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厅中气氛凝重,毕竟这事关系到褚玉阁未来的生死存亡,谁又敢轻易下结论?见无人开口邵士霆倒也不意外,只是对成老客气得开口道:“成老,这事您觉得如何是好?”这成老自褚玉阁建成就一直在阁里,后来一步步做到文阁执事,他一生无所出,直到后来收了成征为徒,也算亦师亦父,成征的成姓也是随了成老叫的,他算是褚玉阁老一辈里仅剩的几位老人之一,因此邵士霆自来对他极为尊重,一直当做长辈般看待,此时也是想先听一听他的意见。
成老已经年过六十,不过老人倒是精神得很,听到邵士霆的问话也不着急,单手握着一支藤木拐杖,将在座的几人挨个看了一遍才开口道:“按说我这个老东西已没有了开口的资格,承蒙阁主不弃,老夫就啰嗦两句,若有不中听的地方还望阁主和两位执事莫要见怪。这道旨意咱们褚玉阁无论接与不接都是有过,咱们先说说不接,显然,抗旨不遵这可是论同谋逆的大罪,虽说只是一道密旨,但是咱们要切记当今那位他毕竟是天子,天子是什么?,天子一怒伏尸万里,这种后果是不是咱们小小的褚玉阁能承担的?”
成老说到此处顿了顿,厅里几人都看向他,表情有赞成的也有质疑的,微摇了摇头,成老接着道:“咱们再接着说说这接旨,如果咱们此时安分接下这道密旨,当今那位的这一关算是暂且过了,可是诸位别忘了还有恒安王府,先皇遗诏可说得清清楚楚,褚玉阁势力交于恒安王沈毅,恒安王才是褚玉阁正经主子,一旦咱们按圣旨所言,彻查恒安王府种种不是,那么不管能不能查到,背主的罪名就是板上钉钉了,而一群如此轻易就能背信弃主的乌合之众,你们觉得那位爷会放任咱们如过去一样安稳过日子?”成老话落,厅内几人面面相觑。
“那依成老的意思,咱们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难不成咱们就什么也不做,听天由命不成?”坐在成老下首的邹洪启忍不住反问道?
“还有那传旨的公公如今还在等着,咱们要怎么打发他?”他对面的赵德显也是一脸担忧得说道。
听了他们质问成老并不与他们争执,只是看向主位的邵士霆:“老夫只是说下自己的愚见,事情该如何应对还是得由阁主定夺。”
邵士霆若有所思得看了看成老,点头道:“成老言之有理,此事确实难两全,不过什么都不做也是不可能的,毕竟形势比人强,做与不做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几人点头赞同,等着邵士霆接下来的决定。谁知邵士霆突然说起另一件看似不想干的事:“这事突然让我想起邵家的事情。”见几人一脸不解得看着他,邵士霆安抚得一笑接着道:“各位都知道,老夫此生只有一个女儿,就是云舒,云舒小的时候老夫并不赞同她以一介女儿之身插手邵家,更别提如今接管褚玉阁,可是拙荆坚持,不怕各位笑话,当时老夫真是左右为难,毕竟女子持家极为罕见,又兼邵家情况特殊,老夫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几人此时尽量做一个安静的摆设,毕竟是主上的家事,还是不予置评的好,似乎明白几人的难处,邵士霆自顾说下去:“后来实在举棋不定,倒是一位故友的一番话让我茅塞顿开,当时他知道此事后对我道:世事无绝对,今日事明日看不过如此,而明日事何须庸人自扰?且做当下便是!”当时说这话的就是老杨,当然邵士霆没有提。
“阁主的意思是?”邹洪启不确定得问到?难不成阁主竟想放手不管?
一时赵德显也是疑惑不已,阁主说得这事和他们褚玉阁的事能相提并论吗?只有成老抚着自己发白的胡须沉吟不语。
“各位不要着急,听老夫将话讲完。”邵士霆慢斯条理得接着道:“当时听了故友的一番话,老夫就冷静了下来,想着或许一切顺其自然也好,就默许了拙荆对小女的培养,渐渐地我发现我这女儿确实有些独到之处,她自小沉稳,且遇事冷静,身上毫无一般女孩家的扭捏小性,当然老夫有点自卖自夸的了,不过这里要说的是,随着小女一天天长大,除了她的女儿身,其他无论哪方面都令老夫十分满意,当初所有的烦恼也都迎刃而解了,今日之事难道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处吗?各位?”
