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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剑 第三章 领罪

啊?我万万想不到这苏麒的内力也如此高深,急忙也运起内力,以化羽诀猛地向左一窜,跳上狱卒们平日里赌钱喝酒的破旧八仙桌,调整了步子,一个空翻跃到苏麒身后。本想用刀使一招“移花接木”,直刺入他的后心,却不想他右手一翻,速度极快地已然回转过身!竟一招挑开了我的剑法。

这一招内力相拼,手中的军刀竟给苏麒那把漆黑如墨的长剑削得从中而断,半截军刀向右斜飞而出,竟直刺向黑牢的硬墙之中,没得只剩四分之一。狱卒和士兵们发出乱糟糟的惊叹,却给苏麒冰冷高傲的嗓音打断:“小公子的兵器不趁手呵?”

“我擦!”我骂了一句,见手中的半截军刀甩在地上。

苏麒示意司马定云,又取了另外一把剑来。他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抽剑出鞘,将剑抛过来:“想来以刀使剑法,本就不甚顺手。请进招吧!”

我抬手接剑,哪里还会跟他客气?照直就捏了个叶落知秋的剑诀横扫过去,苏麒向右一闪,用黑剑连连挑开。我又气又急,运起内力一招接着一招杀过去。苏麒好整以暇地格挡,闪避,却并不用剑法回击,倒像是想试我的功夫一样。

果真是被师父说中了,我到底是缺乏实战,体力渐渐不支,饶得是有绝世内力三因轮回法,我才不至于疲累,可即便如此,我的吐纳却渐渐沉重起来,额头手心亦在虚虚冒汗。

莫不是苏麒存心要学我的通天翔龙剑?

想到这儿,我不禁一寒,心想着赶紧打翻他逃走才是。于是我运起十成十的内力,向后一跳使出一招“浪里寻花”,剑尖犹如飞旋于海浪中的点点金花,已笼罩住苏麒全身要害!

“好!”真想不到此人于生死之间,还能想着赞扬对手!只怕我这一招下去,已然要血溅当场!

成功了?

我心中一阵狂喜,心说道,师父还说我根本不是苏麒的对手,其实这个这个家伙这么面瓜?可在忽然之间,我胸口忽涌上来一股力道!身上的内力,气力竟在瞬间有如石沉大海一般!后一秒,我就像滩烂泥一样栽倒在冰冷潮湿的石头地面上。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想撑着地面站起身,但双臂无力至极,我失败了;再一次想努力起身,却给无数支兵器压在地上。

“好俊的剑法,只是江湖阅历差了些。”苏麒冷笑,将手中的黑剑交给一侧的司马定云。

我一惊,这才觉得自右手传来一股酸麻胀痛——晕,剑柄上有毒?怪不得这个苏麒混蛋要戴白手套!这,这家伙难怪不用功夫来对付我……原来在等着毒药发作啊!

宇文非啊宇文非!吃一回亏学一次乖,你怎么就学不会呢!笨蛋!我心中只骂自己简直是头猪,可如今连抬手捶脑瓜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任由着这几个企图邀功的军士左右架起,并五花大绑起来。

“原以为三因轮回法能救你一命呢!”苏麒冷冰冰地凑到我身侧,淡淡地说道,“现在看来,本座以为也不过如此!呵呵,这下你就坐定谋害皇帝,火烧龙舟,逃狱等等弥天大罪……”

我一寒,汗水流下,不由猛抽了一口凉气。

“武士!”苏麒忽直起身子,高声喝道,“传本将的命令!宇文非企图逃狱,立刻拖出去斩首示众!”

“苏麒……苏麒!”我狠狠地紧攥拳头,瞪起仇恨的目光。我想骂,可是不知为何身体重得像是被装了铅块,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难不成我真的要死在这里?我拼命地想要运起三因轮回法,可是,这该死的内力竟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膻中更有如空空山谷。

我心下更加害怕,心说:我自信有了绝世的神功护体,却不想……这见鬼的功夫却失灵时不灵,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是师父没有完全传给我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正在纠结此事,左右武士已然将我塞入囚车,快速推向江都的闹市区。眼见得人群越围越多,显然大家对砍别人脑袋这件事情非常感兴趣——md,鲁迅先生的文章写得还真是入木三分啊!

我一怔,人们竟自发地追着囚车,跺着脚议论纷纷,大概还在讨论我这个年轻人到底犯了什么要命的罪过要被杀头。我竭力地想要维持最后的尊严,可是面部抽筋,全身无力,只能依靠着囚车粗粗的枯木栏杆——

嗖!嗖!嗖!

