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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剑 第五章 父兄

太阳逐渐将身影扯得斜长,我知道,秋高气爽的天气即将结束,寒冷的冬天即将到来。初入腊月,大兴城已然白雪茫茫。

闷了几个月,我在家里呆不住了,便带上秋芸和茉香出门转转。

我这个理科生一直以为隋朝短命至极,并没有多么强大的国力。谁知隋文帝总结南北朝灭亡的原因,励精图治,大加改革,使得经济文化得到迅速成长。采取了众多措施增加财政收入——最终促成了“开皇之治”。

(但到了仁寿年间,隋文帝听信谗言,猜疑苛刻,还非常迷信佛教——也许这也就是给隋朝短命埋下了伏笔。)

您瞧,这大兴城繁华鼎盛,恐怕这繁荣程度在这世界上数一数二。想到后世被一群蛮夷反超,我这颗爱国之心拔凉拔凉的。

我和秋芸茉香梭巡于街头,市井给予了我这个陌生人极其浩大的声势。我严重的靠,人群好似潮水般涌来涌去,堪比周六日柳巷的客流量。也许是职业病吧,我这人一见人多就相当兴奋,恨不能再支一个摊子叫卖我的盗版光碟。

“小公子,您慢着!”秋芸急得直在我身后叫,生怕把我这个小公子弄丢了。

可路边叫卖的商贩引得我驻足,哇塞!每一件都是古董呀!拿回我们现代去,不知道值多少钱呢!?啊呀呀……我可发了我可发了!一不小心,我的奸商本性又发作了。

“小公子……小公子!您别走丢了!”秋芸好不容易挤过人群追上我。我正流连于一个售卖玩偶的档子,手中正握着一个制作精巧的女儿人偶。这个小偶人差不多一尺来长,做工非常精细,简直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小偶人用纯天然的软木雕刻,穿着精致的绸缎宫服,所有的关节都异常灵巧——什么sd娃娃bjd娃娃芭比娃娃都弱爆了!连我们两千年前的玩意都不能比!

“酷!”我来回翻看这个小偶人,只觉眼睛贼贼地发亮。老天,这一定是鲁班之类设计的,怎么没有传承下去呢?

摆摊的小贩仿佛看出我这个带着丫鬟,衣着光鲜的少年定然不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忙巧舌如簧地一门心思给我讲这小偶人的妙处,还有一些贼兮兮神神叨叨的传说,完全忽视了另一侧先光顾他档子的两个少女。

我只觉得好笑,两千多年了,商贾们的做派依旧没有改变半分,只怕再有两千年,商人们还会是这副嘴脸吧?他说的天花乱坠,无非就是想抬高价格而已。

“小公子,您喜欢就买下吧?”茉香大概听得他喋喋不休很不耐烦了,于是冲我建议到——说起来好笑,几个月相处下来,那几个一看见我就像耗子见到猫,不对,就像我见了城管模样的丫鬟们,也一个个胆子大,小嘴也一个个学得刁了起来。嘿,真是吃什么食说什么话。

我摇头一笑,伸手打断了这位喋喋不休的话语,给了他一个完全不能拒绝的价格,然后让秋芸把小偶人抱走。

两个丫鬟刚开始跟在我身后还有点怯,后来慢慢开始咯咯叽叽地说笑起来。我一回头,笑问道:“你们两个小丫头,乐什么呢?”

“没有啦,小公子!您的真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呢!老听芸儿姐姐和霞姐姐说,还不信呢!”茉香一歪小脑袋,一副天真又毫无心机的模样。

“唔,那我变回以前的小公子,好吗?”我一扬双手,在两个少女鼻子上各自轻轻刮了一下。

“啊?那……那就不要了!”茉香连连摆手。

“行了!本公子今天高兴,每人送你们一件小礼物!”我伸手一比,指着这条街最大的首饰访凝碧阁,“走,陪你们小公子进去,每人一件不许多啊!”

“啊呀呀呀!小公子你真好!”两个少女齐声尖叫,大胆地蹦跳上来一人抱我一条胳膊,小鸟依人地娇笑着——看来这俩小丫头完全把我当成开明主子了。

唉,古代的女孩子真好哄,一两个首饰就开心得不得了。21世纪的小姑娘一个个猴精的,别说一两个首饰了,就是把心窝子全部给她,都有可能跟别人跑掉,简直让人太晕了。

我又很不自觉地想起来袁雪。早已嫁为人妇的她,心中会不会对我有哪怕一点点歉意和依恋呢?