“请恕属下驽钝,属下还是不明白,少阁主之事怎么与眼前之事作比?毕竟少阁主能有今日离不了阁主对她自小刻意调教,再加上身在邵家难免耳晕目染,有些出众也是自然。”赵德显一贯就事论事得说到。
邵士霆闻言不以为意:“赵执事所言甚是,如今咱们要做的就是一个循序渐进,既然咱们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可是咱们却可以影响局势的发展,不瞒诸位,在这之前老夫也认为整件事对于褚玉阁来说根本是个死局,可是刚刚成老的一席话突然让老夫觉得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也未可知?”
话落厅里几人各有思量,随即邹洪启开口道:“属下愿一切听阁主吩咐。”对面的赵德显也点头同意。只有成老没有出声,见几人都看向他,成老才道:“想必阿征在这定也会附议阁主的任何决定,也罢,老头子也想听听阁主有何妙计?”
“成老见笑,妙计谈不上,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而已,哪里有不妥的地方咱们再议便是。”邵士霆笑到,随即将自己的计划全数道来:“既然事到临头避无可避,咱们少不得做那么一回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无奈之举。密旨咱们是非接不可,要不然等着我们的将是天子之怒,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是咱们褚玉阁一群草莽之辈实在无福消受,还是快快将那天使安稳打发了去为好,至于调查之事,咱们先不忙动手,毕竟这事不是什么手到擒来的易事,想必那位爷也不能太强人所难,趁此机会咱们先探探恒安王府那边的深浅,此事他们是否知晓,是个什么态度,都要有可靠的人前去交涉,而且还要避过那位爷的耳目,做到两下安好,咱们褚玉阁才好夹缝求生。”
邵士霆说到此处皱眉想了想:“这些年咱们尽量避免那恒安王府有太深的交集,不过这恒安王沈毅,我还是有所了解的,此人生长于富贵,这些年来却做得出忍气吞声之事,想来此人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如今恒安王在朝中势力已然被那位爷所不容,才想借咱们的手动一动他,当务之急咱们要先与这位王爷打个照面,接下来的事才好再做打算。诸位觉得如何?”邵士霆言毕看向厅里几人。
其他三人也在心里暗自考量此事的可行性,成老当先开口道:“此事听起来可行,不过咱们如何不动声色的与恒安王打交道?既要避过那位爷,又要顾及恒安王知道此事后会不会弄巧成拙,一旦沈毅有了异心,咱们褚玉阁到时可就难辞其咎。”邹洪启与赵德显在一旁连连点头。
邵士霆听了也赞同道:“成老所言甚是,此事必须要格外谨慎,不过可巧此时咱们倒是有个好机会。”
“阁主指的是?”成老也隐约明白了邵士霆的意思。
“没错,此时小女与成执事正好都在上京,没有比他们暗中行事再妥当的了。”邵士霆不再卖关子,直接道。
“可是,少阁主与成执事初到上京,并且还有周路在旁忠奸不明,行事是否方便?”邹洪启担忧得问到?
“老邹说得有理,上京毕竟是他们皇家的地盘,想要人不知鬼不觉得做件事可不容易。”赵德显也道出自己的疑虑。
邵士霆将他们的话听在耳里: “几位考虑的都在理,可是如果他们连这些事都做不好,那咱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了,况且各位可能有所不知,当初小女与成执事入京正是恒安王世子沈瑄一力促成,当初虽料想他定是有所图,但事到如今,虽依然不知他的目的为何,但好歹算是有所交集,咱们从他那里着手总是相对容易些。”
“恒安王世子?”成老出声问道。
邵士霆解释道:“是,他是恒安王沈毅嫡子,圣上亲封的恒安王世子,此人平日给人的印象是斯文有理、温文儒雅,可依我看来确是城府颇深,不过倒也是个颇明理之人,他们当日一起入京想来也算是有点交情了?”
成老点了点头,依旧不放心的道:“这样啊!那此事就先让他们去试试?不过要嘱咐他们一定要见机行事,万万不可一时冲动鲁莽,坏了大事!”
“成老说得是,不知二位执事怎么看?”邵士霆见成老松口,又问其他两人。
邹洪启与赵德显对视了一眼,随即相继开口道:“属下没有异议,一切但凭阁主吩咐。”