忽然从四下传出清脆地,刺破时空的声响。随之四下扬起一片黄尘土,我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道路两旁的楼宇窗格之间跃出许多穿着相同的蓝色衣衫的人影!

这,不是衡山派吗!?

我又惊又喜,瞪大眼睛从栏杆之间往外看,只见一个非常熟悉的高大身影率领着男人们拼杀过来!

谢大哥……我差一点就喊出来了。

谢昭一剑挑翻了一个军士,双足一收便跃上囚车。他手中长剑一扫,囚车的锁链就像豆腐般被切开。

“我们来晚了,兄弟!让你受苦了!”谢昭架着我一跃而出,我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然落在人群之外的空地上。可我全身无力,竟一跤坐倒在地。

“师弟,我们走!”谢昭将我横抱而起,冲着人群中拼杀的师弟们大喊。我只见身后一片昏黄尘土中跃出七八个衡山派的门人,其中还有刘琪和马庆明。

“人已经救出来了,快走!”谢昭低吼一声,扫过周遭的情况,又问道,“沈姑娘呢?”

“我在这里!”一个爽利清脆,又不失娇柔的声音从衡山门人中传出,我这才看见沈明依也在。她穿着一袭粉红色的纱衣,手中提着一把细剑,正在擦拭朱颜边的盈盈汗珠。

我惊喜地叫道:“沈姑娘!”

“好,快走!”谢昭一个招呼,抱着我率先撤离。真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名门正派人士,连撤离都撤得飞快。

※※※※※※※※※※※※※※※※※※※※※※※※※※※※※※※

离开江都不远,就遇上了城外接应的两个衡山门人。谢昭把我放进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里,招呼大家驾马快跑。我心跳地快要晕过去了,只想大呼刺激。

一直跑到天黑,也不知离开江都有多远,我们来到一座破败的土地庙中。谢昭指挥师弟们四下查看,见并没有追兵过来,就安排大家在这里休息。

篝火燃起,终于喝上了热乎乎的水。我勉强能顺畅地喘几口气了。

“谢大哥……”我感激地看着谢昭,若不是身子完全没有力气,我真的有心给他叩几个头感谢救命之恩。

“别动!”谢昭走过来,伸手按住我,“怎么这样不小心,竟中了罂粟之毒?”说着,他先喂了我吃了一颗丸药,伸手在我后心推拿,一股股温暖的真气流入身体,好像快速地融化我已然抹冻的全身筋骨。

谢昭掌中越发火热,我竟自觉身体胡乱颤动,好似能听到一阵隐隐的炒豆之声,不过一会儿,我已勉强能动弹了。

“谢大哥,小何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我踉跄地起身,抱拳说道。

“还说什么‘小何’?”刘琪闷闷地哼笑一声,黑脸更是有如锅底。

谢昭沉默不语,却也不回视我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熊熊燃烧的篝火。良久,他才低语道:“本以为你是个富家少爷,或者普通官员的儿子,想不到你竟是宇文氏族的小公子!”

我一震,退了一步,竟已坐倒在地。我忍不住看向沈明依,可她秋水般的目光似是莹莹闪动,也不看我。

“谢大哥,若我是宇文氏族的公子,咱们便不能做兄弟了么?”我问。刚问完我便后悔了,急忙添上一句,“我真是问得唐突,若谢大哥不把我当做兄弟,还会来救么?”

“我不过是想报答你的活命之恩而已!仅此而已!”谢昭震怒,突地从地上站起,他那双本该亮若星辰的俊美眼睛,此刻充溢着愤怒和仇恨。

“若不是小何,便不再是兄弟了么?”我仰起脸,痛心地看着他。

“宇文述,宇文化及,还有你哥哥宇文禅师,杀了江湖多少义士?所谓一将功成,丧了多少家庭?大运河上的垫脚女,哭水头的千万冤魂……我师叔江水逝更是惨死在宇文化及手下——”谢昭双拳越握越紧,“若不是你与李建成曾救我一命,今**又怎会带着师弟们犯险去劫法场?”

