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与成征对视一眼,就见丫鬟的手中确实捧着一封简信。
“交给我吧!”成征站起来客气得接过,信封上无字,倒是看不出是谁送来的,又问到:“那送信的是什么人?可还在?”
“前院伙计说,送信的人搁下信就走了,也没多说什么,至于是什么人,奴婢真的不知道。”丫鬟回到。
“我知道了,多谢姑娘了。”成征点了点头,心里暗暗猜测着此人是谁?成征回到桌前将信交给云舒,刚想开口就听张起笑到:“什么人消息如此灵通,大小姐刚到京城,信就送到了门上。”
云舒接信的手顿了顿:“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是父亲以前的一些朋友,听说云舒进京,照拂一二也是有可能的。”
“也是,主子还是先收起来的,咱们接着吃饭,别辜负了张夫人的这一桌手艺才是!”成征在一旁提醒道。
“成先生说得是,咱们继续。”云舒就势将信收进袖里,笑着应道。
“对对对!大小姐快尝尝这道红烧鲈鱼,这可算是拙荆的拿手菜。”张起忙接过话头,压下好奇心,邵家主事已多年不亲自进京,如今这少东家突然来此,想必是有什么要事,但是为邵家做事多年他更知道有些事不该他知道的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可是呢!大小姐路上辛苦再喝一点这个乳鸽汤,补补身子。”张夫人亲手盛了一碗煲汤讨好得放在云舒面前,她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这也不怪她,平日里她打交道的都是和她身份相当的夫人小姐,凑在一起就互相说些略为夸张的赞美之词,不是比容貌就是比儿女,如今乍一见云舒一时没注意就顺嘴将平日里那一套搬了出来,可是邵云舒是谁?她可不是藏在闺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退一万步讲,她也是邵家未来的当家人,张起的主子。张夫人方才的一番言辞着实过于轻浮了,张起怕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此时才略为不自在。
倒是云舒虽然当时心里略感不耐,但有了这一封无名信打岔,略为分心,就不再计较,这一顿饭倒意外的宾主尽欢。
酒足饭饱,云舒和成征告辞回到后院,邵析她们早就回来,已煮好了茶等着他们,见云舒回来伺候着云舒净了手,又给二人奉上热茶,见已无事,邵文邵京下去休息,只留邵析在房里伺候。
放下茶盏,云舒才将袖里的信掏出来,她凝神看了片刻又将信顺手递给坐在下首的成征。
成征一愣,忙接过来,这么打眼一看突然心中一凛,这封信竟是周路所写,好在信中倒没提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知道邵云舒进京,送上拜帖,恳请少主明日能够移驾前往分阁,为少主接风洗尘。整封信用词真挚,态度恭谦,好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
“成先生怎么看?”云舒见成征将信放下问道。
成征此时还真有几分摸不准这周路的意思,这是要向少主示好,还是在向他示威,不管有心或者无意成征都知道这周路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不过此时见云舒问过,只好回到:“现在还不好说,也许他只是想试探一下主子的态度,又或者想给咱们一个下马威。”
云舒点了点头,复又问道:“现在阁里对京城分阁的调查有什么进展吗?”自从沈瑄他们怀疑京城分阁有倒向那位爷的嫌隙后,邵士霆就下令阁里暗地里开始调派人手调查京城事宜。
“京城毕竟一直是周路在负责,一时要避开分阁重新布下人手不是易事,不过咱们来时阁主和邹叔已经开始抽调阁里的好手,想必不日就会有消息传来。”成征这话倒不假,京城这种地方,各方耳目众多,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得调查事情是件颇费功夫的事。
“那这张管事?”云舒迟疑得问道?开始父亲就告诉她张起是可用之人,可是他却不知褚玉阁的存在,更不曾参与阁中事务。
“张管事当年家中遭难,偶然被阁主出手相救,后来他一心一意想要报答阁主,当日阁主已经在想办法将京城势力慢慢转移,一时就没有让他知道,再者阁主也希望能留下个后手,毕竟世事无常,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今天这步,不过咱们还是先不动张起这步棋,一来咱们现在已经住在这里,周路和各路人马都会紧盯着这里,二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要让邵家在京城留一丝喘息之地。也将此处作为最坏的打算。”
“嗯,只能如此了,那这周路的信?”云舒手指轻点桌上的信笺。
“依属下看来,事到如今咱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这分阁咱们必须去,如今事情尚未定论,贸然与周路撕破脸并非明智之举。”成征现在也迫切需要确认这周路到底玩的什么花样?
