意,指着床上的谢昭道:“喂,阿非,你别光骂我,你看你看!”

我白了他一眼,转过脸——榻上的男子呼呼地粗喘了几口气,竟幽幽转醒过来。

“谢大哥!谢大哥,你怎样?”我赶紧凑上去小声发问。

谢昭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但又能听见我的声音。他竭尽所能地定了定神,无神的目光渐渐聚拢。待一瞬之间看清了我的脸孔,口气中满是惊异:“你是……小何?!”

“小何?”李建成不禁挠了挠下巴,不解地看着我。一张脸写满了“我需要个解释!”的话语。

我没理他,只是冲着谢昭点头应道:“是我!谢大哥,你感觉怎么样?你伤在哪里了?我们想办法帮你治疗啊!”

“你又一次救了我!呵呵……上衣里有药,白色的那一瓶。麻烦你帮我用热水把它化开了吧!”谢昭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笑出来,又疑惑地转向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这位是……”

“我叫李建成!”我的室友不客气,立马自报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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