唉,不得不说我又一厢情愿了。简直是犯贱啊……

不过话说回来,从古至今,陪女孩子逛街还真是一件累人的事情。这俩丫头折腾得程度不比现代女子差多少。刚买了首饰又想看衣服,一会儿又想看胭脂——这古代的胭脂水粉真是奇怪了,都不知道是拿什么东西做的,闻起来甜甜香香,抹在手背上也很舒服很润。我猜咱们国产货比什么迪奥之类的强多了。

不过店里尽是一些莺歌燕语,让我这个身长一米九二的男人多少有点不适。

“这位公子,这个茉莉花油擦脸最好不过了,您买来送给心上人最好不过了!”小伙计显然把我这个店里唯一的男性当做肥羊了,就差直接把我唤作“羊公子”了。好几个女孩子以丝帕挡口,柔柔地笑起来。

一听“心上人”这三个字我就冒鬼火。奶奶的,恋爱中的男人都是肥羊吗?还好我现在是官家的公子,若还是那个靠练摊生活的小贩子,我买得起这堆东西吗?

我是真的喜欢你啊,袁雪,我也想给你付出一切,让你过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生活——可是……

也许是看到我脸上的阴晴不定,那负责招呼我的小伙计多少有点怯懦:“这位公子,您还要么?”

“要,都要!秋芸,茉香,你们俩要多少买多少!”我恨得咬牙切齿,颇有点血拼和报复的味道——反正不是哥的钱!

嘿嘿,往外甩钱的感觉真好,难怪小女生们都喜欢男同胞们帅气掏钱的姿势。我一高兴,招呼着店主另几个因价格犹豫的女孩子也由我来付账——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更多的女孩子要求抱我这个大腿。反正钱我有的是,我是阔少我怕谁啊!一时间搞得这胭脂店里人声鼎沸,小女子们莺莺燕燕银铃娇笑几乎要掀翻了屋顶,就差明抢了。

我刚沉醉于这百花丛中,开心到不能自己,却听得人群之外想起一个略带讥诮的懒懒男声:“哟,我倒是谁,原来是番薯阿非啊!”

我这人从小被同学起过无数外号,包括过油肉,胡萝卜,柴棒,西瓜次郎等……一听这“番薯阿非”,明显就是在唤我,而且,还是个带有贬义色彩的称谓——当了一段日子一呼百的小公子,听惯了阿谀奉承,初听到这称呼觉得十分刺耳,我当下便皱着眉头瞪回去。

我本想学着樱木花道的以眼杀人,却不想对面是穿着整齐的一大票人口。喊我“番薯阿非”的男子约摸十**岁,虽说脸上带着叫人讨厌的笑,并且对我出言不逊,但确是个俊男无疑。他头戴紫金冠,身上是大红剑袖的武将服饰,背后披着褐色的及地披风。他的肤色因日晒微微呈现麦色,不浓不淡的卧蚕眉下是狭长的凤眼,鼻若悬胆,唇色如玉,一抹略带讽刺的笑嵌在微微勾起的唇角。

与之比肩的中年男子高大而伟岸,身穿绣有紫纹的绿袍,外罩铜甲,袍子下是一对白鹿皮靴。他身躯凛然,相貌英武,两道剑眉活像用炭笔重刷而上,一双吊睛眼眸直射寒光,叫人心底发凉。

两人前呼后拥着数名凶神恶煞的武士,我忽然一怔,马上看到了老熟人——苏麒那如画的相貌看起来分外光鲜亮丽。

我想张口骂几句粗话,秋芸和茉香从围观的女孩子们挤出身来,冲着中年壮男和骂我番薯的男子行礼道:“宇文大人!大公子!”

啊?这,这是我大伯宇文化及和我大哥宇文禅师!?

