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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剑 第七章 春节

天气转寒,腊月二十以后,年味渐浓,别苑上下开始备置年货,打扫庭院。可是经过那件事情后,我却再也提不起任何玩乐的兴趣,每天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偶尔拿起一卷《诗经》打发日子,倒是将心情整得每况愈下。

这年头还读不到唐诗宋词神马的,不过,那堆牢诗不读也罢,但凡得宠,或者能贪到钱(好吧,我承认这两者区别不大)的官员写不出“白发三千丈”之类的意境——不过倒是很配我现在的心境。

秋芸真是个好妻子,替我将别苑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我这个懒汉有了几分偷懒的理由。

苏麒那天做帮凶害苦了我和秋芸,但他教我的几招剑法却是如假包换。我便日复一日用这几招剑法强身健体,一点也不嫌麻烦。我甚至开始幻想有朝一日能用剑法刺穿那个混蛋的咽喉。

“公子,休息一下吧?”秋芸带着茉香和踏雪送来了茶点。见我练剑练得大汗淋漓,翩然而来掏出丝帕给我擦汗。

我笑了笑,坐下喝了几口茶。她看得出我有心事,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给我盖上一件斗篷,然后坐下陪我看着这四周的雪景。

“公子,刚才博义先生来过。他说,老爷想让您一开春还去太学读书,将来也好谋个功名。”秋芸数次欲语还休后,还是开口说道。

太学乃是专门为古代贵族子弟设立的学校,功能基本跟现在的大学一样。本朝的开国皇帝杨坚,就曾在太学学习。我这人一向对学习头疼的要命,但不知为何,我竟下意识地嚷起来:“去,我当然要去。”

“公子,芸儿担心,您又跟博士和监生们冲撞起来……”秋芸还没说完,又笑着摇头,“芸儿听公子的!您愿意去,便去吧!”

“芸儿,我不能老呆在家里等着父亲供养,也要求个功名才是。将来,咱们总要自立门户的。”我心中忽然涌上来一股热气,“即使为了干掉宇文禅师那个混球,我也要努力学习才是。”

想来这个年代的文字不会是简体字,我得尽快熟悉一下才是。要么然真给人说成一字不识的白丁就丢人了。于是,我让秋芸带着我去书房看看。说来不怕笑话,除了前几日翻了翻一本《诗经》,我还从未进过书房,眼见得这书架上密密匝匝全是珍藏古籍,我一下子呆住了。

“芸儿,这书……不会是我以前读的吧?”我刚问这话就后悔了。宇文非这厮,到太学里都冲撞老师和同学,怎会是个读书的人。

秋芸只是笑,静静吐出一口气:“公子,这些都是小夫人的书。”

“我娘?”我一愣神,不由脱口而出,心中不由好奇我那位小妾生母是个怎样的女子。我回过头去,拉着秋芸坐在我腿上,吻了吻她的额头便问起情况——想来秋芸跟着母亲时日不短了,应该了解一些事情。

“公子,您对以前的事情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秋芸略带疑惑地看着我,一双玲珑巧目吧嗒吧嗒地一眨,满是温柔和关切。

我就差点把我穿越的倒霉事告诉她——可我又怕把这古代女子吓坏了,或者怀疑我是疯子。于是,我只作摇头:“不记得了。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秋芸低头,轻咬着嘴唇,许久之后才缓缓开了口:“小夫人乃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后来,父亲亡故,哥哥早就将家财败光了,欠下一大笔赌债。小夫人被迫流落于烟花之所。她凭借着才情相貌,成了名噪一时的艺妓。

“后来,老爷看中了小夫人的才貌,便以大价钱将她赎身,并赏给她这座别苑。而小夫人也果真没让老爷失望,帮着老爷拉拢了不少官员——”说到这儿,秋芸慢慢地摇了摇头,只是那对眼神平静,犹如无波的水面,“但是为此,小夫人也得罪了不少老爷的政敌。老爷便将她娶进门来,答应给予她宇文世族的庇护。”

“可我娘,仿佛没有踏进宇文家啊……”我想了想,不免又“哦”了一声,“是了,就凭爷爷的家世和地位,怎许一个艺妓嫁入家门?何况还有南阳公主那种妒妇,怎会允许家中有一个才貌都较她上上佳的女子存在?”