是李建成通风报信?我还说怎会这么巧的,这帮子衡山人士会来救我。可是,谢昭是真仇恨我的家族——问题我这个小妾生的,平日里也得不到什么有关宇文氏族的实惠,但受连累,被骂名倒一点也少不了。我心中升起一股悲哀,想争辩几句。可是谢昭却再没有说什么,独自走进了破庙之中。

其余衡山的门人也窃窃私语了几句,也跟着他们的大师兄,先后走了进去。刘琪最后一个起身,本想说什么,但恐怕自认这张黑脸恐怕也说不出什么入耳的话来,便也悄然离去。只剩下沈明依正抱着膝盖,怔怔凝望着篝火发呆。

本在这个时代没什么朋友,现在连谢昭都不认我这个兄弟了!我一下受尽打击,一下躺翻在地——甚至于漫天的星星都在眨着眼睛嘲笑我。

“师兄师姐是为了救你才死的吧?”

沈明依忽然很没来由地说道。爽利干净的嗓音,却带着几分戚戚然的冰冷。

“什么师兄师姐?”我坐起来,看着美少女发问。

“行空剑派,剑神宗,王成万萍。”沈明依忽然转过脸,清纯娇俏的眼光却露出无限的悲愤。

我靠,今天是什么日子,如此之衰,难不成所有倒霉的事情都要聚一块么?真是出门没翻黄历啊!我苦恼地挠挠头,想了想还是别编瞎话了,我都后悔死忽悠谢昭的事了。老话说死了,说一个谎,就要撒无数的谎来圆谎……于是我决定实话实说,点头道:“王成大哥是因我而死……他被苏麒害了。”

可我又转念一想,我是行空剑派“圣公”罗璟天的徒儿,按道理我也算是行空剑派的门人。我刚想说明情况,就给沈明依娇俏又带着火气的声音打断了思绪:“那好,既然你就是害死师兄师姐的人,就和我回天脊山领罪吧!”

“哈?”我不由眼角一跳,差点闪到小腰,“领罪?领什么罪?”

“怎么,你害死别人的师兄,不用赔罪?”沈明依俏脸一歪,叉腰做强词夺理状,那双灵动乌珠更是转得神采飞扬。

“别逗了,那苏麒才是害了王成大哥和万萍姐的人,你怎么就不敢抓它壮丁去领罪啊?偏偏欺负我这个人?”我顿时从“领罪”两字中联想到《天龙八部》里头丐帮的“一刀两断”等等刑法,心说还不如给一刀痛快,让我去领这种罪,打死也不去!

“宇文哥哥……你就陪人家去嘛!”沈明依撅着小嘴,一下子虚趴到我的胸口,语气中极尽撒娇之态,“人家就是想回家了嘛!”

离开秋芸之后,我差不多有半年多没有碰过女人了。时下,怀抱中忽然多了一个软软的俏佳人,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比什么香水都好闻的少女体香,我顿时觉得脑子涌上来热血,嗡得一下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头晕目眩,双腮涌上来一团火直接烧到了耳朵后面。

我想伸手抱抱她,不想沈明依双手一抬,推着我跳开一步:“怎么样,要送我回家吗?”

“咦?沈姑娘你难不成是离家出走的?”我突然想明白了。不过我刚说完就后悔到恨不能抽自己的贱嘴两巴掌,这还不是明显的事情?若不是离家出走怕挨骂,何苦来找我这么个烂借口,还领罪,领他母亲的……

眼见得少女低下头去,眼中似是噙了泪水。我这人一向见不得女孩子流泪,赶紧在她有哭得迹象前朗声说道:“好好好,我陪你去就是了。”

“那太好了,那我们明天就走?”可见沈明依是真的想家了,一听我同意了,恨不能马上就走,生怕我反悔。

“好,只是,沈姑娘,我还想回江都一躺,与我那李大哥道个别。”我此番得救,多亏了李大哥通风报讯。如今脱困,我断没有不去道别感谢的道理。

沈明依却摇头:“这倒不必了,李大哥说了,你肯定会想着要回去找他。所以留书一封交给我了。他还说,让你不必犯险去寻他了。”说着,沈明依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我。她又抖了抖腰际的钱袋,“他还给了一些钱,说是做盘缠之用!”

李建成果然想的周到,知道我这番肯定要回去找他,竟想得到让沈明依捎带书信。呵,想来他知道谢昭识破我的身份后定然会大怒,所以把这封告别的书信交给这个少女了。我急急火火撕开信封,倒出半截青色的纸笺。李建成的字刚硬有力,全然不像一个未成年人写出来的——比我的狗爬字强得不是一百二十倍。

信上简简单单几句,写得无非就是朋友兄弟之间的惜别,让我路上小心,不要在回家了等等。这家伙抬头落款都没有写,想来是担心谢昭等人万一营救不成功,这封信落到敌手之中也瞧出什么问题。

“李大哥不让我回去道别。”我把信纸连带信封一团,顺手抛入了篝火之中,“沈姑娘,李大哥可还有其他话说?”