难怪后来这俩家伙胆儿肥得敢干掉隋文帝杨广,如今一看这面相也不是泛泛之辈啊——天,尤其是这个宇文化及,简直是生了一副老虎的面孔。好歹我也是常年混迹于闹市,是个“久经沙场”的小贩,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城管我见得多了去了,谁想我竟给这俩人的脸孔惊得一下怔住。

“阿非,听你爹说,你身体好多了。今儿见到果然不错。”他扫过胭脂店里的女孩子们,随之促狭一笑。

这含有水分的笑意让我脸上直发烧,一时间腹中竟搜刮不到词句应答。瞪了好一会儿眼,我才嘟囔道:“大伯!大哥!”

“谁是你大哥?你这个小妾生的!”我这位同父异母的俊哥哥十分不客气,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和口气狠狠说道。

原来这个宇文非和他大哥关系不好啊……那就用不着这么客气了!当下,我瞬间从点头哈腰陪着笑脸挺胸抬头成为笔架山,并用眼白看着他。如果你联想不到是什么模样,详见流川枫骂樱木花道“白痴”时的尊容。

宇文化及倒不把我这个少年放在眼里,只作哈哈一笑:“总你听爹说,这回出门将你的性子改了。看来,多少有点出入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位大伯好像也不大喜欢我的样子。难不成这小妾生的真的是后妈养的,不招人待见吗?这个宇文禅师看起来活像一只发情的孔雀,完全是草包一个。难道我这个受了十六年正统教育的大本生会不如他?

想到这里,那份属于雄性动物的争强好胜之心又苏醒了。我顿时眼珠一转,朗声道:“大伯您说笑了,所谓:‘汝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性子好不好,关键还是得看对面是个什么人吧?我想对大哥如此,也算是应得应分的!”

一句话说完,几个武士多少有点忍俊不禁,连一向面寒如冰的苏麒也微微露出几分赞许的笑意。宇文禅师这绣花大枕头肯定对《论语》没什么研究,当下给我这一句话顶到了南墙上,气得干瞪眼找不到说辞。他张了张口想骂我,可是最终没有开口,以免真中了我话中所指,成了所谓的“小人”。

秋芸瞧这蠢猪的样子着实好笑,竟没有忍住,噗嗤一笑。茉香一惊,急忙扯住她的衣袖。

“哪里有你这丫鬟的事!?”宇文禅师忽然大怒,一步跨上狠狠给了秋芸一个巴掌,当下把我这个得宠的丫鬟打翻在地,白净如雪的俏脸登时肿了起来。秋芸一手支着冰冷的砖地,一手护着娇俏的脸蛋,嘤嘤哭了起来。

他这根本就是把气撒在我的丫鬟身上!混蛋,哥最见不得打女人的完蛋货。简直是欺软怕硬的狗杂种!我立时暴跳如雷,扯着嗓子冲他大叫:“混蛋玩意!你敢打我的丫鬟!打女人的事情你也干得出来!”我挥舞着拳头就要上去拼命,苏麒倏地从武士中钻出,一把握住我的右手——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全身忽然传来一股酸麻之感,我立时动弹不得。

“番薯阿非!哼!”宇文禅师大笑着掷下这些话,得意洋洋地带着一众部下离去。宇文化及侧着身看了看我,若有深意地也走了出去。

“你放开我!你这助纣为虐的混球!”我比苏麒几乎要高出多半个脑袋,但力道和武功简直是云泥之别。和他比起来,我唯一的优势就是嗓门有够高。

“小公子,抱歉了!”苏麒缓缓收手,退开一步深深一礼,“容属下一句话!”

我揉着酸胀的手臂狠狠瞪回去:“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想不到你长得这么帅,却也是个人模狗样的小人!”

“罢了,您还是好自为之,苏麒这便告退了!”他又是深深一礼,很潇洒地退了出去,跟着宇文化及等人骑马离去。

“王八蛋!”我气得连连跺脚,可骂得再响也没人理我。我转过身,人群渐渐散去的胭脂店里,茉香正跪在秋芸身边替她拭泪,两个丫鬟都是梨花带雨的伤心模样,心疼得我心里阵阵发酸。我登登登跑过去扶起秋芸,抚着她的后心软语安慰,“秋芸,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那个混球,累得你受罪!你等着,我一定帮你出这一口气!”

