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阳光照进林间,木屋之前三个男孩并排而立,正望向前方那对跪在一座墓碑之前的一男一女。一阵冷风袭来,林梵不禁打了两个喷嚏。
“近日天有些冷,你若感到不适不如回房中去罢。”林梵身边一人说道,林梵侧首看去,见古天兮正站在身边眼中露出关切之色。林梵摇了摇头,却望向另一旁的沈从风,轻声问道“这墓碑底下葬的是甚么人?为何石碑之上只有一个‘墓’字?”
沈从风打了个哈欠,道“这墓碑底下是我未曾谋过面的祖母。自从祖母离世以来,我爹他便搬出了王府移居于此,整日守着这座坟墓度日。也不知爹他吃错了哪一味药,放着好好的王府不住却偏来这里受苦。”
“放肆!风儿你简直越来越无理了!还不过来跪下!”一个中年男子声音喝道,正是沈乾。沈从风话音虽小,却又怎能逃过沈乾的双耳。沈从风心知说错了话,见父亲头也不回,话语之中大有怒气,而娘亲也在一旁回过头来瞪着自己,脸上满是责备之色。
沈从风耸了耸肩,悻悻的走到沈乾身边,跪了下去。
“给你祖母叩头!”沈乾沉声对沈从风说道。沈从风“噢”了一声,刚刚一个头磕在地上,忽然狂风大作,卷起满地落叶尘沙,刮的他睁不开眼。沈从风抬手遮着双眼,道“奇怪,这林中竟会刮起如此大的风来?”
沈乾却站起身来,神色凝重的望向不远处那条林间小路,良久高声道“无缘无故平地风起,必是有人故弄玄虚。既然到此,还请现身相见!”
“世子殿下耳力果然不凡!”随着沈乾一声高喝,林道深处也传来话语之声回应。不一时,迎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天一阁正副阁主巫长卿与许南丞。
古天兮与林梵对许南丞的面貌记忆犹新,一见他竟然在此现身,顿时大惊失色。沈乾也曾听二人说起过六合寺中发生之事,今见天一阁竟追寻至此,心中也是一惊,连忙上前两步,将古天兮与林梵二人护在身后,沉声问道“天一阁两位阁主,今日屈尊来我荒山不知有何见教?”
巫长卿略一拱手,道“见过世子殿下”。沈乾负手而立,只是斜眼望来,对他并无理会。巫长卿身为天一阁主,平日里即便是左无声对他也是兄弟相称,从来只受别人跪拜,哪里遭过如此冷遇?今日也只是看在沈乾身为武平王世子的身份,才先行施礼。
不料沈乾竟似完全不将他看在眼中。巫长卿双眼一眯,重重的哼了一声。身旁的许南丞素知巫长卿性情暴戾,也怕他一时性起与武平王府的人起了冲突,毕竟天一阁身为天一门的武林外系,决不能轻易得罪当朝亲王一门,以致生出事端,那时在左无声面前也是不好交代。
许南丞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在下许南丞,见过世子殿下。”“有事但说无妨。”沈乾冷声说道。许南丞呵呵一笑,毫不在意。指着沈乾身后古天兮与林梵二人道“今日登门打扰,乃是奉命来此捉拿朝廷叛党。”
沈乾大怒道“岂有此理,青天白日,你等江湖草莽村夫,谎称奉命拿贼,竟敢来我武平王府一门家中闹事!我且问你,你们奉了谁的命?拿的甚么贼?”
许南丞笑道“世子殿下心知肚明,我天一阁向来为当朝效力,所奉之命当然便是朝廷之命。至于所拿之人嘛,便是世子身后那两个小贼,这两个贼子系叛贼同党,曾在六合寺中伙同叛党窝藏罪证,后来又被贼人暗中施救,一路潜逃至此。还请世子殿下辨明是非,将他二人交于我等,也好让我等回去命!”
沈乾眉头一皱,手指巫长卿,怒道“想在我家中拿人,单凭你们天一阁怕是还没那个份量!回去叫左无声亲自过来,再作商议。”
话音未落,只听林中又是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群人大张旗鼓的朝这边走来,打眼一看,约有二十余人。当先一人穿一身黑色官服,胸前绣着一个金色的狼头图案,腰间系一条赤色金丝绶带,身材又矮又胖,一脸隆起的肥肉当中夹着一对眯缝的眼睛,两个鼻孔大得出奇,大腹便便的向这边走来。
待得沈乾看清来人的相貌,那矮胖之人已然走至身前。只见他咧嘴一笑,脸上横肉挤在一堆,样子三分滑稽七分丑陋,高声道“听闻世子殿下传唤,左无声特来拜见!殿下一向可好?”
古天兮与林梵对这左无声多曾耳闻却未曾目见,此时听得这人自称是左无声,两人皆是瞪圆了双眼去看。一见到左无声如此面相,免不了心中一阵嘀咕。
许南丞一见左无声亲至,连忙拜倒施礼。左无声呵呵一笑,连忙将许南丞扶起身来,又转头望向一旁的巫长卿,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巫长卿只是略一颔首,道一声“见过门主大人。”
“哎?巫老弟怎地还是这般多礼?你我二人兄弟相称,何必如此见外?”左无声满面堆笑,对巫长卿显得极为热情。巫长卿也不回话,只点了点头,退在一边。
沈乾此时却在心中暗自盘算,如若仅是天一阁之人来到此地拿人,他凭借武平王府之威势,或许可以保得古、林二人周全。可是如今左无声竟也亲自前来,此人身为昭景帝心腹之人,权倾朝野,实是怠慢不得。
沈乾略施一礼,沉声道“不知小侄何处触怒了门主大人,惹得天一门如此兴师动众来我家中问罪?小侄心中很是不解,还望门主大人实言相告。”
左无声闻言连连摇头,面露为难之色,道“贤侄说得哪里话?本座与武平王情同手足,怎会为难与你?只是如今奉了圣上的旨意,特地前来捉拿朝廷要犯。不过依本座看来,贤侄定然也是不明其中原委。你品性仁慈,乐善好施。而这两个贼子又貌似纯良,故而贤侄一时不察,受了小人的蒙骗,也属正常。不过无妨,今日本座将这两个贼子带回门中,查明实情,皇上那里,自有本座为你父子二人保。”
沈乾听得此言,不由得心中叫苦。看来今日如若硬要留下两人,非但自身难保,竟是还要牵连父亲。沈乾双手分别按在古、林两人的肩头,对左无声道“左门主,此事怕是有些误会,这两个孩子是我的义子,长子古天兮年仅十一,次子林梵年仅八岁。怎会成为朝廷叛党?还望左门主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