“他说,让你小心行事,当心那个苏麒。他还说了,让你跑得远远的,不要担心家里!”沈明依像个传声筒,她又好奇地问,“苏麒是什么人?”

“见了他你就知道了。”我大略简单地将此生的外貌武功等等大略与沈明依一说,没想到少女竟“哎呀”了一声,杏眼圆睁低低发问道:“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凄惶剑’苏麒吧!”

我大为震惊苏麒在江湖上的名头,竟一下双手冰凉。怔了许久,我喃喃:“他这么有名?怎么人人都知道‘凄惶剑’?”想来少女并不曾闯荡江湖,阅历也浅,怎么连她都知道“凄惶剑”苏麒?

“那当然了,难不成你没有听过‘凄惶剑’吗?”沈明依说着,好像是在描述一件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实,说得理所当然,“刚开始的时候,他还算是在江湖上屡建奇功,干掉了很多坏蛋哦。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加入了朝廷,杀了很多江湖义士呢!我离家之前,还听爹爹和哥哥说,这个凄惶剑追杀冲霄派的葛三叔呢!好像要是取他们冲霄派的独门秘籍!叫什么……叫什么……我记不清楚了,反正叫什么沧海巫山什么的……”

“是么……”我噢了一声。还想再问些什么,只是天色渐晚,身边的红衣少女也连着打了几个哈欠。看来也是困了,于是我让她赶紧去休息。

其实刚才我本想与谢大哥别过,再去江都谢过李大哥。可是这番我已然招恼了谢大哥,完全没脸再说什么了。只看见庙门紧关,这拨衡山派的门人是一面也不愿见我了。我略想了一想,还是起身冲着大门深深行了一礼,然后冲着庙门朗声道:“谢大哥,瞒你并非阿非本意……唉,他日定当登门致歉。”

说罢,我叹了口气,就地躺下,以孩子一般的姿势蜷缩入睡。有风从破庙的四下吹进,呜咽如诉。

这是我身困隋朝的第四百三十九天。

我默念着数字。

※※※※※※※※※※※※※※※※※※※※※※※※※※※※※※※

我再三一想,还是想回去看看李大哥,因为此番一别,真且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如果就这么走了,怎能对得起冒着危险替我寻找救援,再精心安排逃命事宜,给我准备盘缠路费的好兄弟呢?

思来想去,我还是趁着沈明依入睡之后,悄悄摸出了破庙。江都这个地方我还真是超级熟悉,再加上学会了化羽诀,腾空飞跃都不成问题,翻墙跳屋更是不在话下。不多会儿,我便找到了唐国公李渊的住处——绕着院子找了会儿,很快发现了李大哥正在挑灯夜读。

“李大哥!”我在树梢上轻声呼唤,惊得书桌后面的少年一下子跳了起来。

“哎呀,你这小子,怎么突然从这里冒出来了!”李建成又惊又喜,“下午我就听说了,他们把你救出来了!”

“阿非多谢你,李大哥!”我就要下拜,他却把我扶住:“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的如此见外了,你我兄弟,还用得着说个谢字吗?”

我有些感动,真想坐下来跟他好好叙叙,只是时间不允许,再者,唐国公下榻之处离皇帝与宇文氏族并不远,我不想惊动了他们,便开门见山,将最想说的话与李大哥说了:“李大哥,你以后要小心你二弟,他是个危险分子!”

“什么?你说二郎?”

“啥?二郎?!”我一下跳起脚,差点脱口而出,他不是叫李世民吗?啥时候改叫二郎了!等我静下来细细一想,对了,也许这孩子年纪还小,还没有大名呢!

这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难不成……我觉得脸上有点冒火,自觉窘态毕露,正在迟疑着,忽听门外声音嘈杂,一个颇为声韵优美的男子声音响起:“这便是犬子!”

“父亲大人!阿非,你先别出声!”李建成听见男人的声音一跃便起,将窗子合上。

唐国公李渊?唐朝开国皇帝?我大为惊诧,忍不住凑过窗边偷听,只听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啊!二公子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其年几冠,必能济世安民!”

我一下子呆在那里。

想不到堂堂唐太宗,天可汗的大名,竟是出自一个江湖骗子之口,更可怕的是,这骗子居然一语中地!

历史啊历史,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还等着我呢?

我转过头看着同样伏在窗边偷听的李大哥,从他的脸上,似是看到了一股风云变幻——糟了,难不成他们兄弟最终走向反目,是因为,我的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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