“小公子!”两个丫鬟含着泪感激地看着我。

王八蛋,正室所出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娘不就是什么南阳公主?等着,老子把你整得惨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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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秋芸茉香回到我的别苑,父亲的心腹赵博义正在等我。进了几口茶,他叫随从送上来几身新行头:“小公子,今儿宇文大人,也就是您的大伯平定南方叛乱归来,家中设宴接风。老爷让您晚上也过去。”

真是天助我也,我还愁找不到机会修理这个宇文禅师,老天爷就白白赏我这个全家团聚的好机会——这下我可以想个妙计收拾一下我这位大哥了!当下我喜笑颜开,起身谢过赵博义,让落霞把衣服收下。

“那小公子,属下便告退了!”说毕,他起身一礼,带着随从们离去。

嘿嘿嘿,宇文禅师,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小子的稽日!哥要让你脸面丢尽,让你再打女人,欺负我的丫鬟!

“落霞!你去把别苑的下人们都叫来,嘿嘿,哥要好好谋划一把!”我摆了个郭芙蓉的经典pose,嘿嘿地狞笑着:告诉你宇文禅师,小子给我听着,我何俊从小到大的定理就是和我作对就是和天作对!

入夜之前,我活像个大元帅似的拿着一根竹竿冲着我的这群下人们指点江山般地训话道:“各位,今天考验你们是否忠诚的日子到了!大家今儿晚要拿出十一二分的精神来作战,迎敌!历史会牢记我们!将我们划归传奇!计划已经分配下去了,大家以计行事——为我们的好姑娘秋芸报那一箭之仇!”

虽然当着我这个主子不敢议论纷纷,但是大家左右互瞧,带了几分疑惑和胆怯之意。

“事成之后,我给大家放大假,每人都有分赏!”说完了场面话,我也该给大家来点实惠的。于是我一拍手,让两个男丁抬出一张放满贵重物品的桌子,“看到没有!就是这些!事成之后全部都是大家的!”

所谓重奖之下必有勇夫,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大家眼中闪耀着熠熠的金光,于是赶紧趁热打铁:“好了,大家各就各位吧!”

说毕,茉香落霞还有踏雪伴着我回到房间,替我沐浴更衣——我心中渐渐升起一股神圣的感觉,不想是去赴宴,而是去征战。

下午之时,我吩咐茉香拿着热水杯子替我把衣服熨烫好,连一点皱褶都没有——这种在隋朝还算新奇的办法让丫鬟们惊诧不已。铜镜中的宇文非全然变了一副模样,修长的身材配上华贵的衣饰,啊,这辈子从来没想过当一回帅气的贵公子,呵呵,自恋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秋芸,你等着,小公子替你报仇去!”我走进秋芸的房间,轻抚着丫鬟的头发,柔声说道。

“多谢小公子!多谢小公子!”秋芸一面感谢,眼圈自也红了。看来我不离去,她也没法休息,等下又要哭起来了。

“走,茉香落霞!咱们赴宴去!”说罢,我起身走向大门去。身后的秋芸呢喃叮嘱:“小心啊,小公子,大公子很狡诈……”

最多不过鸿门宴。我浅笑,小场面。

朱色的马车在静静地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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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我终于来到宇文家族的宅院——我的爷爷宇文述乃是左翊大将军,乃是隋廷手握军权,权倾朝野的名将。时下他正在征讨汉王杨谅,还不在府中。大伯宇文化及和哥哥宇文禅师征讨各地叛乱已然归来,今日家宴,倒不止是接风之意,还有提前迎接炀帝“大业元年”的意图。

毕竟,杨广是夺了自己哥哥杨勇的位置,不可不谓之名不正言不顺。各地乱臣贼子和南北朝遗老遗少,都纷纷在这个时候打出反抗杨广的旗号——不过,都被捏的粉碎了而已。要知道,隋文帝时期积攒下的一杆绝世名将可不是吃白饭的。

如今看来,隋炀帝杨广能够顺利pk掉他的大哥,逼得弟弟造反,有一半的功劳都属于我的爷爷和大伯(另外一半等下再说)。现在,算是到了收获的季节,先是爷爷官拜大将军,然后大伯和哥哥入朝为官,我的父亲更是寸功未得便受封爵位。我们这一家子真是登峰造极,一览众山小。

但是——以上的好事统统没有我的份。

只因为我是小妾生的。

席间,我撅着一口气,听着大伯宇文化及啰啰嗦嗦地发表“饭前演讲”,无非就是吾皇万岁,皇恩浩荡,恩泽四方,国富民强之类的马屁话,当然,不免提醒要我们牢记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道理,要胸怀一颗感恩的心。我冷眼扫过这个生着一副老虎般霸气面相的大伯,心中难免升起几分敬佩:虽说这个奸邪小人满腹阴谋诡计,更是一个骄纵张狂贪图享乐的家伙,但他的的确确能征善战,又武功高强,算得上奸雄吧!

