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下的吉拉尔街道显得格外暗黑,白日里墙壁上雕刻的圣母或是基督的塑像在长夜的装点下,变成一双双突出的眼睛,悄然沉寂的暗夜,似一个迷人的幽灵虽是拨弄你的心弦。
黑暗在游荡着,或是抚摸一尊死去佳人的雕塑,或是隐藏在某一处草丛中,用碧绿的眼睛窥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林子穿着一件长长的黑色皮革大衣,他的手中提着一盏昏黄的马灯,几个同样穿着黑衣服的手下也陆续出现在吉拉尔街道上,当中一个嘴里叼着一支大前门,荧荧火光似一支孤零零的萤火虫,在黑暗中挥舞着翅膀。
林子走过纪宫秀吉别墅大门后,六个人各自找了一个位子停了下来,他们装模做样的望向别处。言则鸩的车子停在两条街外,车里装满了全副武装的行踪组员。
“这办法行吗?*的量会不会太大了?”刘火丁伏在轿车前排的座椅上等待着两条街外的爆炸声。
“灯泡儿,你小子到底往灯盖上贴了多大个儿*包?你有谱么?”徐鹤勒住刘火丁的脖子,揪他的耳朵。
“核桃仁那么大吧。半斤多?”刘火丁一巴掌扇过徐鹤的脑袋。
“傻狗,就知道你没数儿,你要是把林子给崩死,老子把你裤裆里那根金针菇薅下来拌凉菜。”徐鹤见刘火丁满嘴跑火车,也没个准话,问了也是白问,他索性不搭理他,转而对言则鸩问道:“头儿,要不咱们车在往前靠靠?”
言则鸩一脚油门,车子缓缓的向吉拉尔街靠近,后面两辆车见头车动了,便也跟着往前蹭着。不几时,听见一声地裂山崩的爆炸声,言则鸩猛然开快了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到吉拉尔。
将才的爆炸声正是源自那盏马灯,马灯的顶部装了一包高爆*,林子将马灯摔在别墅门房处,他转身就跑,明火渐渐将固定*的白蜡融化,*落下了,被明火点燃,炸毁了纪宫秀吉别墅的大门。
后面两辆车中呼啦啦冲出十二挺**吐着火蛇,一路向别墅进攻。
别墅二楼的大厅中撩起一扇窗帘,一个中年男子站在落地窗前,透过玻璃传出金黄亮丽的灯光。大厅中的一台录放机上,一盘黑色的碟子正在幽幽转动,唱针划过唱盘,一阵脆亮的京剧唱腔从中流出,纪宫秀吉穿着一件法兰绒睡衣倚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
他的身边是一杯喝了一半的贵腐酒,一份奶油甜点。
“这是中国的一位著名京剧演员梅兰芳唱的霸王别姬,”他一边享受一边用指尖在腿上打着拍子,全然不顾院门出的爆炸声和机枪扫射声,他只是气定神闲的说道:“讲的是西楚霸王垓下被围时的故事。”
“先生,他们快打进来了,要不您先避一避?”仆人说着就要来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了,他仍旧坐在椅子上:“他们还能飞进来不成?外面有法国巡捕挡着,就算飞进来,他们也带不走杨建时。”他得意洋洋的冷笑一声:“去把四台水泵同时打开,过不了多久,杨建时,就会成为淹死在清酒中的一只老鼠。”
“而他的朋友们,则会为他陪葬。”他站起身,走到更衣室,换了一套西装。
四台水泵同时启动,冰凉的地下水灌进已经用钢板焊死的囚牢,似灌进一只空酒杯。
一个法国巡捕快步跑进纪宫秀吉的客厅:“纪宫先生,请你不要到处走动,院子里发生了火并,你放心,你会安全的!”话音未落,只听见一声枪响,巡捕的脖子前喷出一股血他迎面扑倒在地,失控的尸体撞翻了放着留声机的小桌子,唱机摔在地上,摔断了唱盘。音乐戛然而止。
一个人影闪进客厅,继而将门锁住,空旷的客厅里,只有纪宫秀吉和一具尸体。
“卫文清?!”他一瞬的吃惊过后,立刻恢复平静:“你果然来了!”
“我来了,来拿钥匙!”文清端着枪,枪口对着纪宫秀吉,几步只见已经跨在纪宫面前:“把地下室的钥匙交出来!”
