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风自小出身武平王府,身世显赫。而且他自己也时常以自己的身世为傲。祖父沈离在朝廷之中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武林中也是声名赫赫。沈从风自打懂事以来便将祖父视为榜样,梦想着有朝一日也能成为一个像祖父一样的人。
故而,沈从风一听祖父对林梵的评价明显高于自己,便是有些难以接受。按理说,他与古天兮和林梵已经结为兄弟,本也不必太过在意。但是一来沈从风年纪太小,二来鉴于自己武平王孙的身份,输给一个外姓之人,他也觉得多少有些损及祖父的颜面。
而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古天兮和林梵刚刚来到他家之时,几乎都是丝毫不会武功,三人之中自是他沈从风最为厉害。谁知三人在一起练了几个月功夫,林梵竟然走到了自己的前面,沈从风如何不气?
林梵见他生气,也很是无奈。只好陪笑说道“三弟,咱们都是自家兄弟,还比个甚么?我本来就是误打误撞,实为侥幸。还是三弟最厉害!”
林梵不说还好,这样一说,沈从风更是觉得恼怒,当下气得满脸通红,怒道“谁要你来让我?正好今日祖父在此作证,我偏要和你比一比谁高谁低!”
林梵连连摇着双手,道“三弟别生气啊,我说得可是真心话,我用的法子确实是无意间误打误撞想出来的,做不得数的。”
林梵极力的解释,而沈从风却是越听越气。“好啊,你误打误撞都能比我厉害!你这不是明摆着故意来嘲笑我的吗?”沈从风气得小脸由红变白,怒冲冲的大吼道。
林梵心中焦急,喉咙似乎被堵死了一般。他本意是劝沈从风稍息怒气,结果却越说越错,还让他越来越气。无奈之下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古天兮,道“大哥,快来帮我跟三弟解释解释,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啊!”
古天兮还未及开言,旁边一道威严之中夹带着三分怒气的声音说道“够了!风儿,你打算胡闹到甚么时候?”
说话的正是沈离,他任由沈从风吵闹了半晌,其实心中早已有气。此时见林梵好心劝解,而沈从风却依旧不依不饶,便出声严厉喝止。
沈从风张了张嘴,终是不敢再言。
林梵见终于摆脱了沈从风言语的纠缠,也是松了口气,心想“这样也好,回头等三弟消了气,我再找他道歉也不迟。若他还是生气,就让他打上两拳,出出气也就罢了。”
三个少年都不再说话,场上便安静了下来。沈离方才徐徐开口说道“我之所以没有同时传授你们三个功夫,是因为我习武一途的心得与他人大有不同。我认为天下武功殊途同归,并无优劣之分。而能够临敌决胜,高低不同的原因,其实全在于使出这门功夫的人。”
说着,沈离上前一步,来到其中一块大石头的前面。一掌拍落,只听巨响之处,大石整整齐齐的裂成了两块。沈离再次将手按在另一块大石,掌劲微吐,只见一阵灰尘扬起,大石立时化为一滩粉末。
三块大石其中的两块就这样一个裂开,一个碎掉。古天兮、林梵与沈从风心中也是颇有感慨。一来是因祖父前后两掌的威力而震惊,二来毕竟这大石头也陪伴了他们几个月之久,突然得知今后再没了这大石头来折磨他们,一时也说不出究竟是庆幸还是不舍。
沈离不知他们三个心中所想,只是伸出手掌,继续说道“方才的两掌皆是出自我一人之手,同样无招无式,无名无属。但这两掌一刚一柔,打在两块石头上却各不相同。但若换成你们三人,我便是教了你们甚么高明的掌法,你们也不见得能使出其中的威力。”
三人听得连连点头,沈离接着又说道“武功高低,主在个人修为。而每个人修习之法皆不相同。唯有找出最适合自己的方法,方能循序渐进,而至大成。若只是一味的追求江湖上那些所谓的传世神功、无上心法,且不说是否适合自己修炼,即便适合,修习他人的法门最多也只能是无限接近,若无法超脱桎梏,终是永为人后。”
古天兮、林梵和沈从风听得都是精神振奋,但一细想祖父所言,心下却想“莫非祖父是想让我们自己探寻武学一途,自成一脉?如此虽说是好,但是不是也太难了些!”