但另一头的大哥就不同了。这家伙虽然相貌俊朗,出身高贵,却是个十足的绣花大枕头——看起来比女人们还爱打扮。时下,他正穿着一袭针脚细密的光鲜绸袍,外面还罩着青纱,头上戴着璎珞丝冠,满脸的自命不凡显示了他一肚子的稻草和满脑子的地沟油。

“大伯说的太好了,来,诸位敬大伯一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敬爱的大伯刚说完,我刷地一下跳起来,活像兔子成精一样窜到大伯身边,冲着本桌和另外坐着家臣的另两桌高喊道。见大家并没有共同举杯之意,我眼珠一转,登时又补了一句,“恭祝吾皇万岁,大业兴隆!”

这下,不举杯就是对皇帝的不恭敬了,被将了军的人们纷纷愕然,赶忙端起了杯子,连进门以来就没给过我好脸的哥哥宇文禅师,以及父亲的正室夫人南阳公主也不得不举起酒杯,跟我再次喊了一句:“吾皇万岁,大业兴隆!”

还有后招呢,各位猪!我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得意洋洋地返回座位。一道凄冷的目光投射过来,苏麒不动声色地举着空杯子,冲着我做了个敬酒的姿势——当然,这一切都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完成的。

“阿非也逐渐成长为大男子汉了!”宇文化及略带几分意味地说道,“看来,士及你要留心阿非近来读的书了。”

“你还认识字啊,阿非?”南阳公主骄纵地看着我,“总听太学里说,你连名字都写不好!”

我回瞪了一眼这个多嘴的妇人,心说道:怪不得这个宇文非总不愿意在家里呆着,有这么一群没油水(我们太原话“没皮没脸”的意思)的大人成天讥讽动辄谩骂,换我也不能在这家里啊!可是,猪们,你们搞清楚了,我现在可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宇文非了,要知道我可是在社会上混了很久的老油皮了。当下,我含着笑说道:“哪里,您相夫教子,还是您教得好!阿非也不过耳濡目染了些!哪里比得上大哥呢?”

“你这个小妾生的,什么时候轮到你顶嘴了!”宇文禅师一拍桌子,指着我鼻尖骂道,“你这个小杂种……”

“喂,我是小杂种,你是什么?父亲大人还坐在这里,你居然骂我是小杂种?那你是谁的种?”我懒懒地翻了他一眼,步步紧逼地打断他的话说道——不知怎么了,我一下子想起了金庸老先生笔下杨过的经典对话,便冲口而出,“小杂种骂谁?!”

“骂你!”很明显的,两千多年前还没有金庸老先生的大作,我亲爱的哥哥也没有从中受过教育,自然是上当了。

一众家臣先是怔住,很快从我伏倒锤桌大笑的样子里反应过来,纷纷相顾莞尔,场面一时有点难堪。宇文化及蹙眉,随之重重的咳嗽一声,制止了男人们的哄笑。

“都少说一句!”父亲忍不住教训两个儿子,他又看了看我,添上一句,“阿非,够了!”很明显他看出我亲爱的哥哥嘴上功夫绝不是我的对手。我猜他也完全想不到他的小阿非出门不过短短几个月,居然学的如此油腔滑调。

短暂的尴尬后,父亲欠身冲着大伯道:“士及教子无方,倒让哥哥见笑了!”虽说这个白来的爹对我没甚感情,但他的慈爱和对我的呵护程度叫我非常感动。见他脸上无光,并流露出几分哀伤,我赶忙起身冲着父亲和大伯行礼:“阿非不孝,总叫大伯失望,让爹爹伤心,实在是太混蛋了。请大伯和爹爹放心,阿非以后一定好好听话。一定让大伯骄傲,让爹爹宽心!”