“年轻的孩子,”他冷笑道:“你的日语说的不错,只不过没有学到我大日本的精髓,智慧!”他拉开一扇柜门,哗啦啦的青铜钥匙掉了满地,足有二三百把:“都在这了。”
“耍我?”文清一枪打在他脚趾前两寸的地板上,砰地一声,崩开来的木屑四处乱飞:“再给你一次机会,钥匙给我。”
“如果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哪一把是真的钥匙,你再逼我又有什么用呢?”他掩口失笑:“你们中国有句老话,破釜沉舟。”舟字一处,他袖间一抖,露出一把半掌大小的银色微型枪,他抬手的工夫文清顺势一闪,子弹打在他客厅壁橱上趴着的一只白猫波斯猫身上,白猫嗷的一声叫,半分钟不到就缩成干巴巴的一团,毛发蓬松着,像一个白毛妖怪。
“子弹有毒!”文清顺势一翻身,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右腿踢在他脖子动脉处,纪宫只觉得头颅一阵晕眩,充血一般撞在墙壁上,文清顺手夺了他手中的微型手枪,关了保险,装在口袋里。用随身的手枪在他胸口连开几枪。
这时间有人撞门。文清打开窗子,顺势从跳上房顶,躲过纪宫别墅里的保镖,她从别墅后的一条排水管跳下,见了几台机器隆隆作响的机器旁围着许多人,文清便悄悄跳了厨房的窗子,绕道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彻底见不到阳光,阴森潮湿,隐约还有哗哗的水声,文清顺着扶手还未走到底,便发觉自己的鞋子已经泡在水里:“混蛋!”文清暗骂一声,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方德国手电,正是上午德国记者送给她的。她这才看见自己眼前除了一道黑色铁墙外便全都是水。
不是何处传来呼呼啦啦的水声,似有什么生物从水中穿行,文清下意识的往上退了几步。
忽然听见铁墙上有人在敲密码的声音,文清弱弱的问了一句:“杨建时?”
便是哒哒两声。
文清顾不得许多跳入水中,水已经漫过自己的膝盖,没了半截大腿。门上没有锁头,更没有锁眼,文清摸索半天也不知道这门从什么地方打开:“没有锁?”
“在下面,没在水里。”文清顺势用脚踢了踢,果然是有块而已活动的硬疙瘩。水已经一米多高,子弹打进去根本走不了一米,连伤人都难,更何况是打碎一把铁锁?
文清从枪夹中挑了一把穿透力最强的,但仍然没有什么反应。
“怎么办打不开。”文清有些焦急,她实在不知道眼下还有什么办法能把这拇指粗细的锁头绞断。水线慢慢的没过文清的腰,文清打开门上送饭的窗子,这是一个勉强能塞进一个碗的小方口,杨建时的手从中伸出,文清见了他的脸,有些恐怖。
他接过文清手中的手电,举在半空中:“你的簪子还在不在,用它把锁头撬开。”
文清从发间摸出那只簪子,深吸一口潜入水中,抓住那方大锁,用纤细的小剑刃一点点的尝试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一分钟后,文清还没有上来,杨建时轻声叫道:“快起来缓口气,文清!”
哗啦的一声,文清从水中钻出来,此时的水面已经漫过她的腰带,她深吸一口气,又钻到了水底,杨建时举的小手电,他不觉眼眶有些湿润,他伏在小窗上,试图从中看到文清的身影,但他失败了。
水流渐渐没过他的胸口。文清也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好几次,锁眼却纹丝不动,终是吧的一声,剑簪断成两截,一半还插在锁眼里,文清几乎绝望:“不可以啊!”
她全身上下的摸索着自己衣服,是了,衣襟上还有一枚别针,水面已经没过肩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看来这地下室就要全部淹没了。杨建时用手推着文清:“你走吧,再不走,你也会死在这儿!这是命令!快走啊!”似垂死的野兽发出日暮的一声哀鸣。
别针顺着剑簪和锁眼的缝隙在从中摸索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咔哒一声,锁眼被打开了,取下锁头,门已经被水淹没了四分之三,很难打开,文清双手扒着狭小的窗口,两脚踢在铁栏上,杨建时也从中狠命的推着,勉强推出一道缝儿,杨建时将一条手臂塞进缝隙,渐渐撑出一道可以过人的空间,铁门渐渐被打开。
从中涌出的哗啦一股大水将二人冲出一米多远,撞在楼梯上,终于爬上楼梯,两条腿也似灌了铅一般沉重,然而地下室的入口,已被牢牢锁住,不管怎么推,怎么撞,都无济于事。
两个仆人将一个个装满沙土的麻袋压在已经锁住的地窖上,足足堆起一座小山。再把成袋的粮食压在上面。
“先生真是高明,把这里装扮成一个粮仓,这样就连我也看不出入口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