“公子,您小心隔墙有耳!”秋芸惊噫,在我怀中突得一颤。

我却只是摇头笑笑,无端又生了一股烦恼:“算了,芸儿!有耳又能怎样?还能比现在更糟吗?我在他们眼中已是个小妾生的了!”

她樱桃小口张了张刚想说话,我一侧头,轻轻吻了吻她,又笑道:“替我拿一本《论语》过来。”

思来想去,这《论语》作为入门读物刚刚好。我让她替我磨了墨,又裁了几叠纸,便让她回去休息了。

东汉时期,蔡伦发明了造纸术。到了隋唐年间,造纸已经发展得相当成熟,比21世纪神马南韩的文具强多了——就是我这毛笔字写得实在糙点(虽说硬笔字写得也不咋滴)。一篇《劝学篇》写下来,比练了一上午剑还累。最坑爹的是繁体字,我tm真后悔当年9c代理山口山的时候没去台服玩玩,好好熟悉一下繁体字,瞧瞧我现在写得这个费劲啊!

望着自己歪歪抖抖的满纸字迹,我不禁哈哈大笑,真是很有成就感呐!我把毛笔一下丢进笔洗中,站起来刚想伸个大腰,做几个扩胸运动,却发现父亲含着笑正坐在我的对面。

晕,我这个老爹怎么老是形同鬼魅,每一次出现都把我吓一大跳?我只觉自己面部很僵硬,赶紧躬身行礼:“父亲大人!”

“阿非读书竟如此入神,为父十分欣慰啊!”父亲示意我坐下回话,“刚才为父四下转了转,嗯,秋芸这姑娘很好,把家里打理的真不错。”

我不知如何作答,坐在书桌前不语。

父亲今日穿了一件贴身的夹袄,带了一顶皮草帽。看起来外面很冷的样子,他略微泛黄的脸蛋被冻得通红。他伸出双掌在炭盆上面暖手,又是笑道:“为父今日出门办事,恰好路过,便进来看看你——阿非,今儿早为父派博义过来,想必你也知道了。这回再入太学,乃是圣上钦点,你与一些年纪相仿的监生同学同住。回头,让秋芸准备一些衣物吧,年后为父便送你去。”

年后吗?我心中狂喜,太好了!这算是美好的开始吗?我信心满满地回答,就如同我那心爱的老爹老妈送我去上大学之时的德行:“是,阿非一定用功读书!”

父亲见我答得真诚,也不再多说什么,与我聊了一些学问。还好初中时代就学了《论语》,算是最熟悉的,一问一答也算顺畅;其他什么《大学》《中庸》之类的就彻底歇菜;《左传》除了赵太后舍不得他孙子当质子那一篇以外也基本上挂掉。靠,他怎么不考我最在行的物理和唐诗三百首啊!

唉,若是有个考核评定分数,我一定是大红灯笼高高挂了。

从小学到高中有着充分被骂经验的我,似乎能听见老爹暴风骤雨般的谩骂——正低着头等待着老爹的训话,却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如下的评语:“呵呵,阿非的学问比以前好太多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我靠了,老爹,您确定您没有气糊涂吗?还是这个宇文非真的是个猪头三啊?我这个理科生这么菜的文学常识,都能比他强?!真是晕死。

极为纠结中,秋芸带着两个丫鬟送进手炉和茶点,茉香取了一只熏香补进香炉中,落霞则是给我披上一件崭新的厚外套。

“阿非,你近来变了好多。从前为父与你说话,你听不得几句便要跑掉。我儿这次出门,是遇上什么名师教导了么?”父亲问得很有度,可我不打算实言相告。

我想了想,说道:“孩儿出门被摸走了钱包,为了吃饭跑到客栈里当杂役……唉,回想爹爹的慈爱,发觉自己不好好念书真是混蛋——只是后来的事情记不大清楚了,隐约记得我仿佛摔到了头。”