“阿非变了。”宇文化及侧着脸冲我淡淡一笑,又冲父亲说道,“士及,看起来明年开春儿,又可以送他去太学念书了——这一次恐怕不会再乱跑了。”

没等瞪眼的哥哥再出口一两句不入耳的话,宇文化及便下令道:“开席!”

这一下我心情大好,恐怕能吃好几海碗东西。一些雕制精细的凉菜依次端上来,我正要抓筷子夹菜,身后的茉香低低地提醒道:“小公子,请稍等!”

晕!我一下怔住,忽然意识倒这贵族们吃饭,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规矩。于是,我赶紧学着大家的样子正襟危坐,可是,我为了吃这顿饭专门饿了一顿,此刻见珍馐美味端上来,不免心中萌生了动摇之意,恨不能像《亮剑》里的和尚,把盘子端起来往嘴里划拉。

只见丫鬟们依次送上官窑茶碗,我忖道:原来是要喝茶啊……

这时,我们身后的丫鬟们一一取了茶碗,送到主子身前。我接过茉香递上来的茶碗,入手只觉莹润好似宝玉雕琢——啊呀,虽然我不懂瓷器,但见这种闪着莹莹白光的上等瓷器还是眼前一亮。茉香掀开碗盖,一股茶叶独有的清香顿时沁入心田。

还好,我因为观察这茶碗比大家慢了半分,否则又要闹笑话:原来这茶水可不是喝的,而是用于饭前漱口的。我急忙浅浅抿了一口,胡乱在口中搅了搅,一口吐在钵盂中。

漱口之后,又送上热帕子净手。这时热菜已经起了,一道道菜肴好似艺术品,味道肯定也很棒。可是大家都没动筷子,我总不能伸手去抓吧?长辈先吃第一口的道理我还是懂的。真是气死我了,吃个饭也要这么多老什子规矩,你们都不饿是不是?

我正忿忿然,宇文化及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大虾,我靠,总算是能开吃了。我舒了一口气,拿起筷子赶紧夹了一块距离我最近的鹿肉,赶紧送进嘴里。我可饿坏了。

还好热饭把这些讨人厌的家伙的凉屁股全堵上了,省得他们啰啰嗦嗦。我吃得开心,时不时让茉香帮我夹夹远一点的菜,才不管那些端着酒向大伯父亲敬酒的马屁精呢。放着这么好吃的东西不吃,简直是一群傻子。

这些马屁精认准了我是一个小妾生的,完全不受宠爱和关注,敬酒之时唯独忘却了我。还好我在艾泽拉斯就是一个被遗忘者,在这里再客串一把也无所谓。我只顾着吃,眼睛抬也不抬一下,那些妄图借着大伯父亲升官发财的家伙们自然也把我忘到了一边去。

等把自己的油箱加满了,我挺着装满了的胃也跑到大伯父亲身边敬酒。这两个长辈还算卖我的面子,各自饮下一杯,颔首微笑便罢了。于是,我的计划就要实施了——

“大哥,今儿是个好日子,小弟阿非敬你一杯!”我抬出一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样子,凑上去冲着宇文禅师说道。

经过刚才一闹,我这位大哥也明白大伯已对我刮目相看,便不再以“小妾生的”为由,拿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也不说话,冷冷地喝下。

“大哥,咱们俩兄弟虽是异母所出,但总归是父亲的骨血。咱俩再闹下去,也叫大伯和父亲在这么多人中间没脸是不是?”我笑嘻嘻地从茉香手里拿过酒壶,又斟满两杯美酒,“小弟今日肯定哥哥不再记恨了。若哥哥觉得小弟说的有理,这杯酒下肚,咱们便是好兄弟!”

这几句话我故意说的掷地有声,引得大家注意。殊不知大家将目光落在宇文禅师身上之时,我悄悄将指甲里研磨精细的巴豆粉拨进大哥的那杯中。

我拉不死你小子。

“既然弟弟话到如此,哥哥这杯酒不喝,也是不通礼数了!”宇文禅师吊着三尺长脸冷冰冰地说完,接过我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太好了,多谢大哥!”我也喝下酒,悄悄溜回座位——等下好戏上演了,看我不玩死这个宇文禅师。我已经吃饱了,叫茉香重新拿了一个酒壶,冲着父亲说道,“父亲大人,阿非平日里不通礼数,还是您和诸位大人多多包涵,没有和我这个小子一般见识——但今日,这么多大人前来赴宴,阿非无论怎么说也要敬上各位大人一杯。请父亲准许阿非和大哥把每一桌,每一位大人都敬到了!”