正寻思间,只听沈离又说道“我让你们身穿重甲,站在大石头上面,都正是为此。数月之间,你们三人从中所得的领悟各不相同。今日,我便根据你们各自打下的内功和轻功的根基,传授你们几套功夫。你们回去之后勤加练习,他日能有几分成就,便全凭你们自己了。”
自从跟随祖父习武以来,三个人一直练得都是披重甲,站大石,扛沙袋这一类。而对于起初那些让祖父传授给他们几手上乘功夫的想法,早已变得淡了。
不想今日祖父忽然间亲口说到要传授他们几套功夫,三个人直是喜不自胜。
沈离先是看向古天兮,道“天兮能够做到以点成面,化一为三,我便传你一套枪法。”
古天兮双目圆瞪,神情振奋,而激动之余也不忘收敛心神,生怕有所遗漏。
只见沈离足尖向外画圆,双臂微张,虽然他说要传授枪法,不知为何却不见手中拿枪。
沈离口中说道“天兮,看仔细些,这套枪法总共分为‘日月风云’四式,这是第一式‘逐日’!”话音方落,沈离轻舒猿臂,如龙在怀,一手成拳,一手为掌。拳掌交替,急缓不定,每个起落之间尽皆蕴含着诸多变化。
古天兮看得出神,倏忽之间,沈离拳掌一收,左手绕着身侧连画了两个圆,劲风到处,带起一片地上的落叶。沈离右手伸出两指,向前平平点出。只见那片树叶缓缓的平飞而出,速度极慢,但却是旋转得飞快。那片大约树叶向前飞出有二三丈远,正好击中园中的一棵银杏树的树干。
古天兮原以为凭借沈离的功力,眼前这棵银杏树即便不会应声折断,那也必然会击打出一些声响才是。不料树叶击中树干,竟是无声无息,好似并没有击中一般。
古天兮心中奇怪,便走到近看去看个究竟。走近一看之下这才发现,原来树叶已然将树干穿体而过,树干正中有一道细长形状的透明窟窿,其形状竟与枪头一般无二。古天兮心中愕然,要知道这一片树叶既薄又软,且先前轻飘飘的也不见有甚么威势,万万没想到竟能将几丈开外的树干击穿。
“接下来是第二式,‘啸月’!”在古天兮心绪未平之际,沈离已然使出第二式。只见他双足点地,一股劲气直冲云海。沈离双手左右一摆,不多不少,正好带起七颗散落在脚边的石子,继而大袖一挥,七颗石子不偏不倚,齐齐的排成一排向前飞出。
沈离凌空一掌击出,那最远处一颗石子瞬间化为飞灰,接着又是最远侧的第二颗......一阵“噼啪”之声,自远而近,七颗石子先后依序的炸裂开来。
这一招比之前面那一招更为精妙,若单单只说隔空击物,这武林之中能够做到的自然不知凡几。而若是将七颗石子排成一字长龙,一掌之下,要使石子由近至远一一碎裂,虽比之前者多有不易,但能有此功力者也是大有人在。
而沈离这一招精妙之处在于这七颗石子碎裂的顺序竟是由远而近,这一手却是非常人之所能。可见沈离内力精深,收放娴熟已是随心所欲。
“第三式,‘破风’!”话音未落,沈离身形闪动如疾风掠影,似有一层薄雾萦绕周身。只见他纵身一跃,一道虚影便以树干为轴心,绕着那棵大树急转不停,身法奇快,形同鬼魅。
飞转了约有三四圈,沈离飘然而止,停步不动。大树上的叶子纷纷飘落而下,而整棵大树的无数枝杈,无论粗细,竟然未曾折损一根。
此时正值春暖花开时节,王府后园中的银杏树都已长出一层嫩芽,唯独这一棵树光秃秃的犹如一幅枯骨森然而立,显得格外刺眼。
沈离也不管古天兮是否看得明白,接着喝了一声“最后一式,‘穿云’!”说着,沈离双掌平推而出,正击中那棵光秃秃的树干之上。
“咔嚓”一声,树干应声而断,断口处如被刀砍。折断的树干平平飞出,沈离足下生风,双手成指,先后点出。那截树干登时从中心向外裂开,瞬间变为粗细相同的八份,并排插在前方不远处的地上。
日月风云,一套枪法仅有此四式,但却招招变幻无穷。古天兮难掩心中惊喜,脸颊因兴奋而有些发红,呼吸也有些急促。脑中不断的回放着刚刚祖父使出的这四式枪法,站在原地如同木偶一般,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