没办法,只好说自己“失忆”了。

“苏麒却与为父说,初见你时,你自称何俊?”果不其然,这泥鳅一样的老家伙多疑得紧,照直便怀疑到我头上来了。

“父亲大人实在怀疑阿非啊?”这也正常,一个儿子出门的时候还是土包一个,回来之时不仅学会了礼貌,连原来狗屁不懂的《论语》也学会了,就好比黑狗白狗的区别,换谁也会疑心的。

可是,秋芸受到伤害,我这个父亲竟不闻不问。当然,在古代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员眼中,一个小丫鬟的死活当然不会在乎——可我就是气不过那个宇文禅师,登时,胸中又冒出一股无明业火。我腾地一下跳了起来,粗声粗气地往下说道,“父亲,阿非可以一辈子活在您的庇护下吗?阿非已然长大了,成人了,总不能一世不懂事,胡闹吧?我知道,哥哥,不,不光是哥哥,在宇文家,人人都看不起我,嘲笑我的出身,说我是小妾生的——可是小妾生的又如何?艺妓的后代又如何!?英雄莫问出身,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说罢,我就被我自己莫名的激动怔住了,火气不由得渐渐熄灭。随后,我活像一只败下阵来的斗鸡,颓然坐倒在位子上。

秋芸也给我的举动言行惊得花容失色,还好,我这位老爹的面部也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变化——大概平日里泥鳅惯了,也并不把我突然烧起来的脾气当回事。

“我想强大起来,仅此而已。”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完最后一句话。如今,我连回视父亲的力量都没有了。

“阿非,你的娘亲紫茗,真的是个才女啊!”父亲将目光投向我身后满匝匝的书架。但是他的话却叫我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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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过得十分平淡。

上一次家宴,我倒是露了一回脸,朝中几个龙套官员来我这里简单地坐了坐,见我也不是宇文家的重要人物,都怏怏而去。我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没记住。

咳,反正也乐得清闲,正好用十一二份的精力练剑和读书,倒比我应付高考之时还用功。除夕那天,父亲与我小坐之后,给我留下一个包袱便离去了。我打开了瞧,原来是一些文房四宝和几根金条。

我随后目送父亲朱红色的马车离去,心情变得非常郁闷。

“公子,天气凉,回去吧!”秋芸踮起脚尖给我披上一件狐毛披风,一面温柔地说着。

“芸儿,看这样子,咱们要孤孤单单地过年了。”我俩眼望着弄堂口两个追逐打闹的孩童,只瞧这两个孩子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还穿着节日的盛装。只是看到这个场景,让我的心情更加失落。

“公子有芸儿,芸儿有公子,怎么能说孤孤单单过年呢?”秋芸抱着我的胳膊用心地说道,“回去吧,公子!芸儿包了饺子,还有您最爱吃的水晶虾仁。”

我不好拂她的意,回身用力地抱了抱她,牵起她的小手往回走。这个年代还没有发明爆竹(唐末才正式出现黑火药),我估摸着有烟花爆竹怎么也到宋代末年了。有的电视剧拍得实在搞笑,编剧导演统统不负责任,隋唐英雄们居然站在墙头用大炮对轰,难不成除了人类,武器也能穿越么?当然这是后话了——如今,大过年的少了烟花爆竹,总是少了一点过年的味道,当然,只是相对于我这个现代人而言了。

别苑上下冷冷清清,茉香向我告了假,回到老家过年去了。屋里就留下了父母双亡的落霞和踏雪。俩丫头支了一个炭盆,哼唱着歌谣包饺子。嘿嘿,虽说东汉末年张仲景为了预防冻耳朵发明了饺子,可传到隋朝年间还怪模怪样。我扫了一眼这堆样子好笑的饺子,不由忍俊不禁,从踏雪手中接过擀面杖:“今儿你们仨就歇歇吧,让我来!”

见我手脚麻利地擀皮,加馅儿,捏饺子,干的不亦乐乎,落霞不由诧异:“呀,公子,您这饺子捏得真快真好看啊!”