“那就按成先生说的做吧!明日咱们就先去分阁探探这周路的底。”云舒想着这一路听到的、看到的一切,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她有一种一脚踏进迷局的错觉,她自己身在局中,有些事总是看不清楚,想了想,又问到 “听张管事说起成先生三年前陪父亲来过京城,不知有没有见过这周路?他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属下三年前确实随阁主一起见过周路,那时他在分阁里刚刚升任文堂执事不久,阁中大部分事务还是武堂执事做主,有过几面之缘,印象中是个颇为踏实可靠的一个人,很会行事,年纪轻轻做事颇有章法,阁主对他也比较赏识,因此才会在后来武堂执事出事后,由他代理武堂事务,一人执掌两堂近一年,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宠信,距上次离京短短三年多的时间,可以说现在整个京城分阁都落在他的手中,蕲州对京城不设防是一个原因,但周路本人确实有能力也不可否认。闹到今日这地步倒是谁也没有预料的,临行前阁主也同属下提过此事,要求属下务必协助主子将此事调查清楚。看看他当初是否错信于人。”成征对周路的描述还算中肯,说到阁主,他心里倒颇为不忍,毕竟无论初衷如何,他毕竟也做了对不起阁主的事,此时说起倒是没有什么立场讥讽周路的背信弃义之举。
云舒听了倒颇感意外,没想到成征对此人评价颇高,又听父亲过去也极为倚重他,想必此人确实有几分真本事,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一切,一时心里也实在想不通,已经在分阁里坐到了第一人的位置,手揽大权,主上倚重,可谓一人之下了,还有什么不满足,非要与皇家扯上关系,不怕到最后是与虎谋皮、竹篮打水一场空?想到这里就忍不住自语道:“那他为何还要背叛褚玉阁,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成征听了摇头道“这就难说了,不过有句话说‘人心不足’想必也是有些道理的。”随后他顿了顿,似是考虑接下来的言语是否妥当:“主子有没有考虑过将咱们此行的目的告知邵析他们几人?如果信得过总比让他们一直一无所知来的稳妥,一旦有心算无心,难保哪日就出了纰漏。”成征提议道,因为云舒毕竟身为女子,不能像邵士霆一样独来独往,他们这次的事总不能一直瞒着他们几个,与其让他们在暗中猜测,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只要他们知道轻重,以后行事也更加方便。
守在一旁的邵析早听得心惊胆战,此时听到自己的名字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成先生考虑周到,待咱们自分阁回来,我就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们。”云舒看了不明所以的邵析一眼,心里也挺纠结,她怕她的这个决定,会对这几个她身边最亲近的人造成怎样无法预料的影响。
看出云舒的犹豫,成征劝道:“主子何必多想,就算他们一直一无所知,但是只要他们一直待在主子身边,就没有人相信他们是局外人。”
云舒点了点头,依旧在心里举棋不定。
“天色不早了,主子早点歇息,属下先告退了。”成征言尽于此,到底如何决定还是得云舒自己拿主意,于是起身告辞。
“成先生慢走!”云舒待成征出门后转头看了看欲言又止的邵析:“先别问,再容我想一想,我要好好想一想才行。”
“主子放心,主子不想说我们永远也不问,但是主子,邵析想让您知道,无论主子是谁,在干什么,我们几个都会一直跟着主子,或许我们没有什么大用,可是总归是要和主子永远一处的。邵析不比兰姐懂得主子心思会说话,但是自从小时候二夫人将奴婢几个带到‘听竹轩’,奴婢们就知道您就是我们的主子。”邵析从云舒和成征的对话中隐约明白主子似乎不只是她们的主子,或许另有身份,如今主子为了她们似乎很是为难,心里一时竟不再害怕。
“谢谢你,邵析,你们都很好。”云舒看着蹲在她身旁的邵析,安抚得拍了拍她的手。心里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几个陪在她身边,他们与她已经不是普通的主仆之情,而是像亲人一样互相扶持、互相依靠,或许以后的日子依然会有他们陪着她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