“去吧,孩子!”父亲颔首点头,又冲身后的心腹赵博义道,“博义,替我儿引荐各位大人!”这句话一出,明显有要把我带入上流社会之意。刚才那些没有拍我马屁的家伙们多少有些后悔。不过,我已经在这位老成心腹的带领下,送上门来等着他们的马屁。大哥虽不情不愿,但父亲已然发了话,也不得不起身跟在我和赵博义身后前去敬酒。

我一面迎接着各种奉承,并认识许多当朝官员和大伯父亲的门生,一面用余光看着身侧的宇文禅师。嘿嘿,巴豆这玩意的效用还真是快,才敬了半桌,大哥脸上就升起了一股内急之意,这张英俊的白净脸孔也渐渐变了色。

我一见他已然中招,干脆把节奏放慢,每个官员都要天南地北的畅聊一番,照我这速度敬完两桌人,恐怕得两个时辰以后了,摆明了就是打算让我这位哥哥憋不住屎当众出丑。

“番……阿非,阿非!”等这张脸全然化作了煮过的鸡肝色,我才敬完了第一桌,宇文禅师终于忍不住了,扯着我的衣袖道,“阿非啊,意思到了就行了……哥哥等下还有事!”

有事?是有屎吧?我硬想憋住笑,但嘴角忍不住勾出了弧线,差点当众笑喷了,“哦,这样啊大哥!那咱们就快些吧!”

刚说了这些话让大哥放宽了心,随后我又添上几句:“大哥,等下去小弟那里坐坐。小弟日里唐突,冲撞了大哥,还正想着赔情道歉呢!所以啊,下午的时候叫了堂子,等下去小弟那里吃宵夜!我叫丫鬟们裹了汤圆,都是玫瑰馅的——听老人们说,您可是最爱吃玫瑰馅的汤圆!”

“不……不必了吧!”宇文禅师面生怯意,连连摆手道,“改日吧!”

“哎,不能改日不能改日!”我笑着,推他继续敬酒——哈哈,宇文禅师,你也终于让我发现你有一个顶让人佩服的技能了,你小子憋屎能力还是可以的嘛!

好不容易忍到我敬完酒,宇文禅师的脸色基本和城墙无异,豆大的汗珠顺着这张城墙脸拐着弯的往下流,让他生母南阳公主不免忧心:“我儿,你怎么了?”

想必他要中途离席片刻前去出恭,我才不会给他这机会,立马跳起来凑过去:“大哥,你看,酒也敬完了,饭也吃完了。下面大伯和爹爹怕是有事要商谈,您还是跟我去我那里吃汤圆吧?”

不等他推辞,我招呼茉香和落霞一左一右将他架起,绑架似的架离大门。我则一面冲着大伯父亲,和诸位官员道别,一面心底大笑着往出走。

想必大家也猜得到后面发生的事情,我将这位大哥迎到家里吃宵夜,嘿嘿,这家伙已经被这泡便便憋得快要疯掉了。问我的这些下人们茅厕在什么地方——经过白天的商议,下人们要么然缄然不语,要么然一圈一圈地指给他错误的方向,最终,我这位敬爱的大哥还是没能忍住,排出了霸王龙一样的便量——不仅喷的满裤子满腿满靴子都是,还熏得所有人侧目。

被愚弄了的大哥发出疯了一样的惨叫,带着几个随从咆哮而去,剩下我们这群人哈哈哈大笑。

随行的苏麒冷冷地站在门下,他的主子呼啸而出,他却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俊美无双的脸被一股哀伤的忧郁替代。良久他都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很冷淡地开了口:“小公子,您会吃亏的!”

说罢,他不等我的回答,翩然离去,只剩下我和我的下人们干瞪眼。

他能把我怎样?难道杀掉我吗?切!

我冲着宇文禅师的背影狠狠剜了一眼,带着我的下人们浩浩荡荡的回去睡觉。爽的我别提多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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