“那个不,我在客栈当杂役,当然学会了!”我发现撒谎已经成习惯了——我明明实在家里跟着老妈学会的。

“真的不要我们帮忙呀?”秋芸弯下腰凑过脸发问。在得到我“不用了”的回答,她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冲着两个丫鬟道,“落霞,你去起火烧水;踏雪,我们去做菜——今儿让大厨歇歇吧!”说毕,她带着俩丫鬟干活去了。

我大概还撅着一口气,将满腔怒火全部倾注于饺子上了。不多一会儿就包出来百十来个。我还嫌不过瘾,又哼哧哼哧把房后的柴全劈了,又将大大小小所有的水缸全部注满了,累得大汗而下。

秋芸心疼得不行,从身后紧紧抱住我:“公子,您有气芸儿知道,但,但不要累坏身子啊!”

这温柔软语让我听了格外心酸,每逢佳节倍思亲,我更加想念我的老爹老妈和猫咪,我怔怔一愣,竟失神到留下泪水——被困在隋朝有家回不去就罢了,还被人这样欺负。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城管最狠也不过恶语相向,掀翻我的摊子没收我的光碟……这些人都没有一点点同情心吗?

我抱着秋芸,脸上滑落几滴委屈的泪水。

吾等即为男儿辈,昂首立世非且翁!

你们都给我听着!不是看不起我吗?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让你们这些人再看不起小妾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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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淡地像一滩白水。

唯一的消息,就是我爷爷平定汉王杨谅传回了捷报,还有就是我大伯和爹爹又升官了。哦对了,差点忘记了,大年初一,皇帝杨广下令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大业”,以求宏图大业之意。

(此名据说来自《易经》:“盛德大业至矣哉,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

其实我也没什么高兴的,日复一日练字健身而已。秋芸每日静静地陪着我,偶尔的对视中报以微笑。累了,我俩便相依偎着坐在观景廊中喝着热茶聊心事。我也算是在隋朝过上了现代人最最遵从的低碳田园生活。

转眼之间,大年就这么过去了。父亲不知从哪里找来三个老师(这个年头叫夫子),一个教我礼仪,令两个教我学问。如今想来,那日父亲考我学问也是摸一下底,这才便于请几个老师。虽说父亲并没有直言,但如今看来,他还是非常关心我的。

待行过拜师之礼,三个老师很快排好了课程,直接进入教授。好在21世纪的学生哪个没有经历过对付七八个老师的经验?所以这仨老师在我眼中根本不算什么。礼仪师傅教了几天,连连夸赞我聪明。另两个老师引着我读书,也算是大有进步。我满心存着报复那个混蛋宇文禅师的念头,把一门心思全部放在了读书学习上,常常通宵达旦。

秋芸心疼,劝了几次让我多加休息无果,便夜夜伴在我左右,做做女红,或者给我端茶递水送点心。我每每抬眼,总能看见她回视我的盈盈笑意,总让我心情极为安逸。

大业元年,二月初三,正是太学开学的日子。一大清早,秋芸早早起来,让下人们将前一天准备好的衣物用品放上马车,又亲自下厨给我做了一顿美味,这才叫我起床。

“你别忙活儿秋芸,夫子说了,太学里面什么都有,什么不用准备的。”我不大有胃口,勉强吃了一些,就放下筷子了。

秋芸不语,只是背对着我,用我教她的方法熨烫衣服。

我凑过去,轻轻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将下巴轻轻靠在她肩上,这才发现她正在默默垂泪。我知道她有些舍不得我,便侧脸吻了吻她桃花一样的容颜:“别哭啊,芸儿,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公子,没事……您在太学,一定要好好念书,将来有个好前程!”秋芸快速地逝去泪水,替我穿外衣,勉笑道,“芸儿永远不会做您的累赘!”

“呵呵,等有了好前程,我的芸儿也可以封个一品诰命呀,是不是?”打嘴打嘴,隋朝哪里来的诰命夫人?晕,我吐了吐舌头赶紧转了话题,再次吻了吻她的额头和脸颊,“芸儿,这个家就交给你了,在家等我,过些日子我回来看你。”

说真的,我还真把这里当个家了。

天下之大,也终究有了我的容身之处,我不再是孤身一人了——看着吧,我一定会走向那条通向光明的成功之路!忽视我,小看我,我会让你们后悔!

然后,富贵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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